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岔開話題,請你告訴我,到底是不是你?”
“你心裡已經有了答案,還問我做什麼?”
“我心裡沒有答案,纔要問你,慕瑾之,你爲什麼不回答?歐陽子手裡有孔雀藍,你又那麼討厭文遠。”
夜明珠的瑩瑩綠光投在他的臉上,映得那張俊美的臉上笑容更加冷,“本公子爲什麼討厭他?他算什麼東西?”
“因爲,因爲我和他曾有過婚約,因爲我和你即將成親,因爲我曾喜歡過他。”
“原來你都記得,我還以爲你都忘了呢,你也說了,我這麼討厭他,比任何人都希望他死!”
“慕瑾之,我不希望是你,請你告訴我答案!”許桑棠堅持道,慕瑾之始終避而不答,讓她開始煩躁。
“是——”許桑棠一顆心頓時沉了下去,又聽到慕瑾之冷漠道,“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是的話,希望你放過他,從今往後,我和他一刀兩斷!文家和許家也不再有任何關係!”
慕瑾之一雙眼含着笑意望着她,“你這是想保護文遠和文家?娘子,我比任何人都瞭解你,甚至比你自己更瞭解你,所以,不要在我面前撒謊,否則,我會把怒氣加倍加在文遠身上。”
“慕瑾之,你不可理喻!”
“是啊,我不可理喻,總比你無心無情的好!許桑棠,你就連給我寫封信,說句我想你,都是爲了別人!許桑棠,我是容忍你,可你認爲,你一再觸怒我的底線,我能容忍你多久?我們後天就要成親了,你卻只想着別的男人!”
“我沒有想別的男人,只是文遠情況特殊……”
“他要死了對不對?那就死吧!”
“慕瑾之!你怎麼可以這樣?”
“我就是這樣!你說過無論我做什麼,我是什麼樣的人,你都會站在我身邊陪着我,可是現在,你卻爲了個要死的男人和我對立,把對我說過的話全都忘了!許桑棠,我在你心裡到底算什麼?”
許桑棠無言以對,她想哄着他說我把你當我的夫君,可是,慕瑾之臉上的冷厲和眼裡的滔天怒火提醒了她,原來她從始至終從未期待過這場婚禮,她就像旁觀者一樣看着別人忙這忙那,當初和文遠訂親時,她也曾滿心期待,她甚至想親手縫製嫁衣,可和慕瑾之呢,是因爲他已把一切準備妥當,是因爲他從江南帶來的繡娘手藝高超,她怕自慚形愧,纔不敢親自縫製嫁衣?
原因只有一個,她從未期待過嫁給他,儘管她已經對他動心,已經開始喜歡他,她和他相處越來越好,可是,剝開溫情脈脈的外殼,真相很殘酷,她不想嫁給他!甚至,她的內心深處,很害怕,至於害怕什麼,她自己也不清楚,只覺得害怕,慌亂,不安。
“許桑棠,你現在連騙都不想騙我了!”
他忽然如狼般撲了過來,將許桑棠撞倒在椅子裡,狠狠吻上她的脣,她只是安靜的坐在椅子裡,任
由着他在她脣上瘋狂肆虐。
他的動作太過粗暴,牙齒將她嬌嫩的脣撞了個口子,血絲汩汩流出,流入兩人的口中,許桑棠只是略皺一皺眉,依然默默承受着慕瑾之的怒火,她以爲慕瑾之定要將她撕裂才甘心,誰知他突然停止動作,溫柔的吻着她脣瓣上的傷口,將血絲全吞入腹中。
他抱緊了她,口中喃喃喚着‘娘子’,一聲又一聲,溫柔而專注,許桑棠眼眶一熱,眼淚幾乎涌出來,她知道慕瑾之是真心喜歡她,真心想娶她,可是,她始終過不了心裡那道坎,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害怕,爲什麼會抗拒與他成親。
她閉上雙眼,讓煩亂的心緒平靜下來,才睜開眼,直勾勾看着慕瑾之,彷彿要將他深深的記在心中。
她看着他,那雙黑亮的眼在夜明珠的光芒下愈加璀璨動人,如漫天星光彷彿都落入她的眼中,慕瑾之看向她的目光,心裡一動,雙脣顫抖着要落在她的眼睛上,許桑棠輕輕推了推他,這個拒絕的動作讓慕瑾之身體一僵。
“慕瑾之,我們的婚禮取消吧。”
他冰冷的目光緊緊鎖住她,好一會才冷笑着開口,“你想拿婚禮威脅我救文遠?”
她搖了搖頭,“我威脅了,你就會答應嗎?”
“絕不!本公子就是要他死!”
