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這衛萊三人實在太過囂張！”
法庭上，三十多位族長並排坐在兩邊的長桌上。
法庭中央，最高的高臺，坐的便是伊巴諾克，還有他的兒子羅巴克。
他們二人上面，是用精鋼雕刻成的【公正光明】四個大字。
雪白的地磚上，衛萊，克萊茵和史萊姆，被迫職能跪在被告席上。
中央的證人位，獄卒頭子掏出長長的鞭子，給作爲陪審團的各大族長，以及身後陪審的觀衆看。
“各位請看，這鞭子，就是衛萊反抗的最好證據！我手下三位獄卒，都被他打傷，此人作惡多端，殘暴蠻橫，絕對不能輕饒！”
這鞭子明明是抽衛萊抽斷的，這會居然拿出來做證據。
但衛萊跪在被告席上，也是一言不發，倒想看看他們能怎麼表演？
當然，說是跪，但衛萊怎麼可能真的跪？
只是一種有點像跪的鴨子坐而已。
跪？
衛萊這輩子只跪四個人。
生他養他的老爸格拉姆，教他魔法的恩師奧利佛，教他劍術的恩師德克菲爾，以及斯卡蕾特！
這裡是猛獁聚落長老議會的法庭。
衛萊掃了一眼。
無論是陪審團的衆族長？還是後方陪審的觀衆，亦或是證人，原告，檢察機關……
全部都是和羅巴克一夥的！
這個法庭，本身就是在演戲，在走一個流程！
法庭上的公正光明四個字，簡直就是故事會的開篇笑話！
“伊巴諾克總族長兼法官大人！”
陪審團位子上，肥胖的巴罕起身拱手道：“這衛萊三人，夜闖糧食局，打傷打殘兩百多名士兵，又把糧食局拆毀！塗炭生靈，視人命如草芥，我巴罕，從未見過如此殘忍之人！我連夜調查附近居民，人民都說，這衛萊剛來我們猛獁聚落，就四處作惡，還搶佔民女，簡直天理不容，我認爲，應處以極刑！”
這巴罕臉上肥肉一抖一抖的，說起話來倒也一套一套。
背後觀衆，更是戲精上身似的，不斷譁然驚呼。
彷彿衛萊，克萊茵和史萊姆，真的就是巴罕口中所說的那種人渣一樣。
明明…
開庭至今，衛萊都未曾爲自己辯護過半個字。
“皇家騎士團特派內政輔佐官衛萊。”
臺上，健碩的伊巴諾克就像看一隻蝗蟲般，輕蔑，甚至譏笑般的說道：“案件已經明瞭，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想說？
還能有什麼好說的？
衛萊只是在等奧利佛帶安妮薇兒過來罷了。
不過既然人家叫我說了，我也不可能不說。
衛萊輕笑道：“說個屁？一幫子人在這演蹩腳戲，還要我說？我說你們都快死了，你們信嗎？”
“哼，大膽衛萊，還敢嘴硬？”
羅巴克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拍桌道：“來人，鞭刑二十！”
衛萊倒是噗嗤一笑：“別二十了，你家獄卒精鋼鞭子抽我都抽斷了七根，二十？給我撓癢呢？就算你要砍我頭，我也怕你猛獁聚落裡拿不出那麼好的刀子！”
“你……”羅巴克臉色一青，大喝道：“好，我看你還能嘴硬多久！這裡是猛獁聚落，我不怕你不伏法！”
“法？！”
衛萊幾乎是同時暴喝道：“這個破聚落裡還有這種東西？我怎麼不知道？”
臺上，法官位的伊巴諾克，雙目微微一縮。
衛萊譏笑着站起來。
旁邊兩個士兵試圖用長矛把衛萊壓下。
但這一次，衛萊沒有放水！
區區兩個士兵，又怎麼有力量能阻止衛萊站起來？手中鎖頸的長矛，直接被衛萊的肩膀頂的折斷。
衛萊掃視了一眼陪審團，還有身後作爲觀衆的貴族們，最後把目光停留在了伊巴諾克和羅巴克身上，眼中盡是不屑。
“一個個坐在這裡，人模狗樣，裝出一副剛正不阿的德行，猛獁聚落的人民都快餓死了，你們一個個卻他媽都吃的肥頭大耳！”
衛萊扭了扭脖子，高呼道：“你們除了在這裡走流程，吃拿卡要，剝削人民，裝模作樣以外，還會做什麼？罪大惡極？伏法？什麼罪？什麼法？你們定的罪？你們定的法嗎？！”
用力一震！
身上的鐐銬寸寸盡斷。
這一幕，嚇的旁邊的士兵都架起了武器。
衛萊確實不關心猛獁聚落的死活。
畢竟，衛萊不是什麼聖母，要真的誰有困難就幫誰，天啓大陸兩千億人口，這麼活那豈不是要累死？
但是，不關心不代表沒有同情心！
衛萊很同情活在這個聚落裡的人！
