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哥,淳和大膽,想求你一件事。”白離笑靨生花,言詞討好。
四皇子挑了下眉,稍有不適道:“你說,我答應你便是。”
白離低眉嘆了口氣,道:“四哥哥也知道,父皇下令關了惜妃娘娘,又有後頭在靈犀宮查出赤毒的事,我雖不知父皇會如何處置惜妃,卻想去地牢見她一面。”
四皇子臉色微沉,不悅道:“那個女人害你如此,你去見她做什麼?”
白離輕聲道:“不瞞四哥哥,對赤毒一案,我心裡還有疑惑,想當面質問清楚,不然,我總覺得心中不安。”
四皇子道:“你這是杞人憂天,既然你平安無事,其他的,就別過問了,這宮中的人,大約沒幾個手頭上是乾淨的,你若在此事上較真,只怕會落得不安生的地步。”
他神情嚴肅,眼中更是憂慮重重,白離心中略驚了驚,四皇子這番態度,想來惜妃是活不成了,她思來想去,愈加堅定道:“四哥哥,你就幫我這一次,好不好?”
白離甚少用這樣撒嬌的語氣說話,四皇子頓了頓,頗爲遲疑地道:“你去過地牢,亦是那個地方若非父皇親自開的口,別人是進不去的。”
“四哥哥。”白離斂衽下福。
她低着腦袋,四皇子只瞧見那雙微微顫動的眼睫,像是兩柄精緻的小扇子,微微暖意拂過心尖,他不假思索道:“你若真想見,那便去見一面,那個女人如今關在牢裡,想來也害不到你。”
白離大喜,揚起臉衝他一笑,道:“謝謝四哥哥。”
四皇子嘴角勾了勾,苦笑:“恐怕在你眼裡,我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白離愣了愣,道:“四哥哥你在說什麼?”
四皇子神情溫和,卻如往常那般語氣不羈道:“沒說什麼,我走了,你也回去歇着,待我安排好了,會讓羅敬來通知你。”
白離臉上掛着笑意,乖巧地目送他出宮門。
四皇子看了她最後一眼,轉過身後,臉色驟然變得冷淡,他走向嘉卿城主,兩人本相約去四相閣同李輔議事,四皇子放心不下白離,才折中來了一趟辰央宮。
嘉卿城主見四皇子這幅神色,心中疑惑,嘴上打趣道:“人你見着了,卻是悶悶不樂,難道還有別的事煩擾着你?”
四皇子眸色深暗,道:“太子不在宮中,你不覺得奇怪嗎?”
嘉卿城主道:“寒王是太子帶進宮的,皇上與他在朝堂之上都未提及此事,宮門隱晦極多,我們做臣子的,自然不敢亂問亂猜。”
四皇子道:“興許父皇知道內情。”
嘉卿城主心如明鏡,仍極爲謹慎道:“太子爲長公主解毒之後,就無蹤無息,如今寒王來朝,必定是有所作爲,皇上的用意……不過是宮闈內事,不便外道的意思。”
四皇子沉着道:“罷了,好在淳和化險爲夷,凡事都可以從長計議。”
“正是。”嘉卿城主笑道。
永信宮是四皇子居住的地反,宮殿極大,有東西南北四宮,因皇子的東宮要避諱,一般作爲上書房,嘉卿城主住在西殿,他剛與四皇子分開,回到寢宮時已經是晚膳時間,宮人們提着食盒在外間候着,嘉卿城主換了寬大的錦袍出來,宮人們無聲無息地將飯菜擺上桌,嘉卿城主正要用膳,他的內侍韓楓從外頭進來,恭恭敬敬地立在一旁。
嘉卿城主用膳不喜人伺候,他揮了揮手,宮人們魚貫退出,韓楓卻上前一步,從懷裡拿出一封素箋,嘉卿城主放下筷子,接在手上打開,素箋上一個字都沒有,他微微挑了下眉。
韓楓長了一張冰冷冷的臉,性子也冷,漠聲道:“公子的信表小姐已經看了,只吩咐屬下將素箋帶進來,其他話也沒說。”
嘉卿城主想了想,暗忖,這丫頭恐怕是早有這番心思,前些日子進宮不過是爲了探個虛實,她瞞得這般緊,搞不好沈家的人也正有此意,沈明玉從一開始,就是相中了太子。
“如此一來,事情就變得複雜了。”嘉卿城主淡淡說了一句。
韓楓從小就服侍嘉卿城主,是他身邊第一信任之人,道:“公子有什麼打算?”
嘉卿城主嘆了口氣,道:“明玉是姨母唯一的女兒,我不好叫她傷心,既然是她心中所想,就由着她去。”
韓楓目光頓了一下,道:“屬下知道了。”
用過晚膳後,白離巴巴坐着等到天黑盡了,翠微才進來通報,永信宮來人了,白離猛地一下子起身,道:“拿我的披風來。”
丹琴忙去取了披風替她繫上,擔心道:“公主,不如讓奴婢陪着您去吧。”
白離道:“不可,那地方是銅牆鐵壁,等閒不讓人進去,我是多虧了有四皇子從中斡旋,你不擔心,我去去就回來。”
丹琴尤不安心,正要勸說,白離按住她的手道:“我走了,你們好好守着屋子。”她戴好披風的帽子,素淨的碧青色從頭遮到腳,在夜色中才不會顯眼。
羅敬躬着身子,十分恭敬地打着一盞錦繪宮燈,仔細地爲白離照着腳下的路,和氣道:“公主小心,這條路着實偏僻,平時極少有人走,路上小石子也多,別是隔着公主的腳。”
白離一顆心懸得老高,她還沒走過這種夜路,四面黑黢黢的,她一門心思地低頭快行,根本不敢張望,好在這位羅公公爲人話不少,時不時地出個聲,白離才勉強維持鎮定。
“公公,我們走了這麼久,也不見出宮門,難道地牢是建在宮裡嗎?”白離疑惑道。
羅敬笑道:“公主於宮中地形不熟,難怪沒有注意到,適才轉過了那道拱門,已經算作出宮,地牢原是圈在宮中的,專門關押重犯,只因沈太后在世時,見不得宮中有怨戾之氣,便讓人拆了幾道宮門,將地牢挪了出去。”
白離明瞭,不禁緊了緊身上的衣衫,問道:“我們還有多久能到地牢?”
春寒料峭的天氣,羅敬怕她身子嬌貴熬不住,忙道:“公主再忍耐片刻,穿過前面的長亭,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