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太醫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對於這麼不要臉的人,他實在是有些不知道如何應付。
顏小熙開口道:“這位大娘,你家二兒媳婦這病症很嚴重,你還是趕緊去給她做些軟和的吃食吧,再煮幾個雞蛋,熬些小米粥,小米粥裡最好放些桂圓和枸杞子。”
田林氏聞言,有些不悅地撇了撇嘴,但是轉眼一想,又笑了起來,趕忙招呼道:“小喜啊,快照齊太醫說的,去給你二嫂做些吃食去!”
田小喜的臉色頓時就變得很難看,忍不住咕噥道:“讓我伺候她,也不看看她配不配?”
李穩婆頓時就急了,怒聲道:“田林氏,你到底是怎麼教導女兒的?有這麼說嫂子的嗎?”
田林氏沒理她,只是衝女兒一瞪眼,“胡說八道什麼呢?還不趕緊去!”
田小喜這才冷哼了一聲,轉身走了出去。
田林氏這才又笑道:“齊太醫,不如今天上午就在我們家中吃飯吧。”
“不了!”齊太醫淡笑道。“你們家裡如今有病人,不方便!”
“方便的,咱們又不在這屋吃,咱們去上房吃去,你老好好嚐嚐我們家小喜的手藝,我們家小喜啊,最會做菜了。”田林氏熱情地道。“我陪着齊太醫喝兩盅!”
顏小熙又在一旁道:“我師孃說了,我師父年紀大了,不許他在外邊喝酒!”
田林氏聽了這話,臉上的表情不由得有些難看,“這是誰家的孩子?怎麼這麼沒規矩?大人說話,小孩子家家的,亂插什麼嘴?”
顏小熙讓她給罵了,倒也不生氣,只是扭臉對坐在長條凳子上的齊露寒道:“這裡有我和師父就夠了,你先回家去吧。”
齊露寒擡起眼睛,看着她的眼神冷冷的,但是如果仔細看,卻能在裡邊看出一抹極淡的笑意。
他起身,淡淡地道:“快晌午了,鋪子要開門做生意了,我去鋪子裡等你,沒什麼事情,你也趕緊回去,還等着你做飯呢。”
顏小熙有些無奈地道:“是!大少爺!”
這位大少爺,簡直都把她當成廚娘了。
外邊響起田家大兒媳婦響亮的嗓音,“齊少爺,怎麼這就走啊?不留下吃個晌飯啦?”
齊露寒自然不會搭理她,徑自走了。
沒一會兒,田家的大兒媳婦挑了簾子走進西廂房,臉上掛着一抹不懷好意的笑意,睨着顏小熙道:“誒,小姑娘,我們家老二媳婦到底是什麼病啊?哎呦,這身上怎麼扎得好像個刺蝟似的?怪怕人的!”
顏小熙沒搭理她,徑自走了出去,就見到田小二懷中抱着個紅泥的風爐,手中拎着個藥鍋子小跑了過來。
看見顏小熙,田小二大聲道:“姑娘,我找到藥鍋子了。”
“放到地上吧,再去找些木炭來。”顏小熙指揮着他把風爐和藥鍋子放下。
田小二答應了一聲,又轉身進屋找田林氏要木炭。
沒一會兒,就聽到屋裡傳出田林氏尖銳的嗓音,“家裡哪有什麼木炭?外邊那麼多柴火你不用,偏偏來找我要木炭,那木炭不是錢買的?你長這麼大,給家裡掙了幾個錢?你媳婦天天光吃飯不幹活,現如今還金貴的用起木炭來了,我是沒有的,想用的話自己買去。”
那廂叫罵着,田林氏一甩簾子打裡間屋走出來,徑自回了上房。
齊露寒這麼一走,就擺明了看不上她的女兒田小喜。
她的心裡自然有些不痛快!
在她的心裡,田小喜貌美如花,比那些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不差,那齊家的少爺憑什麼看不上她的女兒呀?
顏小熙聽了這番叫罵,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看到院子的角落裡堆着木柴,於是走了過去,拿了幾根木柴,又拿了一點易燃的稻杆,自己打空間裡拿出火石和火鐮,先將一根稻杆引燃,塞進風爐裡,在上邊放了幾根木柴,等待火被引起來。
隨後,她拿了藥鍋子,進屋去刷洗。
她剛把藥鍋子刷洗乾淨,就聽見外邊嘩啦一聲,她忍不住皺着眉頭出來看了一眼,結果把她給氣笑了。
就見田小喜端着手中的木盆正要往回走,而她剛剛點燃的紅泥風爐,此時正水淋淋的,裡邊的火已經被淘米水澆熄。
“你給我站住!”她聲音冰冷地叫住田小喜。
田小喜卻跟沒聽見似的,端着木盆徑自進了屋。
顏小熙被她的囂張態度給氣到,一眼看見院子裡擺着兩個木盆,一個木盤是剛剛田小喜用來洗衣裳的,另一個木盆裡是田小喜洗好的衣裳,她眯了眯眼睛,徑自走過來,將田小喜洗乾淨的衣裳打木盆裡拿了出來,直接丟到了地上。
被欺負不還手不是她的風格!