“我不管你們的人民怎麼樣，但我知道，所謂的領導者，領袖，身在其位，就意味着扛起了手下所有人民的生命！這是責任！人可以無情，但連責任都沒有的人，還有資格稱之爲人嗎？”
“你們要定我的罪？我還要反過來定你們的罪呢！裝模作樣跟我走法庭流程？開什麼玩笑？我試問在座的各位……你們捫心自問一下，你們他媽的有誰，爲自己的人民考慮過？！”
衛萊越說越生氣。
魔神族已經近在咫尺，整個聚落裡每秒鐘都有人會餓死。
這幫鞋拔子臉，一個個卻只知道考慮自己的利益。
屠刀架在了脖子上，卻滿腦子都想着再多賺一個金幣！
人怎麼能夠蠢成這種地步？！
知道魔神族爲什麼每一次崛起，都能順利的發育到後期嗎？
就是因爲天啓大陸裡，有太多這種貴族，到死都要考慮自己的利益！
寧可拖着人民墊背一起死，也不肯做出明智的選擇。
昨天，衛萊見證了一個叫阿默耶的族長，願意爲了自己的人民，投爐爲食！
如果世界上能多一些這樣的領導者，這魔神族哪裡會有崛起的機會？
在這裡的族長們，又有哪個，能頂的上阿默耶的千分之一？
都是雜碎！
都是佔着高位，除了吸人民的血外什麼都不會的蛆蟲，寄生蟲！
“你們死定了！”衛萊憤然道：“我告訴你們，你們遲早會後悔的！”
“後悔？！哈哈哈！”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伊巴諾克，終於說話了。
可能也是厭倦了做戲，伊巴諾克乾脆就把話挑明瞭：“衛萊，我不管你究竟是吃了什麼熊心豹子膽，敢到我的地盤惹事，但我告訴你，這裡是猛獁聚落，是我的地方！我伊巴諾克就是王法！這大陸，誰敢不賣我面子？你算哪根蔥？今天跟你說白了吧！”
伊巴諾克笑了，笑的無比譏諷。
他沉默了一下，說道：“你敢跟我狗拿耗子，敢威脅我兒子羅巴克，我就要你好看！對，我就是不講理，你能拿我怎麼樣？”
衛萊一愣。
再看陪審團和觀衆。
每個人的臉上，都掛着對衛萊剛纔一番言論的不屑和譏笑。
“人不爲己天誅地滅！衛萊，我不管你是何方神聖，在這裡……”
伊巴諾克用大拇指戳了戳自己的胸膛喝道：“我是老大！我今天高興了，跟你開個法庭，不高興，直接拖出去把你剁了，你又能如何？利益算什麼？我告訴你，利益就是力量！是這個世界上最強的力量！我掌握着精鋼，我就是力量！”
伊巴諾克很自信。
是的，縱橫江湖五十載，誰敢不給他面子？
突然冒出來一個什麼衛萊？算什麼東西？輪得到他教訓老子？
伊巴諾克抓起法官錘，一錘定音。
“老子現在宣佈，逮捕所有猛獁聚落內的騎士，把衛萊等爲首者，當街斬首示衆，讓那羣升斗小民看看，在這裡，誰是老大？誰敢逆我？逆我者死！”
咚的一聲。
伊巴諾克，對衛萊露出一個你能奈我何的表情。
衛萊默默的看着這個強壯的男人。
默默的看着這個統帥整個聚落的男人。
腐爛了！
過高的權利，和大量的利益下。
這個男人的靈魂早就已經被腐化了。
比被魔素更無可救藥。
衛萊以前，是那種對什麼事都漠不關心的人。
但自從哥哥託莫羅死後，衛萊就變了。
試圖主動了解自己不瞭解的感情，試圖去體會人生的意義。
而如今。
越是看到社會的陰暗面，衛萊越是覺得，自己應該做什麼樣的人。
是的，世上沒有善惡。
這個世界誕生之處就沒有善惡，善惡只是人規定的，所謂的善，也不過是利他主義的道德感作祟罷了。
猛獁聚落，這樣一個腐敗到極點的地方，雖然只有兩天，但衛萊卻感覺到了很多。
也許…我也想做個好人吧。
【世界不存在善惡，但人的心中，存在善惡。】
一百年前，那個女人說過的話…黛莉婭說過的話，此刻在衛萊心中漸漸明晰。
突然覺得，明白了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了。
再次擡頭，看着伊巴諾克和羅巴克得意洋洋的樣子。
衛萊的表情，重歸冷漠。
許久，深吸一口氣，衛萊突然笑了。
“這……就是你們的遺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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