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9-3

直到凝煙撲向她的時候,羅敷才用盡了全身力氣,拼了命的喊出了聲:“救命啊!快來人啊!”還未及眼前,只見一道金光閃過,佛光寺的大師突然跳了出來,後面跟着年輕的和尚靜言。大師一手指着凝煙:“大膽妖孽!竟敢傷害本朝皇后!老衲今天就要收了你!”

說完舉起鉢盂一束金光掃過來,就要捉她,凝煙雖然心中恨得牙癢癢,可見突然來了這許多幫手,心中暗自吃了一驚,看到有佛光寺的大師相助,心知自己絕對討不到便宜。這是才恍然大悟,竟然她是有備而來,怪不得見到自己雖然恐懼卻並沒有驚訝的樣子,原來這就是爲她設下的圈套!

凝煙氣的不行,但此時對方人多勢衆,自己還是先走爲上,可如此放過羅敷她又實在不甘心。左躲右閃,躲過了幾次大師的攻擊,心裡盤算着怎麼給她一點小小的懲罰。見羅敷瑟縮在地,她突然心上一計,自己這樣東躲西藏,雖然得以僥倖逃脫,但還是太虧,於是乾脆撲向羅敷,心想傷害不了她嚇嚇她也好。便縱身朝羅敷撲去,羅敷嚇得腿軟,臉色一白。連忙站起想要躲開,不料這一站一跑,動作太突然,又太猛,竟撞上了那菩薩前的香案,香案上擺着一個大大的香爐,被撞得搖晃起來,接着就倒在了羅敷的身上。

凝煙心裡一喜,本想趁此機會了解了她。佛光寺的住持大師見狀不好,也撲上去營救,大叫一聲:“娘娘小心!”又是一束光柱朝凝煙射去。凝煙沒能近得了羅敷身邊,見有危險只好先躲開再說。掃開了凝煙,住持大師上前扶起羅敷,查看她的傷情。

她本就嬌弱,被這麼一幢、一壓,倒在地上動彈不得。

住持大師神情焦急道:“娘娘,你怎麼樣了?你沒事兒吧?”

羅敷只覺得小腹疼痛難忍,頭腦發昏,簡直不堪忍受着痛苦。理智卻支持着她,艱難地說:“大師……別管我,我沒事……趕緊……去收妖。”接着一隻手緊緊捂着自己的小腹,忍着痛。

住持大師忙把羅敷交給從旁幫忙的靜言,又與凝煙展開一場惡戰。凝煙似乎也受了傷,但大師也不敢怠慢。而此時靜言要照顧羅敷無暇幫忙,大師一個人要完全收服凝煙也不是那麼容易。

靜言托起羅敷的上半身,着急地問道:“娘娘,你感覺如何?”

羅敷痛苦不堪,強睜開眼睛,看見不遠處大師與凝煙激戰。心裡略微放心了一點,這才說:“本宮只覺得下腹好痛……好痛啊……”

“啊?什麼?”靜言腦子一片亂麻,口中喃喃道,“這是怎麼回事啊?這怎麼了……”

此時秦武也趕了過來,一把擠開靜言,抱住妹妹。羅敷一見是哥哥,帶着哭腔說:“哥哥,孩子……孩子保不住了……”

秦武驚得臉色大變:“你胡說什麼?”連忙將她的身子抱起來,一隻手從大腿下面託着她,卻感到一陣溼熱。秦武抱住妹妹大步走出了廟門,大吼一聲:“備馬備轎!下山回宮!”

衆人不敢怠慢,連忙準備好了下山去。

躺在宮裡的牀上,羅敷再次失去了意識,不過這次不再是中邪,而是因爲腹部的劇痛。一大堆的產婆宮女圍在牀邊,所有的太醫都圍在牀前。柳皓軒兩眼血紅,死死盯着秦武,忍住了給他一耳光的衝動,吼道:“你不是答應朕護她周全嗎?!爲什麼會這樣!你告訴朕!爲什麼?!”柳皓軒對山上發生的事情全不知情,只以爲是發生了意外,所以暴怒。

秦武也心痛至極,想起這是柳皓軒惹起的麻煩,心裡又恨又惱,明明是這個男人才讓我的妹妹遭此橫禍!若非在意他,妹妹又怎麼會冒着生命危險用自己作爲誘餌去釣那個怨鬼上鉤?秦武含着恨意帶着一臉冷笑道:“皇上只知責備別人,卻忘了罪魁禍首正是你自己!”

柳皓軒憤怒之極,再也控制不住,順手就給他一耳光。秦武被打得一個趔趄,扶着桌子好歹沒有倒下。但他依舊冷笑着說:“柳凝煙是誰?皇上不會不認識吧?羅敷心心念念,害怕這個女人奪了她的愛,要選用自己作餌,誘她上鉤,這纔在山上有了一出激戰,那女人心思好歹毒,臨了還不忘向羅敷下毒手。羅敷正是在避開她的攻擊時動了胎氣,傷了身,纔會這樣。你說!這不該怪你怪誰!都是因爲你,羅敷才這樣!”

