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位官員見事情不妙,紛紛當和事老。
慕瑾之臉上的笑容和煦如春風,溫柔如春水,彷彿沒聽見衆人的勸說,扇骨稍微用力,許桑棠的下巴不由自主的仰起。
清宵臉色微變,便要向前動手,許桑棠打了個手勢,示意他不必插手。
“娘子,這麼多人在,給我這個夫君一點面子吧?可好?”
慕瑾之依舊在笑,許桑棠平靜的看向他的雙眸,輕輕推開扇骨,淡淡道,“夫君的面子,多的是人爭着搶着給,何須我來給?夫君說笑了。”
“娘子這是吃醋了?怪我不先陪娘子回家,反而去什麼春風齋喝酒玩樂?”
“夫君嚴重了,夫君身爲男人,男人有應酬,天經地義的事,我不會那麼不明事理。”
“慕夫人這話甚是得體……”
“慕夫人深明大義,乃女子典範……”
一衆官員商賈,紛紛奉承,慕瑾之溫柔笑着,忽而就收了笑容,臉色冷如冰霜,優雅的打開扇子,冷冷的丟出兩個字,“隨你。”
許桑棠面色如常,淡淡道,“夫君慢走。”
慕瑾之搖玉骨扇的動作頓住,怨恨的瞪了許桑棠一眼,淡色的脣張了張,似乎想說什麼,終究什麼也沒說,狠狠的一甩衣袖,衣帶生風的轉身離開,衆人連忙跟上。
許桑棠望着慕瑾之肆意張揚的背影,臉上的平靜淡然瞬間褪去,添了苦澀和無奈。
“桑棠,你何苦和他對着來?”
“心裡堵得慌,就是不想讓他好受!”
許桑棠賭氣的說道,很快便泄了氣,空曠的刑部大牢門口,只剩他們倆人,和守衛的兵士。
許桑棠望着空蕩蕩的路面,神情有些迷惘,秋風蕭瑟,路旁的樹木,樹上的綠葉已染成黃色,秋風一吹,便如無根的浮萍般,輕飄飄飛落。
“清宵,你知道嗎?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怎麼和他相處了。他身上藏着太多秘密,有一些甚至與我有關,儘管他再三宣稱他不會害我,可我不放心。”
清宵不知該怎麼安慰她,輕輕揉了揉她的頭髮。
許桑棠揚脣一笑,笑容明媚如春光,前一秒她還沮喪萬分,下一秒又變回那個鬥志昂揚,永不認輸的女鬥士。
“我可是名震京城的許三貪!清宵,你實在不必擔心我!”
清宵微微一笑,許桑棠如男子般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走吧!去第一樓喝酒去!我請你!”
夕陽西下,天色入暮。
春風齋裡觥斛交錯,歌舞昇平,濃妝豔抹的舞姬在舞池中翩翩起舞,花枝招展的姑娘們坐在客人身邊,嬌滴滴的勸着酒,這些素日裡在朝中正襟危坐的大臣,此刻個個放浪形骸,和姑娘們嬉笑打鬧,好不開懷。
慕瑾之坐在上首,三四個豔麗的姑娘圍在他身邊,不停的勸着酒。
慕瑾之端坐不動,臉色有些冷,一名姑娘看不清形勢,以爲他嫌姑娘們不夠賣力,口中嬌滴滴的喚着:“慕公子,這杯酒香兒敬你……”
說着,整個人如沒了骨頭般依偎在他身上,柔若無骨的小
手把酒杯送至他脣邊,慕瑾之臉色一沉,衆人暗道不好,只見慕瑾之冷哼一聲,拍掉酒杯,酒杯掉落地板上,轉了幾圈便停了下來,酒水落了一地。
“滾!”
爲首的官員連忙揮退那些姑娘,“去!換最好的來!什麼貨色,也敢往慕公子跟前湊!”
姑娘們很快退下,慕瑾之心情不好,又把氣撒在舞姬身上,“跳的什麼破玩意?通通滾出去!別在本公子面前丟人現眼!”
他連發了兩通脾氣,春風齋裡只剩他們這些客人,衆人面面相覷,見慕瑾之臉色不好,誰也不敢向前觸黴頭。
最後,爲首那位肥頭大耳的劉大人無奈,只得壯着膽子道,“慕公子喜歡什麼樣的?只要慕公子說出來,在下保管爲慕公子尋到。”
慕瑾之冷冷的刺了他一眼,嗆聲道,“我要我娘子,你能找來嗎?”
劉大人啞然,慕瑾之霍的站起身,一甩衣袖就要走,衆人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挽留。
劉大人朝衆人使着眼色,好不容易請到慕瑾之,一定要留下他!
一名下屬官員收到劉大人的眼色,眼珠子一轉,湊過來笑道,“慕公子和夫人新婚燕爾,鶼鰈情深,實在令我等豔羨,既然慕公子如此想念尊夫人,不如派小廝回去探探夫人的消息,若夫人無事,請來喝幾杯水酒,如何?”
慕瑾之猶豫再三,才遲疑着坐下,不滿道,“若請不來娘子,本公子懶得在這裡浪費時間。”
衆人連連允諾,劉大人立馬派了一名最伶俐的小廝去慕府請慕夫人。
“慢着!”
