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纔不要臉呢,二妮子,你不要臉,你臭不要臉!”朱珍珍也打屋子裡走了出來,聽到顏小熙在罵她娘,不由得跳着腳回罵她。
顏小熙也不搭理她,打顏謙和身後走了出來,開口道:“大姑,既然你這樣說了,那咱們就好好說道說道,你說你沒拿過孃家一文錢,那我來問你,你嫁過來的時候,我奶給了你多少嫁妝?”
顏紫薇斥道:“你小孩子家家的,問這個做什麼?”
顏瑤光道:“我知道,你大姑哪裡有什麼嫁妝?不過是幾件破衣裳,四牀棉被的嫁妝,一根銀簪子,一對銀鐲子,一對銀耳環,還有六兩銀子。”
顏小熙又道:“大姑,你聽見沒?我老姑可是這麼說了,村子裡的大爺大娘們必定還記得你過門的時候都帶了什麼東西,我老姑肯定沒撒謊。你這些嫁妝,能值多少錢,你自己心裡清楚。你們家多少地,村子裡的人也清楚。你們一家子都不肯下地,把地租賃給了村子裡的人種,一年收多少糧食,大傢伙也都看在眼裡。”
“我大姑父在鎮子上的學堂裡坐館,一個月只有一兩銀子的工錢,他一年最多掙十二兩銀子,可是你們家一年花多少銀子?我大姑父三年趕考一次,每一次,至少五十兩銀子打底。我表哥要念書,他一年的束脩銀子,就得十二兩,他還要買筆墨紙硯,還得結交學堂裡的同學,還得請客吃飯,還得穿綢裹緞。”
顏小熙一樣樣地給她數着,“你看看你身上穿着的啥,我大姑父穿的啥,我表哥、表姐又穿的啥?我姑父一年這十二兩銀子,夠你們開銷的嗎?”
顏紫薇嘴硬地道:“你個小孩子家家的懂什麼?這都是我公公婆婆這麼多年來積攢下來的銀錢!”
“我呸!”顏瑤光用力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姐,你那臉都長屁股上了吧?我不說別的,你公婆要真有積蓄,你過門的時候住的是什麼房子,他家娶新媳婦,咋不拿出錢來蓋間房子呢?爲啥非得二嫂進了門,咱娘把我二嫂的嫁妝銀子和首飾都要走以後,你家才蓋得起這大瓦房?”
“別以爲我不知道,二嫂的嫁妝銀子一共是八十八兩,家裡留了五十八兩蓋房子,咱娘給了你三十兩,又找二嫂要了幾件首飾給你,她給你東西的時候我都聽見了。”顏瑤光不客氣地把自己知道的那些事全都說了出來。
“她一共給了你一對金鐲子,和一根金簪子,那對金鐲子是二兩金子一支的,一對金鐲子就四兩金子,那根金簪子也一兩多重,除此之外,咱娘還把我二哥打獵積攢下來的二十五兩銀子全都給了你,你才蓋得起這麼大這麼氣派的房子!”
她用手指着顏紫薇道:“顏紫薇,你知道你是靠誰發跡的嗎?你靠的是我二嫂,可是你一回孃家,就要掐死我二嫂,我二嫂她懷着八個月的身孕啊!你還是不是個人啊?我二嫂要是出事了,那是一屍兩命,她肚子懷着的是你親弟弟的骨肉啊!”
顏小熙插嘴道:“大姑,你還說,是我娘害死的我奶,我奶那是被雷劈死的,我娘要是有這麼大的本事,請老天爺降下天雷劈死我奶,那她就成神仙了。我知道,你不肯相信我奶是被雷劈死的,那你可以找衙門裡的仵作來驗屍啊,你憑啥誣賴是我娘害死的我奶?”
顏紫薇嚶嚶地哭了起來,“我何曾誣賴過是你娘害死的你奶?我就是找她問問,咱娘是怎麼死的!”
顏小熙讓她這恬不知恥的樣子給氣樂了,“大姑,你真是讓我開了眼界了,我還真是確定,我是頭一次看見你這麼不要臉的!”
顏瑤光用手指着她,“你還不承認,你敢不敢把你手上這對銀鐲子摘下來,這對銀鐲子也是我二嫂的,她進門的時候我見她戴過,上邊還有她的名字呢,裡邊有個‘英’字,你敢不敢讓大傢伙看看!”
“這……”顏紫薇用袖口將手腕上的銀鐲子遮掩了一下,然後鎮定地開口道:“小妹,咱們有什麼話,進屋好好說,這外邊都是蚊子,咬着多難受呀。”
“呸,誰進你的屋子!”顏瑤光冷聲道。“顏紫薇,我明天就去縣裡,請縣太爺來主持公道,請仵作看看,咱娘到底是被雷劈死的,還是被人害死的!咱娘要真是被雷劈死的,我就告你誣賴之罪!”
