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桑棠坐在回幕府的馬車裡,閉目養神,蕭先生在一邊目不轉睛的盯着她看,心裡猜不透她到底存了什麼主意。
換做任何一個女人,聽到自己夫君要和別的女人生孩子,不是一哭二鬧三上吊,就是河東獅吼帶着姐妹們去找狐狸精算賬,當然,司馬皇后地位尊貴,沒有女人敢找她算賬,可夫人的表現也太冷靜了點吧?
“看夠了嗎?”
許桑棠冷不丁出聲,嚇了蕭先生一跳,臉色有些尷尬,道,“夫人怎知蕭某在觀察夫人?”
“女人有一種特異功能,叫第六感,這種感覺通常被大材小用,用在抓老公鬼混,搞小三的破事上,而我則喜歡用在別的地方。”
“什麼是老公?什麼又是小三?”
“老公就是夫君,小三就是外室。”
“夫人就是通過這第六感知道蕭某在觀察夫人的吧?”
許桑棠連連搖頭,“非也,非也。”
“那是什麼原因?”
蕭先生不恥下問,許桑棠神秘莫測的一笑,“你猜?”
蕭先生臉色一白,苦笑道,“這叫人如何猜?夫人莫不是在報復蕭某,剛纔在刑部大牢,偷聽了夫人和公子爺的密談?蕭某真的不是故意的,內力存於身體裡,讓蕭某比旁人更耳聰目明,因此纔不小心聽到二位的談話。”
“你再猜?”
“蕭某猜不到,夫人放過蕭某吧!”一向雲淡風輕,端着架子的蕭先生難得哭喪着臉,許桑棠眼裡笑意更濃。
老白臉,看你以後還敢不敢看不起姑奶奶,小心姑奶奶整死你。
“其實就一個字,猜。”
“夫人就別玩蕭某了,蕭某在此,對夫人道歉了……”
“真的,沒玩你,我就是靠猜的。你跟我說,慕瑾之答應司馬清菡的條件,以後和她生個孩子,並扶持這個孩子登基爲帝,換做一般女人,早就怒髮衝冠,衝回去和慕瑾之對質了吧?尤其在你眼裡,我這個女人,彪悍如河東獅,怎麼可能容忍這樣的事發生?”
蕭先生點頭不止,“夫人所言極是,蕭某的確是困惑得很。”
“沒什麼好睏惑的,這不還沒發生嗎?再說了,司馬清菡現在肚子裡剛流了一個,又是被人下毒弄掉的,母體肯定受損嚴重,等她調養好,至少也得半年以後,半年之後,說不定我肚子裡已經有慕瑾之的種了,我就不信,慕瑾之會舍我的兒子,去和她生另一個。”
“夫人所言極是,是蕭某考慮不周,只是這樣的話,豈不是叫公子爺失信於人?”蕭先生半眯着眼道。
“你覺得慕瑾之是好人嗎?”
“這——”蕭先生略有爲難,許桑棠豪氣萬千的一擺手,“實話實說!恕你無罪!”
蕭先生臉上的肌肉抽了抽,這八字還沒一撇呢,夫人這就擺上架子了,不過,頭一次感覺有人罩着,爲何心裡如此酣暢淋漓?
公子爺,你也有今天!被夫人吃定的感覺不好受吧?
“不是!”
“那本夫人是好人嗎?”
蕭先生臉上的肌肉再次一抽,爲難的看向許桑棠,許桑棠大方的擡擡手,“恕你無罪,說吧!”
“不是!”
“既然我們兩夫婦都不是好人,那玩一回陰謀詭計,過河拆橋,又有什麼要緊的,反正兵不厭詐嘛,況且,司馬清菡也不是什麼好貨色,上次那筆帳我還沒跟她算呢,加上朝廷的公文都說了,對壞人不必說話算話。”
“朝廷有發過這樣的公文嗎?”
“有。”一千年以後。
警察叔叔曾再三告訴小朋友,對老師家長誠實守信,對壞人就不必了。
“蕭某爲何不知?”
“那是你孤陋寡聞。”
蕭先生的臉再次猛烈一抽,從沒有人當面這麼不給他面子,劈頭蓋臉就說他孤陋寡聞,就連公子爺也一向對他禮敬有加,孤陋寡聞?笑話!他蕭先生孤陋寡聞,這世上就沒有不孤陋寡聞的人了!
“別不服氣,你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學識,你學貫古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我自愧不如,可我也有一點點你不知道的見識。”
說話間,馬車便到了第一樓門口,其實,從刑部大牢回幕府,不必經過第一樓。
看着第一樓的門匾,許桑棠似笑非笑的看了蕭先生一眼,“先生要我見什麼人?”
“夫人聰慧,想必已經猜到了。”
“我若不見呢?”