柳皓軒如遭雷擊,愣在原地臉色慘白如鬼。“你說什麼?她竟然去找凝煙??”

“凝煙?呵呵,叫的可真親熱啊。枉費我妹妹癡心一片,對你情意如山,你竟然這樣待她!我告訴你,姓柳的,這次我妹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跟你沒完!”

柳皓軒驚愕之際,無言以對。秦武似乎還在他耳邊說了什麼,可他什麼也沒聽見。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羅敷……她竟然什麼都知道了……可是她爲什麼不告訴我……爲什麼?她這樣害怕,帶着恐懼和悲傷一個人面對,她竟然什麼都不告訴我!

又一轉念,這些日子以來,羅敷明裡暗裡問了他多少話,他不是死咬着不肯說嗎?雖然也是因爲怕她擔心,可難道沒有想隱瞞自己對凝煙的情嗎?雖說仍是兄妹之情佔多數,可爲何他每每一想起凝煙,也會有着難掩的情愫?這又該如何解釋呢?

是他的錯,他不能推卸這樣的責任!他無力地倒在椅子上,痛苦地呻吟着,爲了正在受苦的羅敷,爲了他還只有3個月的孩子!一想到孩子,柳皓軒猛然擡起頭來,孩子!孩子怎麼樣了?他剛站起來想奔向牀頭。

一個老太醫跪倒在他面前,一臉悲痛地說道:“皇上,節哀啊!孩子……孩子沒能保住啊!”

柳皓軒呆在原地,臉色悲痛難掩。想起自己的過失,只能揮揮手,讓所有人都離開,自己一個人坐在羅敷的牀頭,無人時,淚流滿面。他伸手撫摸着羅敷的臉頰,悲痛道:“敷兒,我對不住你,都怪我,讓你放心不下,纔會這樣,對不起你。”

羅敷在他撫着臉頰的柔情蜜意下,似乎微微嚶嚀着。柳皓軒含淚盯着她美麗而憔悴的面容,心疼極了。可她並沒有醒來,她昏睡的神情彷彿很痛苦,彷彿仍在掙扎着什麼。這一夜,柳皓軒抱住羅敷,在牀邊整整坐了一宿。

第三日的時候,羅敷終於醒了過來。她的臉色白的如同池中初開的荷花,那麼無瑕,也是那麼嬌弱。柳皓軒將她緊摟在懷裡,悽然道:“敷兒,別難過……”

羅敷擡起疲憊的眼睛:“怎麼了公子?我……”

只一剎那,她回想起了所有的事情。她知道了這意味着什麼,她明白了。雖然她顫抖着,儘可能不讓自己明白,不讓自己清醒,可她還是無法剋制的大放悲聲。

“孩子!我的孩子啊!”痛苦的吶喊,彷彿一個靈魂穿越地獄入口時的慟哭。

柳皓軒也無法抑制眼淚的流出,一夜之間,他的面頰上長出許多胡茬,似乎蒼老了許多。

“對不起,敷兒,我早該告訴你這一切。可我沒有,讓你受到這麼大的傷害,其實都是我的錯。我不該這樣。對不起,是我害了你,害了我們的孩子。都是我的錯。請你……請你原諒我~”

羅敷泣不成聲,無法言說內心的悲痛。她哽咽着說:“是我那麼任性,一定要爭個輸贏。是我錯了。我千不該萬不該,我不該拿孩子的性命開玩笑。我明明知道危險重重,可我還是要這樣做。我對不起你。更對不起孩子。我……我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臣妾不配做母親啊!”

兩人抱頭痛哭,更加無法遏制。

羅敷撫摸這柳皓軒的臉頰,淚眼朦朧地問道:“公子,告訴我吧。她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什麼她會如此執着於你呢?”

柳皓軒沉重地嘆了一口氣,無限悲涼地說:“其實,我和她之間什麼也沒有過。誠然,我對姐姐也有着一種難以言喻的好感,是兄妹之情,或許還有些別的情愫。可是,終究這些都無法超越血緣的力量。這力量就是,我們今生永遠只能是兄妹。我一向是理性的,因此這情愫於我並不明顯,根本沒有產生什麼樣的作用。可姐姐卻不同,她是感性女子,何況後來又被囚禁於中庭宮中,難免胡亂多思,釀成悲劇啊。敷兒,你一定要相信我,哪怕我曾經有過那麼一絲的閃念,可也沒有任何明確的動機啊!你一定要相信我!”

“至於姐姐,我對她不是沒有感情的。可是,那也是在傷害你之前,如今,她對你做了這樣傷天害理的事情,竟然使你流產,殺我兒子,即便是父母在天之靈,也不能容她了。我……我代她向你賠罪了!”

羅敷連忙伸出胳膊,將他緊緊摟在懷裡。她現在明白了,甚至有一絲慶幸,孩子死去了,可她卻換得了柳皓軒堅定不移的心,站在她的這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