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殷都西郊三十里外的一個巨大牧場,林中苗圃,百花盛開,牡丹豔麗,美不勝收。
二人徒步林間,但覺空氣都充滿了花粉的甜香。
子昭深呼吸一口:“這是我兩三年來最輕鬆的一天!錦葵,你呢?”
她微笑着點點頭,絕非是隨口迎合,而是內心真實的感受。
何止是兩三年?這簡直是自蜀國滅亡之後,她唯一感到稍稍輕鬆的一天。
藍天白雲,林海深處,花香怡人,忽然就想,罷了罷了,那些承重的復國壓力,先丟一邊去吧。
一隻麋鹿施施然地從一片古老的松樹背後走出來,步履輕盈,大眼純潔無辜地看着二人。
錦葵忽然心血來潮,縱身追上去。
麋鹿嚇得轉身就跑,她樂得哈哈大笑,躍起來,非常輕盈地抓住一隻翩然起舞的花蝴蝶,然後,攤開掌心,蝴蝶絲毫無損地飛出去了。
他凝視她,但見她面如桃花,笑容簡直比空氣裡的花蜜更加甜蜜,尤其,輕盈身姿,比麋鹿更加優美矯捷。
恍惚中,彷彿古老的金沙王城,十里芙蓉花開,無憂無慮的小女孩徜徉其間,落花滿頭,嬌嗔無限。
шшш●тт kān●C〇 他忽然醉了。
沒有一滴酒,卻覺得整個人都醉倒了。
這麼多年,她在千山萬水中顛沛流離,卻初心不改。
可他在列國周遊裡,已經權謀重重,心堅如鐵——也許,那是大商血脈裡遺傳的基因作祟——帝王的冷酷,他一樣不少。
他忽然想,所謂的身不由己,厚黑權謀,籠絡諸侯,維持統治……所有這一切,真他孃的一文不值!
他伸手,折下一截花枝,聲音溫柔得出奇:“錦葵!”
她也凝視他,看到昔日三星城裡純潔少年的目光。
自從到殷都後,她已經很久沒看到過這種目光了——本以爲,在每天每夜和玄王等人你死我活的較量裡,他這樣的目光再也不會重現了。
她隱隱地,竟然也有點心跳。
千山萬水,他一直是對她最好的那個人。
山下,鑼鼓喧天,震耳欲聾。
他忽然拉了她的手:“走,我們去看鬥牛大賽。”
錦葵跟他一起抄了近路奔下山曲。
山腳下的巨大空地上,早已人山人海,二人微服出行,沒有任何特權,只能在烈日下排起老長的隊伍。
幾十名維持秩序的牧工大聲吆喝:“排好隊,排好隊,但凡看鬥牛比賽的,每人三十貝幣,別擠,別擠,因爲人太多,每天只允許五千人進去觀看,但凡沒有拿到號牌的,今天就不要進去了……”
錦葵第一次知道世界上居然有鬥牛這種比賽。
只見幾百頭公牛擁擠在牧場中間,許多衣着鮮明的年輕人站在一邊,有些低下頭和牛說話,有些在牛角上拴紅繩,有些奇怪的,則在牛脖子上套上老大的一個金項圈,也不知道都是代表什麼意思。
她和子昭老老實實排隊,前面長長的人龍,子昭低聲道:“沒事,估計最多就一千多人在我們前面,一定能看到。”
忽然,前面有一個人拿着號牌笑嘻嘻的走到錦葵身邊,熱情備至,殷勤小聲:“我倆換換號唄,我讓你先……”
錦葵接過他手裡的號牌一看:2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