“那蕭某隻好遵照公子爺的吩咐,去和皇后娘娘商談一番。”蕭先生神色認真,不像在開玩笑。
“你在威脅我?”許桑棠柳眉微擰,眼裡閃過一絲不悅。
蕭先生站起身來,給她施了一禮,“蕭某不敢威脅夫人,只是在和夫人分析利弊。”
許桑棠冷哼一聲,“好一個分析利弊!我倒不知利弊還可以這樣分析,我許桑棠一個小女子,見識太淺,不知蕭先生做事的本事大,說話的本事更大,蕭先生,你就不怕慕瑾之知道後,怪罪你擅作主張?”
“公子爺再怪罪,蕭某也非下這個決定不可,皇帝一薨,皇位必須抓在公子爺手裡,就算要給別人,也只能留給他和正妻的子嗣,而不是和一個先帝皇后苟且生下的名不正言不順的子嗣!”
“你不是嫌棄我出身卑微嗎?怎麼現在又認同我的正妻之位了?”許桑棠嗤之以鼻。
“夫人的確出身卑賤,但好歹身家清白,女人貴在堅貞,夫人出身再卑微,脾氣再悍妒,容貌再不出衆,總比什麼丈夫還在世,就已經和別的男子懷上孽種,還妄圖混淆血統的女人強!”
蕭先生字字有力,一臉鄙棄,看樣子很不喜歡司馬清菡。
“我可不認同先生的女人貴在忠貞的說法,在我看來,夫君死了,女人不必守寡,可以隨時改嫁,夫君品性不端,也不必強顏歡笑,可和離,至於夫君各種不是,搞小三,女人也不必忍着,棄他而去便是,如此,先生還認爲我比某個女人強嗎?”
許桑棠的說法太過
驚世駭俗,她每說一個字,蕭先生臉上的肌肉便猛烈的抽一抽,抽到最後,許桑棠懷疑他那張白皙光滑的臉可能抽得僵硬了,連表情都抽沒了。
“言盡於此,先生可要考慮清楚了。”
蕭先生歪着臉,似乎牙疼得厲害,許桑棠擡了擡下巴,笑眯眯的看着他,也不催他回答。
不知過了多久,華燈初上,第一樓已經坐滿了客人,熙熙攘攘,好不熱鬧,許桑棠撩開車簾,看着阿玉嬌俏的身影跑來跑去,笑容滿面的招呼着客人。
“蕭某心想,夫人總不會棄公子爺而去吧?”
“看他表現咯。”
“怎麼表現才能讓夫人滿意?”蕭先生咬着切齒,似乎牙疼得更厲害了。
許桑棠不假思索的答道,“不能亂來,搞小三,嫖女子,養外室,養通房丫頭,納小妾,總而言之,他從身到心,都只能有我一個人。”
“大昭的男子哪一個不是三妻四妾?夫人的要求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是否近人情我不管!總之,我的夫君必須如此!不僅如此,萬一他將來奪了皇位,皇后是我的,後宮不能有任何妃嬪!你們也別想搞什麼選秀之類的!送進來一個女人,我打出去一個!話先丟在這,別怪我到時不顧情面!”
“夫人也太強人所難了!將來總要按各人功勞,賞賜羣臣的!”蕭先生氣得臉色發青。
許桑棠嗤之以鼻,滿臉不屑,“賞賜就要立功臣的女兒或者姐妹爲妃嗎?封侯拜相,加官進爵,什麼不能做?非要做這種作孽的事?”
“這是榮辱!怎麼算作孽?”
“怎麼不是?人家好端端的女兒和姐妹送進宮裡來,一年到頭見不了幾次面,後宮爭奪,殺人不見血,刀光劍影,陰謀詭計,有幾個女人能安安穩穩活到最後的?死的死,殘的殘,瘋的瘋,打入冷宮的打入冷宮,不是作孽是什麼?讓人家花樣年華如花似玉的好姑娘,嫁個一個門當戶對的好男人,一輩子安穩和樂的,不行嗎?”
“已一己之身,爲家族謀來榮華富貴,有何不可?”蕭先生理直氣壯道。
“有何不可?”
許桑棠氣得發笑,“有何不可!就是不可!我不管別人怎麼樣,在我眼皮底下就是不行!你們一個個大男人,自己不知道去爭啊,非要靠女人?皇帝自己沉迷酒色,昏庸無道亡了國,就怪女人吸引他,說什麼紅顏禍水禍國殃民!我呸!要點臉行不?怎麼不說皇帝管不住下半身?就跟男人強堅女人,怪女人穿得太少一樣,笑話!真精蟲上腦,去找家小館子解決一下不就行了?要還是管不住下半身,就去一刀剪了,一了百了!”
шшш▪ T Tκan▪ c○
蕭先生眉頭擰緊,“夫人言辭怎可如此粗俗?”
“話是俗了點,可有道理,怎麼?先生不贊同?難怪,先生是男子,自然只站在男子的角度想問題,大昭男尊女卑,先生考慮問題難免有些片面。”
蕭先生拉開車簾,看向第一樓二樓的雅間,“太子殿下已在等着,夫人真不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