小廝剛要出門,就被慕瑾之叫住。
衆人心裡一顫,慕公子又要出什麼幺蛾子?
慕瑾之不理會他們心裡的猜測,回頭道,“慕常。”
慕常目不斜視走了過來,“公子爺。”
“娘子如今在哪?”
慕常略一思索,“老奴曾聽到夫人和鎮國公府的世子爺說,要去第一樓喝幾杯。”
慕瑾之臉色又沉了幾分,眼見他又要發飆,劉大人忙奉承道,“尊夫人真是交友廣闊,心胸寬廣,堪稱巾幗英雄,各位同僚你們說是不是?”
衆人連聲附和,說許三貪不好,那豈不老虎頭上拔毛,太歲頭上動土——活膩歪了!
雖然,許三貪的確不好,姿色不過中上,性情犀利潑辣,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就敢給自己的夫君甩臉色看,還跟別的男人飲酒作樂,簡直水性楊花,不守婦道!
“慕常,還不去?”
得了慕瑾之的令,慕常快步出門。
他一走,慕瑾之懶懶的歪在椅子裡,時不時的望向門口,連和衆人的談話說話都敷衍得很。
衆人也不敢露出不滿,只得陪他枯坐,一時間,往日鶯歌燕舞,熱鬧非凡的春風齋,今夜安靜得詭異。
一炷香後,慕常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慕瑾之立馬坐得筆直,目不轉睛的盯着慕常身後。
看到慕常一個人走進春風齋,慕瑾之的臉色馬上變了,不死心的盯着門外看了好一會,直到確定許桑棠沒來,臉色
陰沉得滴水
“公子爺,夫人說她正和世子爺喝酒,就不過來打擾公子爺和衆位大人的雅興了,請公子爺自便,吃喝玩樂隨意。”
其實,許桑棠的原話是:吃喝嫖賭隨意。
慕常哪敢如實稟報,只得改動了兩個字。
慕常每說一句,慕瑾之的臉便沉了一分,聽完最後一句,臉色黑如鍋底灰。
“去!把春風齋最美的姑娘通通給本公子叫來!還有,去姬雪閣把雪姬叫來陪酒!”
一聲令下,春風齋裡的姑娘們,如一陣香風般襲來,爭先恐後的圍着慕瑾之,很快,雪姬也輕盈多姿的來到春風閣。
一見到雪姬,劉大人朝圍在慕瑾之身邊的一個姑娘使了個眼色,那姑娘心不甘情不願的站起身,把位置讓給雪姬。
“瑾之公子這是怎麼了?誰把您氣成這樣?氣得連品味都變得低俗了,從哪裡弄來這些胭脂俗粉,簡直是侮辱您的身份。”
雪姬一坐下,便開始開炮,春風齋裡的姑娘們個個怒目相向,可惜,雪姬被捧爲大昭第一名妓,容貌傾國傾城不說,琴棋書畫樣樣皆精,氣質高貴脫俗,非一般風月女子可比,姑娘們雖然生氣,可也不敢叫板。
慕瑾之冷冷的掃了她一眼,雪姬拿帕子掩着嘴輕聲一笑,如乳燕初啼般嬌柔悅耳,在場的所有男子紛紛面露垂涎的盯着她。
“妾身知道了,除了那位許姑娘,還有誰有這麼大本事把我們的瑾之公子氣成這樣?”
“慕夫人!”慕瑾之冷冷的糾正。
雪姬只當聽不懂,娥眉一挑,“哦?”
“她已嫁我爲妻,你該稱她爲慕夫人,而不是許姑娘!”
“可妾身就喜歡稱她爲許姑娘,怎麼辦呢?”
雪姬掩着脣嬌滴滴的笑着,慕瑾之一言不發,只淡淡的掃了雪姬一眼,面無表情的把手中的酒杯不輕不重的放在桌上,他的動作優雅高貴,卻透着讓人心驚膽戰的威勢。
雪姬斂了笑,嬌聲道,“妾身知道了,公子爺可別生氣。”
“不僅要知道,還要記住!就算你忘記自己是誰,也不能忘記她是誰!”
雪姬溫順的點頭,慕瑾之倨傲的眼神掃過衆人,“你們呢?”
衆人連連保證,慕瑾之臉色稍微緩和,雪姬趁勢給他斟滿酒,卻不敢端給他喝,只輕輕放在桌上,慕瑾之不言不語,端起酒杯就喝,他一喝完,雪姬便給他滿上。
不知不覺間,慕瑾之連喝了好幾杯,在場的所有人,沒人敢提醒他,唯恐惹他不快。
“慕常!”
“老奴在。”
慕常再次如影子般無聲無息的飄了出來。
慕瑾之把玩着空了的酒杯,修長完美,白皙如玉的手指,配着翡翠酒杯,好看得讓人移不開目光。
他眉眼半垂,長長的睫毛安靜的垂下,投下一大片淺灰色的陰影,燭光搖曳,他半側着臉,線條優美細緻,肌膚如玉,美如妖孽。
他擡起眼,眸光瀲灩,風華流轉,剎那間如有魔力般,蠱惑了所有人的眼睛。
“再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