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人點了一下頭,他早就料到自己的任職令不會拖太久,畢竟他是最早投靠陸君廷的人。
陸君廷對他頗爲信任,因此他所處的職位一直都十分重要。
他不過是五年前中了進士,就一路扶搖直上變成了如今的王大人,成爲從四品刺史,絕對是陸君廷對他的重視。
等王大人離開一個時辰之後,陸君廷才離開聚仙樓回到齊王府,果然看見趙飛燕正坐在涼亭裡面教星星下棋。
三年中星星的棋藝長進了不少,但依舊不是趙飛燕的對手。兩人正下的認真,完全沒有發現陸君廷回來了。
他頂着一張黑鍋底一般的臉,盯着二人,然而面前這兩人卻沒有第一時間發現他回來了。
趙飛燕過了幾刻鐘才發現自己身邊還站着個人,趙飛燕擡起頭疑惑的看向陸君廷,不知道他爲何事煩憂?
於是叫丫鬟將星星和小狸帶到一旁去,低聲問道:“出了什麼事兒嗎?你臉色這麼差。”
“你明日將王仕林帶到你那個小宅子,我有事要與他講。”
陸君廷想了一下,覺得王仕林值得培養,他見過許多次王仕林。
這孩子心地純良,而且聰慧穩重,若是培養的好的話,絕對可以成爲王大人那樣的人,甚至成就會高過王大人。
趙飛燕略微一想就明白了陸君廷的意思,心中清楚白家以後遲早要盯上王仕林。
畢竟王仕林的成績在那擺着呢,若是殿試的成績好,說不定能能得一個傳臚。
他以後在官場上,必然會有所作爲。
因此第二日一早她便將王翠花和王仕林帶到了,在青梅小築旁邊買得那處宅子裡。
這座小宅子是趙飛燕用馬幫的夥計的名字買的,因此白家並不知道這是她餓宅子。
在這裡讓陸君廷和王士林見面是最合適的,至少能讓王仕林站在他們這一邊。
王翠花還不清楚趙飛燕爲何要將他們帶到這裡來,趙飛燕安頓好王仕林之後,就拉着王翠花出去逛街。
京城中的商鋪非常多,商業十分繁華,就算連着逛一個月都不會重樣的。
王翠花因爲王仕林考上了進士,心情好了許多,因此興致很高,像是別去了十多年終於揚眉吐氣了一般。
趙飛燕忍不住嘆息,心裡暗暗想着,若是她清楚現在朝中的形式,或許就不會這麼高興了。
然而此時她根本不想打擾王翠花的興致,就什麼都沒有和她提。
反而她就算說了,王翠花也未必能明白,還不如不說。
兩人正逛街逛的開心的時候,陸君廷已經悄然走進了小宅子裡。
王仕林正在書房中安靜的看出,聽到背後有腳步聲,立刻詫異的轉過頭。
果然看到身後正站着個二十出頭的青年,青年穿着身湖藍色蜀錦袍子,頭上簪着一隻紫檀簪子,穿着華貴,氣質中透着威嚴和冷傲。
王仕林看到這人的瞬間瞳孔緊縮了一下,過了片刻纔有點不太確定的問:“陸公子?”
“時間過的真快,才幾年的光景,你竟長這麼大了,都考進士了。”
陸君廷微微頜首,目光中透着疏冷,很自然的坐在桌旁,拿起桌上的筆,迅速在紙張書寫起來。
他的字如同人一樣,筆挺鋒利、工整中帶着幾分飄逸。
王仕林不禁驚歎陸君廷的字寫的如此紙好,他見陸君廷飛快的在紙上面寫了一行字。
一張一弛,文武之道。
王仕林看到這行字之後,不禁思索起來。
這話出自《禮記·雜記下》表面意思其實很好理解,寬嚴相結合,是文王武王治理國家的方法。
但陸君廷些這句話,肯定不是想表達表面上的意思。
王仕林這麼想着,便淡淡的瞥向陸君廷,等着他說下文。
“你就以這句話爲論點,寫一篇文章,我給你一個下午的時間。”
陸君廷說完之後,沒有給王仕林說話的機會就飄然離開。
王仕林低頭看着蒼勁有力的幾個字,不禁有些凌亂。
他研好墨認真的思索之後才動筆寫了起來。
這句話說宏大真的是相當宏大,這其中涉及到治國之道。
然而若是小了說也可以說成是對待一件事的態度。
要按照那個論點來寫,完全取決於自己的切入點在哪裡。
他用了一下午的時間,才終於將文章寫完,一擡頭就見到陸君廷正坐在他對面。
見他寫完之後陸君廷立刻將文章抽過去仔細看了起來。
王仕林坐在他對面,不知爲何心中莫名涌現起幾分緊張。
過了片刻之後,陸君廷才擡起頭,凝視着他淡淡道:“你的文筆寫實,簡單沒什麼華麗辭藻,卻十分的具體。
但如今科舉不流行你這種形式,你應當改變一下風格。”
陸君廷說完之後,從袖子裡拿出了另外一篇文章,遞到王仕林面前。
王仕林拿過來仔細看了一下,不禁被噁心到了。
他立刻明白陸君廷是什麼意思,陸君廷是覺得他寫文章太死板,不太會討好上位者。
若是想要有個好成績,就必須得寫一些讚美上位者的文章。
“以你的水平完全是可以進一甲的,只可惜你太死板了。有時候就應當試着圓滑點。”
若是王仕林從一開始就寫出這種辭藻華麗,對上位者各種拍馬屁的文章,陸君廷根本不用和他說這些廢話。
但現在王仕林能寫出這樣的文章,就說明王仕林是個正直又老實的人,這種人纔是陸君廷欣賞的。
“天下讀書人自當以爲一世謀太平爲己任,只知道粉飾太平,寫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迎合上位者的喜好,有什麼意思?”
王仕林心口像是憋着口鬱氣,忍不住說道。
“想要做事就要先達到一定的高度,不然你只能幹看着,什麼都做不了。
但若是想要達到一定的高度,就必須學會奉承人。”
陸君廷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只是語氣比之前柔和了許多。
王仕林猛然擡起頭,仔細思索了一下,半晌才無奈的苦笑了一聲,臉上閃過一絲悲涼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