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葵站在小樓的最高處,看着馬車、牛車絡繹不絕的緩緩移動,也有少量還養得起大象的人家,大象背上馱着許多東西,婦女們揹着小孩,男人們趕着馬,半大的小子們赤腳追逐,興高采烈,他們也許並不認爲遷徙是什麼麻煩事,反而新鮮稀奇,當成一場長途旅行……
到第二天下午,郫邑終於空蕩蕩的,只有少量村民落在後面。
目前來看,天空還沒有什麼明顯的異常,錦葵稍稍鬆一口氣,但願是自己多慮了。
她剛要走下小樓,忽見鹿端從左邊衝向廣場,一邊跑一邊大吼:“快……剩下的人快跑,越快越好……”
一個正在收拾細軟的村民聽得吼聲,嚇一跳,鹿端一把打掉了他手上的東西,大吼:“快跑……”
正在最後巡視清場的杜宇也嚇一跳,他還沒做聲,聽得鹿端大喊:“所有人快跑,什麼都不要帶了……杜宇,快帶他們跑……騎馬……全部騎馬……”
三十匹原本留着最後用途的戰馬被鹿端驅趕,他幾乎氣急敗壞:“杜宇,快帶他們走,快,什麼東西都不要帶,輕裝簡行,快……”
杜宇急忙看向錦葵的方向,“公主,你先走……”
錦葵大喝一聲:“聽鹿端的,快跑……”
杜宇不敢遲疑,率領一衆村民飛奔上馬,轉身就跑。
整個郫邑忽然變得空蕩蕩的。
錦葵順着鹿端的目光,但見整個西天的太陽忽然變得鮮血一般,紅得十分詭異,緊接着,便是黑沉沉的烏雲鋪天蓋地壓來。
錦葵失聲道:“這是要下大雨了嗎?”
“對,要下雨了。”
錦葵笑起來:“大雨一下,旱災便解除了。鹿端,我們是不是太過草木皆兵了?”
鹿端還沒回答,只見天空越來越黑,同時,黑暗中,彷彿有一團奇怪的顏色要直投雲層,模模糊糊地十分刺眼。
鹿端面色驚惶:“公主,只怕來不及了……”
“爲什麼?”
錦葵話音未落,只見半空忽然雪白刺眼,彷彿什麼東西栽倒下來,然後纔是砰然一聲巨響,整個天空都被炸裂了似的。
她一個踉蹌,往後就倒。饒是鹿端眼明手快去攙扶她,可是,一股巨大的慣力令他自己也往後就倒。
整個大地幾乎顫動起來,三層小樓上的裝飾琉璃瓦雪片似的墜落地上,許多茅屋摧枯拉朽一般轟然倒地,頓時半空瀰漫起一股巨大的煙塵。
錦葵倒在地上,慢慢清醒,她掙扎着站起來,只聽得鹿端驚惶的聲音:“公主,快跑……”
她來不及答應,頭頂忽然變得一團漆黑,緊接着,鋪天蓋地的大雨便傾盆瀉下。
彩羽龍的翅膀來不及張開,徹底成了落湯雞,鹿端大喊:“公主,這邊……”
她順着鹿端的方向,二人迅速飛奔。
大雨就像是失控的洪水,瀑布似的往下傾倒,帶着一股毀天滅地的力量,很快,人的眼睛都睜不開了,也完全分不清楚方向了,而單薄的衣衫更是承受不住,好像無數的小石頭一起砸向人類的血肉之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