“對!”顏小熙贊同地道。“老姑,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公堂上,請縣太爺來給咱們主持公道!”
就在這時,“顏家莊”的人趕到了。
族長領着一大羣人,打着火把趕到“朱家莊”,看到這麼些人拿着棍棒和鐵鍬堵在朱青雲的家門口,族長大吼了一聲:“謙和,謙和在這呢嗎?”
“族長!”顏謙和迎了出去,把族長等幾個德高望重的長老請進了院子裡,然後低聲把大致的經過說了一遍。“我實在是攔不住,只能跟過來!”
族長陰沉着臉孔,走到顏瑤光跟前,先是狠狠地瞪了一眼顏小熙,這才擡眸看向顏瑤光,“瑤光啊,你也老大不小了,也是嫁人做孃的人了,怎麼一點事都不懂呢?你娘去了,你姐心疼親孃,行事衝動些也是在所難免,你幹啥大半夜的跑到人家家裡人,把整個村子裡的人都鬧騰起來,大家夥兒都睡不了覺,陪着你耍,你就美了是吧?”
顏小熙聽了族長這話,不由得垂下眼簾,她就知道,在男權的社會,不會有人給一個女人主持公道。
尤其是一個已經出嫁的女人,又有誰會在乎她的權益?
顏紫薇的男人是秀才,而且是一個仍然在孜孜不倦地考舉人的秀才,而顏瑤光的男人是買豆腐的,這些人會偏向誰,已經不言而喻。
想到這裡,她便已經知道,這樣鬧,什麼結果都鬧不出來,反而會激怒“顏家莊”的族長和“朱家莊”的人。
“族長!”顏瑤光冷笑道。“你這麼說,就是偏心我姐了,我想請問你,我姐你給了你老啥好處,你這麼向着她?你是不是也跟我爹我娘似的,覺得她男人朱青雲將來高中能光耀老顏家門楣呀?人家姓朱,人家就是光耀也是光耀他老朱家的門楣!”
族長揚起手來就給了她一記耳光。
“族長,你憑啥打我老姑?”顏小熙急了,大聲質問族長。
族長大手一揮,“來幾個老孃兒們,把她倆給我帶回去,一個兩個的,小的不懂事,大的也不懂事!”
隨後,便過來了幾個粗壯的婦人。
“顏族長,你這是什麼意思?”李楚月黑着一張大黑臉蛋子,領着兒子打人羣裡擠了出來。“你這是打算當着我的面,發落我外孫女啊!”
“李二爺,這事跟你沒關係,這是我們老顏家的事!”族長冷聲道。
“顏族長,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二妮子她老姑可已經嫁人了,她現在是老鄭家的人,雖說她是‘顏家莊’的孃家,但是你們一句話也不問,就要發落人家老鄭家的媳婦,總是不太好吧!”李楚月站到了顏小熙的身邊。
“李二爺,你也說了,瑤光是‘顏家莊’的孃家,我們就有權力發落她!”族長大聲道。
“族長,別人不知道,我可是知道,我剛纔就在我閨女屋子裡呢,我聽得真真的,二妮子她老姑之所以會來找她大姑,是因爲她大姑誣衊我閨女,說我閨女謀殺了婆婆,這可不是個小罪名。”李楚月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顏氏一族的族長。“這事咱可得好好說道說道,今兒這事說不清楚,我跟你們老顏家人沒完!”
他陡然放大了嗓門,“我閨女半輩子孝敬公婆,友愛妯娌,她對得起她的天地良心,我李楚月不允許任何人誣衊她,誰敢誣衊她,我李楚月就和誰打官司!老大,你去縣裡,上衙門裡喊冤去,就說你妹子讓人誣陷殺了婆婆,請縣太爺帶着仵作來給親家老太太驗屍!”
“哎!”李若清應了一聲,轉身就走。
但是族長的大兒子趕緊把他攔了下來,族長這位大兒子在族裡行十六,就是前世領着他老婆子去顏小熙的涼皮鋪子裡想要侵佔顏小熙鋪子的那位十六爺爺。
顏十六爺語重心長地道:“大侄子,你這是幹啥?你看,這都是一家人,打斷了骨頭還連着筋。璟天他娘也是心疼自己的親孃,隨口胡說的!”
“隨口胡說?隨口胡說就能隨便誣衊我妹子的清白嗎?”李若清不客氣地道。“那我要是說我們親家老太太就是你害死的,那成不?”
顏十六爺漲紅了臉,“大侄子,咱不行開這樣的玩笑!”
“誰跟你開玩笑了?”李若清惡狠狠地瞪着她。“憑啥你們就能誣賴我妹子,我就不能誣賴你?”
這時,朱氏一族的族長走了出來,他冷着臉道:“我不管你們老顏家到底出了什麼事,這裡是‘朱家莊’,你們最好還是不要在這裡鬧事。現在正是農忙的時候,大家夥兒都挺累的,晚上得歇息,明天一大早還得下地幹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