白離轉過眼,看看他,又看看沈明玉,她很想說,你們來得,我怎麼就來不得,但太子的神情太嚴肅,她不敢賭氣,乖乖道:“我想去拜見甘太妃,跟她借幾本經書看看。”
太子深深看着她,沉默不語。
白離被看得膽戰心驚,果然,沈明玉拉過她的手道:“你身子不好,借經書大可讓宮人去借,你怎麼能一個人跑出來,這裡不比皇宮,若是出了事,玄睿和我怎麼能心安呢?”
白離嗚咽一聲,捂着腦袋道:“我的頭好暈。”
太子一聽,立即將她抱起,道:“我送你回去。”
沈明玉俏顏微變,道:“玄睿,我也一起去。”
太子並不看她,反而對大師道:“勞煩大師送太子妃回朝奉殿。”
大師欣然應允,沈明玉還想說什麼,太子轉身便走,只留給她一個漸行漸遠的背影,沈明玉不禁攥緊手中的帕子,明亮的眸子變得閃過一絲黯然,大師喚道:“太子妃,貧僧護送您回去。”
沈明玉轉過身,笑容端莊溫和道:“有勞。”
大師嘴角浮起一種洞悉世事的笑容,沈明玉想着自己的心事,並未覺察出半分。
白離一路裝暈地被太子抱回暮觀殿,丹琴正專心致志的繡花,突然見太子抱着自家主子進來,她嚇得猛地站起,絲線散落一地,太子直接從她面前走過去,她也忘了去行禮,頓了許久,才恍然大悟地跟進去。
太子將白離輕輕放在牀上,他伸手摸了摸白離的額頭,白離突然睜開眼睛,他的動作僵了僵,表情有些複雜,但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丹琴衝進來,白離趕緊對她遞了一個眼色,丹琴見太子正俯身望着自家主子,她臉上一紅,沒頭沒腦地跑了。
太子聽得動靜,不禁回頭去看,只見那簾子不停晃動着,白離暗歎了口氣,但想着丹琴忠心,事先也得了自己的暗示,若是有人進來,肯定會弄出動靜,這說不定是她與太子獨處的唯一機會,白離坐起身來,她想說的話太多,一時不曉得從哪裡說起。
“你沒事了?”太子有些詫異的道。
白離垂下眼睫,道:“這會頭不暈了。”
太子像是鬆了口氣,語氣卻低沉道:“你的身子是怎麼回事?我才見你一天,又是落水,又是暈倒,難道是當初的屍毒損了你的元氣,我瞧你的脈息也弱了許多。”
她的身子並沒有問題,是大師有問題,白離忍了忍,道:“父皇派三皇子去了信陽,你可知道?”
太子愣了一下,沒想到她會說這個,片刻才道:“我知道。”
白離嚴肅道:“三皇子走前,我宮裡的巧篆送東西過去,不知爲何被留在了重霄殿,我覺得奇怪,就趁着天黑去重霄殿走了一趟,親眼見到楊公公逼巧篆喝毒酒,好像是巧篆聽到了不該聽的話,纔會死於非命。”
太子臉色變了變,道:“你有沒有暴露行蹤?”
白離道:“沒有,巧篆死得太冤枉,但楊公公是三皇子的內侍,我不能隨意揭露他的惡行,而且三皇子……”
太子打斷她道:“你別擔心,我心裡有數。”
他知道!
白離心裡一驚,隨即又釋然了,他知道就好,她無意參與到這爭鬥中去,但終究是不想他有事,所以才說了這些話。
太子靜靜凝視着她,突然道:“阿離,你喜歡這裡嗎?”
白離不明所以,道:“喜歡,這裡無拘無束。”她笑了一下,又道:“只是這樣的日子已經不多了。”
太子眸深似海,他有些艱澀道:“你若喜歡,我可以想法子讓你留下來。”
“留下來?”白離驚詫的瞪大眼,怎麼留下來?悔婚?還是再找人替嫁?
太子背過身去,他肩膀寬厚,身姿極爲頎長,絳紫錦袍襯托出他無與倫比的貴氣,他的聲音沉得幾乎聽不到:“只要再等等……”
白離震驚不已,她一顆心撲通撲通的直跳,腦子裡亂哄哄的,雜亂無章,完全忘記了自己要說的話,他在暗示什麼?
過了許久,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道:“太子哥哥,你在說什麼呢,我怎麼可能留在這裡,你與太子妃回宮之日,我也要跟着回去,太子哥哥成親,我自然是要參禮的。”
太子身體微僵,他突然回頭,伸手捉住白離的手腕,一雙眸子定定的盯着她道:“你若願意,我找人替你出嫁,你本非父皇親生的長公主,無需揹負整個江山社稷的重擔,這世間長得相像的人多得是,何況我已經找到了,你留在這裡,我讓大師照顧你。”
白離傻傻的望着他,他清俊的眉眼似乎籠罩在一層陰影下,她的模樣在他眼中逐漸支離破碎,白離看得心驚,他這樣的人,早就練得喜怒不形色,但此刻,他的感情,遲鈍如她都看得出來,何況是沈明玉,何況是皇后,何況是皇上,他可是太子啊,高高在上,卻又四面楚歌的處境,如何能容他這般爲所欲爲!
他可知皇上早有安排?皇上命她去蜀國尋找丟失的那半塊血玉的下落,如果得到血玉,天下遲早會統一,到時候中土的皇上就能號令天下,有密令在手,四番五國的羣雄沒有異心,天下歸定,百姓才能安居樂業,這件事,白離下定決心去做,並不只是爲了身上的任務,也爲了爹爹不再上戰場,也爲了他……
白離皺了皺眉,道:“太子哥哥,別再說這樣的話了,父皇何等精明,早就派人在暗中保護我,若是偷龍轉鳳被父皇知道了,他會責罰太子哥哥的,再說,那個大師,我看着怪怪的,並不像是好人。”
她不願意,太子似乎早就料到,但聽到後面那句,不禁露出詫異的神色來,道:“大師是得道高僧,極得父皇器重,是一位世外奇人,當初父皇花費了不少心力,纔將他留在殿廟做主持,並親賜封號。”
白離急道:“太子哥哥,是我親眼所見,他好像會巫術,我落水和暈倒都是他陷害的……”
“阿離!”太子臉色一肅,道:“不要說胡話,大師怎會陷害你,我與他說過,讓他好好保護你。”
“是真的……”白離感到無力,果然,太子哥哥很信任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