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獄樓千允(中下)

王女士滴滴叭叭了大半天,然後發現千允竟然沒有迴應她,一轉頭:“千允!我給你說的……”你聽到沒有?!

千允眯了眯眼,正打算換邊臉曬,就看到自己所謂的“母親”正凶神惡煞的看着自己:“哦。”冷冷清清,彷彿是這炎熱的降暑器,司機感覺到自己的後頸莫名一涼,但他不敢出聲,畢竟他也只是個打工仔,這年頭的錢不好掙。

王女士不知道怎麼滴,像是見不得千允好,打開車裡的收音電臺,隨便點了一個,將聲音調到最大,就是不讓千允睡到好覺。

“天氣氣象局最新報道,近日的高溫天氣將持續上升……”千允皺了皺眉,從一旁扯過一個抱枕,閉着眼睛從枕芯裡掏出一團棉花,塞進耳朵,然後抱着破洞的枕頭曬另一半邊的臉。

司機透過後視鏡看着這操作,嘴角不自覺的抽了抽:“……”

王女士一時氣結,竟不知作何反應,把她踹下車不管不顧?到底是自己的細胞分化而來的。作孽啊!

王女士本是寧城東山縣一個貧困村的大學生,大學時眼瞎了般加了個鄉野村夫,後來離婚,五歲大的小千允被丟給了那個酗酒的“鄉野村夫”,而王女士又找了個城裡的“地主家的傻兒子”結婚。

這不,前段時間鄉野村夫在外邊兒犯了事兒,蹲號子去了,總算不用擔心這三年五載的伙食費了,王女士收到警方通知,和夫家商量一番,最後決定把千允接到自己的住處看着,免得向她那不成器的爹一樣蹲警局。

看着這一個兩個的,就煩心的很:“到了。”冷漠的解開安全帶,車門被從外面拉開,她優雅的走了下去,低聲吩咐了一句什麼,就像屋內走去。

曬了一路的太陽,千允覺得自己就像是隔壁大娘曬得棉被,暖烘烘的,不想動,想飛。

後面的車門被打開,一位大嬸兒喊着:“快下來,先生還等着呢。”一個企業的高管,怎麼可能會爲這點小事兒在家浪費時間?騙誰呢?真是,吵啊!

千允不耐煩的睜開雙眼,伸了個懶腰,搖搖晃晃的下了車,一手提拎着大麻袋,一手插在褲口袋裡,活生生的鄉巴佬進城——格格不入。

大嬸兒一臉嫌棄的走到她前面去,跟在王女士身邊低聲說着些什麼,千允懶得去聽,但是:“……”這大嬸兒是覺得鄉下人都是聾子嗎?從未見過如此大聲密謀的糟糕小老太婆,真是,人口多了,什麼奇葩都有。

跟在王女士身後,低着頭走進別墅,小老太婆十分麻利的前去開門,王女士偏頭看了千允一眼:“給我注意一點兒,把你的破爛扔到外面兒。”真是,一堆破洞爛鐵,有什麼好捨不得的……一臉嫌棄。

千允歪着頭與她對視一眼,然後轉身,將麻袋放在一旁的涼亭裡,確定沒有太陽光照得到後,又纔回到原來的位置……歪着頭,繼續與王女士對視。

王女士真覺得這不是自己的細胞:“……”一定是那個鄉野村夫的錯,我的基因怎麼可能是這樣的?

玄關處,王女士給她拿了一雙粉色的兔子拖鞋——真醜,沒她腳上的白色跑步鞋好看。

“回來啦?路上這麼久,吃飯了沒有?孫姨去把廚房的湯端出來。”一道雄渾的聲音從客廳傳來。

王女士把鞋子放到鞋櫃上:“還好,不怎麼餓的,你就今天怎麼在家?不是假期啊?”

千允不動聲色地跟在王女士身後,看見坐在沙發上的中年中等質量的男人——不磕磣。

白中傑手裡拿着遙控板調着電視臺:“文就說要回來,想着這麼久沒見了,就給自己放了一天假。”

王女士坐在他旁邊,接過他遞過來的茶:“也不提早給我說,我好做些他愛吃的……”

白中傑:“他好像是臨時決定的,說是老大在寧城,他來看看,順帶回個家……這是千允吧?坐。”

千允低着頭,坐在對面的沙發上,一言不吭。白中傑不動聲色地打量着這個初次見面的“繼女”,真是個怪人,大熱的天,一身黑,還穿的長袖,不熱嗎?

王女士看着坐在那兒一動不動的千允:“是啊,千允這是你白叔叔。”暗示,快叫人。

千允擡頭,一臉淡定冷漠的地望着對面的兩個不靠譜的成年人,突然站起身來,望着白中傑一本正經道:“哦,葉叔叔您好,我是千允。”

白文就被這突如其來的儀式感嚇愣了:“啊……哦,你好,我是白中傑。”不磕磣的中年人一板一眼的跟着站起身來望着千允,彷彿這不是他的繼女,而是他的合作對象。

王女士:“……”事情的發展好像不大對,但又覺得沒毛病。

孫姨將熬得綠豆湯端上來,又拿了兩個碗來,王女士給千允盛了一碗:“喝吧,消暑的,過幾天去給你買幾套裙子,大熱天的,裹這麼厚,也不怕出熱疹。”

千允拿着勺子的手一頓:“不了,我戀舊,就喜歡穿舊衣服。”

王女士:“……千允!”

白中傑拉住王女士的手:“算了,每個人的風格都不一樣,你買的她也不一定喜歡。那個……千允啊,這張卡里有五千塊錢,你看上什麼了就自己買,不夠的話,再找我要。”白中傑妥妥的一個和事佬。

千允將碗放在桌子上,起身:“我住哪兒?”問的是王女士。

不待王女士回答,一旁的孫姨就開了口:“二樓最左邊的那間,房門沒有關的就是。”一臉的瞧不起,即便她認爲自己掩藏得很好。

千允點了點頭,雙手插兜,轉身向門外走去,王女士不知道這個脫離了主體的細胞又要幹什麼去:“去哪兒?”人生地不熟的,走丟了還要花費人力去找,麻煩。

千允腳步不停的推開門:“拿東西。”她的破爛。

王女士氣結:“……”逆女。

白中傑拍了拍她的肩:“好啦,你這麼多年沒管過她,自然是難掌控的,多接觸接觸,讓她知道你的好,就不會這樣了。”長得標誌,即便出身不怎麼樣,但還是能吃幾年青春飯的。

王女士只覺得難管,怎麼看怎麼不順眼:“你這麼向着她幹什麼?”白中傑這個人,王女士很瞭解,他是個商業界的隱藏大佬手,握重資卻甘心做一家小企業的高管,這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商人,這個最是重利輕情義的玩意兒……

白中傑看着雙手環胸的自家媳婦:“……”所以,這就是更年期女性的日常推理高光時刻嗎?爲什麼受傷的總是我?!

弱小無助又可憐的某人,默默地拿起一旁的遙控板,將電視臺從新聞頻道又調了回去,少兒頻道《你的動畫我的工廠》正在熱播一部漫畫改變的熱血少年片,他也是從秘書的兒子那兒聽到的,發現還挺好看的。

孫姨收拾桌子的時候,發現桌上的那張卡靜默的躺在那裡,像張沒用的村長名片,無人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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