田小喜轉身偷覷她的反應的時候,看到自己剛剛洗乾淨的衣裳竟然被她丟在了地上,馬上就像被貓咬了似的,發出“嗷”的一聲尖叫,飛快地打上房跑了出來,怒吼道:“臭丫頭,你幹什麼你?”
顏小熙揚着小臉蛋,以睥睨的姿態,伸出腳去,在衣裳上踩了兩腳。
顏七奶奶那麼不講道理的人她都不放在眼中,還會怕一個丫頭片子。
“啊——”田小喜當時就被她給氣瘋了,嗖一下衝過來,伸出手去就想打她。
顏小熙怎麼可能會被她打到,一閃身,腳下一使絆子,就讓她摔了個狗啃食。
“哎呦……”田小喜給摔壞了,半天都爬不起來,於是趕忙大喊道。“娘,娘啊……”
田林氏趕忙打屋子裡跑了出來,看到女兒趴在地上,趕忙過來把她扶了起來,“小喜,你這是怎麼了?”
田小喜用手指着顏小熙,一臉的憤恨,尖聲同她娘告狀,“娘,這個死丫頭,把我剛剛洗乾淨的衣裳扔到地上,還用腳踩!她……她還打我!”
田林氏馬上就變了臉色,尖聲罵道:“你這孩子到底是誰家的?怎麼這麼沒有家教?你娘都沒教過你規矩嗎?”
顏小熙淡淡地道:“我娘自然教過我規矩,也教過我家教,不過我的家教都是對講道理的人講的,對於不講道理的人,我的家教都叫狗吃了!是你的女兒,先用水把我點的火給澆滅,就別怪我修理她!這位大娘,你該慶幸,這是在你自己家裡邊,她佔了大便宜。這要是在外邊,我早就把她的手指頭一根一根的掰折了!”
田林氏聞言不由得一噎,隨後大聲喊了起來,“齊太醫,齊太醫……”
齊太醫聽見外邊的爭吵,趕緊走了出去,“發生什麼事了?好端端的,怎麼又打起來了?”
田林氏馬上高聲地告起狀來,“齊太醫,你看看你帶來的這個丫頭,這麼沒有規矩,竟然在我的家裡欺負我的女兒,把我女兒剛剛洗好的衣裳丟在地上,還動手打我的女兒,這是什麼道理?”
齊太醫微微皺了皺眉頭,扭臉去問顏小熙,“二妮子,這是你乾的?”
顏小熙也沒否認,痛快地道:“丟她衣裳的事是我乾的!不過我可沒打她,是她要打我,我躲開了,她就摔倒了!”
齊太醫覺得,這個小徒弟的脾氣實在是有些大,他無聲地嘆了一口氣,又問:“那你爲什麼要把她的衣裳丟在地上?”
顏小熙用手指着地上的那灘洗衣裳水,開口道:“師父,我剛剛點了爐子,準備熬藥的,結果她卻用淘米水把爐子澆滅了。”
齊太醫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說她被人欺負了不該報復?如果這家人沒有這麼囂張,他可能真會這麼說,但是見識這家人的態度,他覺得,如果這麼說的話,都對不起自己的良心,更是對不起這丫頭。
所以,他擡眸看向了田小喜,“這位姑娘,請問,你爲何要澆滅這爐火?”
田小喜杏眸一瞪,兇巴巴地道:“自然是因爲我二嫂一天到晚的裝病,她根本就沒病,喝什麼藥?她就是不想幹活!”
“糊塗!”齊太醫這下子真的怒了,不由得發出一聲爆喝。“你二嫂如今失血過多,命懸一線,連脈象都沒有了,怎麼可能會是裝的?人命關天,你們心中還有沒有良知?李貴,去請田族長過來!我倒要問問他,這個族長是怎麼當的?怎麼能容忍族人如此漠視媳婦的性命?”
院門外照顧馬匹的李貴痛快地答應了一聲,便轉身走了出去,飛奔着去了田族長家請人。
齊太醫又道:“二妮子,趕緊燒火熬藥,別再耽誤工夫了,病人再不止血,就過不了今天晚上了!”
“哎!”顏小熙答應了一聲,手腳麻利地重新找了木柴和稻杆,重新點了火。
“你們……”田林氏聽齊太醫說要去找族長來修理她,不由得有些心虛,不過臉上的表情依舊強硬。“真是多管閒事!族長來了我也是有理的!太醫怎麼了?太醫也不能不講道理!”
齊太醫不想同一個婦人口舌,冷哼了一聲,轉身進了屋。
田林氏忍不住惱火,大聲道:“小二,郎中是你請的,給你媳婦治病,你自己掏錢,我可是一個錢都沒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