許桑棠微微一笑,笑容有些無奈,更多的是冷靜和決絕,慕瑾之的心沒來由的一慌,剛想說些什麼補救,卻聽到許桑棠淡淡道,“我知道威脅不了你,我也不會拿婚姻大事威脅你,只是你剛剛逼問我你在我心裡到底算什麼,我才突然明白,原來我不想嫁給你。”
“我不信,你明明說過喜歡我的!你也說過不離開我的!”
慕瑾之的心越來越慌,他不怕發怒抓狂的許桑棠,不怕強悍兇狠的許桑棠,他就怕她這樣冷冷靜靜,淡淡然然的和他說慕瑾之,我不要你了。
對!她不要他了!
“我是喜歡你,可是,我也真的不想嫁給你!”
“你知道我爲這場婚禮花了多少心思多少銀兩?浪費了多少人力財力?”
“抱歉,我會賠給你的。”
“賠?你賠得起嗎?你有什麼?就有個破酒樓!一年就掙十幾二十萬兩銀子,你拿什麼賠給我?”慕瑾之咆哮道,許桑棠垂下眉眼,他看不見她臉上的表情,只聽到聲音依舊淡然,“慢慢賠就是了,我會努力掙錢的。”
她這副樣子擺明了和他劃清界線,慕瑾之幾乎抓狂,“你賠一輩子也賠不起!”
她只是低着頭,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聲音依舊是讓慕瑾之抓狂的淡然和冷靜,“你放心,我會賠給你的。”末了,又添上一句,“連本帶利!”
“許桑棠!”
慕瑾之咬牙切齒道,捏住她的下巴,“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慕瑾之你也聽得很清楚。”
夜明珠
的幽幽光芒下,她未施脂粉的臉神色淡然,一片平靜,就連那雙黑亮的眸裡,也看不見絲毫的情緒起伏,慕瑾之很想把那說傷人狠話的小嘴堵上,可是他不敢,他的心從未有過的慌亂,理智告訴他,他的娘子這次是來真的,不是小女人鬧情緒,而是,她真的不要他了!
慕瑾之猶如困獸一般,想殺人想發泄,可是,他什麼都不能做,他甚至不能當着她的面摔東西發脾氣,他只是看向她的眼睛,想從那雙眼裡看出什麼,卻只能看到一片平靜和淡定,他幾乎發狂,她卻如此平靜,滿腔的熱情像被人潑了盆冰水,澆得他的心涼成一片。
“你真決定了?”
“決定了。”
她拂開他的手,挺起下巴,脊背挺得很直,似乎想要證明她的決心,又似乎想要維持她薄弱的自尊,她開始有些明白自己到底在害怕什麼,逃避什麼。
她與他,風馬牛不相及,一個天上謫仙,高不可及,衆人膜拜,一個尋常凡人,卑微得讓人看過就忘在腦後,除了慕瑾之趙鷹秦鐵,慕瑾之身邊的人,包括阿青,沒有人看好她,如果是十年前好勝的她,她會拼盡全力去博得所有人的讚賞和好感,可現在,她更明白了門當戶對的道理。
很多東西,不是你努力爭取就能得到的,很多事實,也不是你拼命遮掩就能改變的。
從始至終,她只是一隻麻雀,而慕瑾之是一棵鬱郁蒼蒼的梧桐樹,鳳棲梧桐,亙古不變的道理,橫亙在她和他之間的距離,就算她努力一輩子,也拉不近分毫。
“你不要後悔!”
慕瑾之咬牙切齒,許桑棠輕輕搖了搖頭,“我不後悔。”
慕瑾之幾乎氣結,他只是想給她臺階下,誰知她這麼不識擡舉!
“許桑棠,本公子告訴你,本公子多的是愛慕者,你不嫁本公子,多的是女子爭着嫁!”
慕瑾之言下之意是,那麼多女人,我就看上你,許桑棠你還不要我?而許桑棠卻只覺得心酸,是啊,他這麼多愛慕者,卻只揪着她唯一的一個文遠不放,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算什麼呢?再者,她和文遠清白至此,還要她怎麼發誓保證?
“既然如此,先恭喜慕公子了。”
許桑棠再次披上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硬的鎧甲,她看向慕瑾之,禮貌而疏離的笑道。
慕瑾之一滯,臉色陰沉得滴水,“許桑棠你有種!”
她一如既往的看着他,神情平靜,笑容冷淡,“抱歉,我是女人,沒種。”
“你!”
慕瑾之被她堵得說不出話來,手指扣住她的肩膀,指尖幾乎掐入她的肉裡,許桑棠皺了皺眉,什麼也沒說,慕瑾之一雙眼如鉤子般死死盯着她,“許桑棠,我再問你一次,你是不是認真的?”
“慕公子,我一直很認真,是你沒有當真,等天一亮我就宣佈你我婚事取消,你放心,責任在我,你不會沾上一丁點麻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