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九兒將臉搓了不下二十下,都搓紅了才罷手。然後一邊用布巾擦臉一邊壞笑:“東方,我挺佩服你的,戴着一張死人臉還覺得舒服的,天下大概只有你一人了。”
……
東方珏的眼睛猛的瞪大:“你說什麼!”
“我說什麼都不知道,真是傻瓜。我說你戴了一晚上,甚至到現在還拿在手上不捨得扔掉的,不是影子製作的什麼麪皮,是影子用刀從你殺死的士兵臉上剝下的臉皮。”秦九兒齜牙笑着,無情的血粼粼的戳開真相。
東方珏抖着手看着手上的人皮臉,人皮臉上空洞洞的眼窩子好像在死盯着他看。
“嘔……”
東方珏忽的扔了人皮,一個沒忍住,趴門外吐去了。
秦九兒搖搖頭,笑的很壞。“現實總是這麼殘忍,哎……”
她不管東方珏吐的死去活來,直接上牀睡覺去了。這一覺是這幾天連日奔波睡得最舒坦的一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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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秦九兒還在迷迷糊糊的睡覺,東方珏就來推醒她:“醒醒,要喬裝跟着老丁進宮了。”
秦九兒一個激靈坐起身,雖然還睡不醒,但是眼睛瞪的極大:“什麼?這就要進宮了!那不早點告訴我!”
秦九兒手忙腳亂的就下牀,見牀頭已經放好了藥房夥計的青布衫子。
“沒事,你換衣服吧,我讓老丁等你一會兒。”東方珏說着起身出去。
秦九兒換好衣服,綰好頭髮就迫不及待的出來。
東方珏看看:“再把臉抹的黑一些。”
老丁又看看:“臉上點幾個雀斑,壓下五官的精緻。”
秦九兒都一一照做,再對着鏡子看看,果然普通很多,普通的掉人羣裡都找不着了。
“九兒,我只能送你到這兒了。皇宮我不能進去,如今宣王正想抓我的小辮子,我不能不顧整個山莊的命運還伸出小辮子讓他抓。”東方珏揉揉秦九兒的頭頂嘆口氣說道。
秦九兒點點頭:“東方,我明白的。我能順利到這兒,已經很感激你了。你如今身系整個山莊的命運,是萬萬要小心這次被陷害的事。”
東方珏點頭,然後看着秦九兒幫老丁拿一些草藥,隨着老丁走出回春堂。
秦九兒和老丁坐在一輛車上,搖搖晃晃的往皇宮走。老丁趁機交代秦九兒一些進宮可能要面對的人和事。秦九兒都一一記下,也很忐忑,接下來要進東陵皇宮。但是九九八十難都過了,最後這麼一難,不能不過。
皇宮門前,馬車停下。老丁拿着牌子到宮門前:“軍爺,我們是回春堂的,奉命給藥師送藥。”
老丁可能是經常來,守門的侍衛都認識他了。
“是丁郎中啊,那快進去吧。”侍衛很爽快的放行。
但是老丁搖搖頭:“不行了,我老了,最近腿腳不好,這宮裡就不進去了。讓我的徒弟進去好了。”
守門的士兵聞聽這話,上下打量秦九兒幾眼:“丁郎中,真的是你徒
弟?看着年歲不大啊。”
老丁捋着下巴上的山羊鬍笑了:“軍爺好眼力,我這徒弟今年才二十,自然年歲不大。雖然醫術尚且一般,但是做一些跑跑腿的活計還是可以的。”
兵士因爲和老丁是熟人,又看着秦九兒很老實,便放行了:“好吧,丁郎中就在外面等着吧,小的這就帶您的徒弟去藥房,找藥師。”
老丁很是感謝,從袖子裡摸出一個碎銀子偷偷塞到士兵的手裡。士兵頓時更上心了:“丁郎中客氣,小的會照看您的徒弟,讓他長長見識的。”
有錢能使鬼推磨,這真是到哪兒都好使。
老丁回去上了馬車,士兵就帶着秦九兒進了宮。
東陵的皇宮不比北聖的皇宮差哪兒去。也或許皇宮是皇家重地,象徵着一個國家實力和臉面的地方,都會是這樣恢弘大氣的吧。入眼滿是一片金黃,輝煌,明黃,杏黃……只因黃色是皇家的專屬顏色。
宮裡很多甲冑森嚴的部隊在守衛,士兵帶着秦九兒專挑僻靜的小路走,兩人走了約半個時辰,士兵突然停下說道:“這再往前就是皇帝的後宮了,是不準外面的男人走進的。東方藥師的藥房在左手邊,你走過這個迴廊,過一個拱門,就是藥師的院子了。那裡滿是藥草,很容易找的。”
秦九兒連忙謝過士兵,往回廊走去。
迴廊九轉十八回,好容易走到盡頭,還真有一個圓形的拱門。走進拱門,頓時藥香撲來。陽光正好,院子裡的架子上都在曬着各種草藥。有一個四十多歲,白衣飄飄,仙風道骨的男人正在挑揀藥草裡的雜質。
秦九兒一見這男人,就知道他就是神秘的東陵皇帝專用藥師。那種與世無爭,滿身藥香的沉靜氣質,讓他和其他世俗的人不同。久在皇宮權利場的中心,卻能出淤泥而不染,還保持着初心不變的這分濁世清高的氣節就讓人敬佩。
秦九兒走進那白衣男子,輕聲問:“您就是東方藥師麼?”
那男子擡起頭,眸中平和而慈祥,沒有一點架子:“我是,你是來給我送藥的九兒?”
秦九兒點點頭,急忙將手上的藥包遞上去:“藥師您好,我就是九兒。”
藥師接過那包藥,隨手就放在身前的案子上,似乎並不是什麼緊要的藥。秦九兒也明白,這些不過就是東方珏的引子罷了。
“珏兒從小善良,樂於助人。但是這件事,是真的有些非同一般的。如果不是珏兒從沒有求過我,我也不會帶你去見皇帝。既然事已至此,你跟我來吧。但是切記,不要多言多語。”
秦九兒急忙乖巧的點頭:“藥師請放心。我只進去跟皇帝說一句話,說完我就出來。絕對不會連累東方山莊的。”
藥師沒有說什麼,去房間拿了一個小黑瓶就往拱門走去。秦九兒自然是急忙跟上。
出迴廊,然後又是兜兜轉轉,繞過好幾個特別精緻的院落,這纔到了一個非常大氣的宮殿。宮殿外的老內侍一見藥師來了,急忙迎上來:“藥師大人
,您總算來了。剛纔皇帝都咳血了。”
藥師輕輕點頭:“剛剛在等回春堂送一味稀缺的藥材,故此晚了。”
“只要來了就好,皇帝在等着藥呢,藥師快請進。”老內侍一邊擦着汗一邊請藥師和秦九兒走進宮殿的大門。
第二個口訊,盡在咫尺就要完成,秦九兒是說不出的激動。
秦九兒跟着藥師進來大殿,一路的宮女內侍都特別恭敬。從這兒就能看出藥師在宮裡的地位極高,是非常受人尊敬的。
上了臺階,宮女將門往兩邊推去。藥師撩起袍子進去,秦九兒也要跟着,卻被那老內侍攔下:“皇帝寢宮,你一藥童就不要進了。”
秦九兒皺眉着急,這時候藥師回頭說道:“孫總管,今天皇帝的治療需要這個藥童,是我特意招來幫助我的。”
孫總管一聽,急忙放行:“藥師見諒,是小的不知道。”
藥師沒再說話,直接進去,秦九兒暗暗鬆一口氣也忙進去。一進去皇帝的寢宮,就聞到一股濃濃的藥味。有幾個宮女在殿中伺候,也有一個婦人在牀邊暗暗抹眼淚。
“皇后娘娘。”藥師拱拱手。
那婦人起身,保養得體,雖然用手帕沾着眼角的眼淚,但是模樣並不顯憔悴:“藥師來了,剛剛……皇上又吐血了。”
藥師來到牀前,看看牀上面如枯槁的皇帝,跟皇后說道:“娘娘,皇帝積勞成疾,身體已經油盡燈枯。我如今做的也只是能續皇帝多留幾日在人世,而皇帝能不能熬過這一劫,也只能看運氣了。”
皇后的眼淚便又下來了:“那有請藥師費心,哪怕多留皇帝在人世一天也是好的。”
“我自會盡力。還請娘娘暫時迴避。”藥師說着客氣的話,卻不吭不卑的在攆人。
皇后走了,宮女也都出去了。
藥師拿出袖子裡的小黑瓶打開,倒出一粒藥塞到皇帝的口中,手指順着喉嚨幫着嚥下去。回頭跟秦九兒說道:“皇帝一炷香的時間會醒,你想說什麼到時候跟他說就是。說完,就跟我出去。”
秦九兒很聽話的點點頭,輕輕到牀前看着昏睡的老皇帝,渾身消瘦的就剩下皮包骨,呼吸淺的好似隨時都要消失。人已經乾癟的脫了相,看不出曾經的容顏。面色焦黃,一副明顯大限將至的模樣。
秦九兒看着一個完全陌生的,從沒有見過的人,卻忽的胸口劇烈一疼。
伸手按着心口,痛的好像有一隻手在胸膛裡撕扯着。她不知道自己此時爲什麼會心疼,不知道爲什麼眼裡會忽然熱了。她明明是第一次見這個人啊,明明是第一次。
藥師感覺到秦九兒的異樣,蹙眉:“你不舒服?”
秦九兒急忙搖搖頭,卻一個沒忍住,不知道怎麼眼淚就流了出來。
從有記憶開始,秦九兒就好像沒有哭過。身邊的姐妹說她天生涼薄,老頭子說她天生就是殺手的好料。
可是現在,秦九兒伸手摸摸眼角,自己居然流眼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