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一抹後,她擡起手,雪染風死不瞑目的眼睛已然合上。
顏小熙面沉似水,將帕子重新覆到雪染風的臉孔上,隨後合上棺蓋,在府中侍衛和小廝們驚懼的視線注視中,徑自往後院走去,熟門熟路地來到雪國公夫人的院子。
雪國公夫人的院子門口站了兩個身形高壯的婆子,神情嚴肅地瞪着顏小熙,“你是什麼人?夫人的院子,也是你能亂闖的?”
顏小熙二話不說,兩個嘴巴子過去,就把這兩個婆子給扇倒在地上,她用的勁兒也大點,這兩個婆子乾脆直接昏了過去,全都有腦震盪的症狀。
顏小熙邁步進了院子,便聽到屋子裡傳出一個女子高亢的嗓音,“我知道你孫子還活着呢,但是音兒今年才幾歲呀?這小孩子長不大的可有的是……”
緊接着,傳出雪國公夫人憤怒的嗓音,“你這說的是什麼話?你們還有心肝嗎?”
隨後,又響起另一個女子的嗓音,“夫人,你也消消氣,族長夫人不是這個意思,只不過她說的也是實話。你們家如今連個頂門立戶的人都沒有,不過繼個兒子過來,那怎麼成啊?”
雪國公夫人惱火地咆哮道:“我們家的事情,用不着你們來操心!我沒了男人和兒子,我孫子自然會平平安安地長大,來給我頂門立戶!”
“顏小姐……”站在上房門口,負責幫主人掀簾子的小丫鬟還是原來的那一個,看到顏小熙,眼眶頓時就紅了。
顏小熙舉起手指,比在脣邊,“噓……”
那小丫鬟趕緊無聲地掀起簾子,請她進屋。
顏小熙走了進去,腳步一拐,進了裡間屋,就見雪國公夫人一臉憔悴神情地半坐在炕上,身後靠着兩個摞在一起的大迎枕,一老一少兩個素衣女子,一個坐在她身邊,另一個坐在椅子上。
這兩個女子年紀都不輕了,坐在雪國公夫人身邊的那個足有六十歲了,另一個大概四十幾歲。
看見顏小熙打外邊進來,坐在雪國公夫人身邊的那個老太婆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大聲對雪國公夫人道:“你看看,你如今家裡沒有頂門戶的,這什麼人都敢往家裡闖!”
說着,她正了臉色,瞪着顏小熙道:“你是哪裡來的野丫頭?怎麼能亂闖呢?來人,還不趕緊把她給我攆出去!”
顏小熙二話不說,過來一擡手,便揪住了她的頭髮,然後面色鐵青地把她打炕上扯了下來。
“啊……殺人了,救命啊……強盜殺人啦……”這老太婆沒防備她會動手,只覺得頭皮生疼,腳步不由自主地跟着顏小熙走了出去。
“娘……娘……”那個四十多歲的女子見狀,慌忙站起身,追了出去。“你是哪裡來的野丫頭?趕緊把我娘放了!”
顏小熙也不搭理她,只是扯着那老太婆一路往外走,一直走到“雪國公府”的大門口,才把那老太婆丟開,然後一腳踹了出去,把那老太婆打臺階上踹到地上。
那老太婆六十來歲了,骨質有點疏鬆,一下子就斷了腿,當時便無法站起身了,只坐在那裡哀嚎,“救命啊,殺人啦……”
顏小熙轉過身,與那四十多歲的女子擦身而過,那女子想要同她叫罵,但是看到她殺人般的眼神,便只吞了口口水,沒敢出聲,只是追下臺階去,想把婆婆打地上扶起來。
這時,雪氏一族的族長雪秋葉也領着人趕到了。
雪秋葉原本正在同族人開會,研究由誰來過繼到“雪國公府”的問題,卻聽說有人來“雪國公府”搗亂,馬上就帶人趕了過來。
結果就看到自己的夫人讓一個丫頭片子揪着頭髮給趕出了大門,他哪裡能幹?馬上就衝過來質問,“小丫頭,你是什麼人?也敢到‘雪國公府’來放肆?”
“我自然知道這裡是‘雪國公府’,但是我不知道你是誰!”顏小熙淡淡地道。“不管我在這個府中做什麼,有資格說我放肆的只有一個人,就是雪國公夫人,而不是你們這些阿貓阿狗!”
雪秋葉惱火地道:“來人,把這個死丫頭給我趕出去!”
“哼!”顏小熙淡漠一笑,沉聲道。“芙蓉,還等什麼?還不動手攆人!”
李芙蓉得了她的命令,拎着手中的藥箱子便走了過去,小臉一繃,開口道:“你們還是快走吧,不然的話,讓我家二小姐生氣的話,誰也保不住你們!”
“你們家二小姐?”雪秋葉聞言,臉上的表情頓時就是一閃,看着顏小熙的眼神也陰沉起來。“你是顏小熙?”
“正是!”顏小熙冷聲道。
雪秋葉馬上換了表情,哈哈大笑着衝顏小熙抱拳道:“久仰久仰,顏小姐,這都是誤會。”
“誤會?”顏小熙露出嘲諷的神情。“不知道是什麼樣子的誤會,讓你換掉了‘雪國公府’原本的看門人?不知道是什麼樣子的誤會,讓你換掉了雪國公夫人院子的看門人?如今,整座‘雪國公府’是不是已經換了主人?”
“呃……”雪秋葉被她問到了臉上,難免也有一些尷尬,但是想到雪氏一族同她還有些生意,於是忍氣道。“顏小姐,你真的是誤會了,是這麼回事,自打雪國公和雪國公世子出事,‘雪國公府’原本的那些下人做事就不認真,我也是沒辦法,才換的人。”
“那過繼的事情怎麼說?”顏小熙咄咄逼人道。“我可是親耳聽見,外邊那老婆子逼着雪國公夫人過繼子嗣的。”
雪秋葉臉色一紅,這件事情是私底下的事情,他們可以私底下開會逼迫雪國公夫人,但是卻不能被人擺在明面來說。
他只好解釋道:“是這麼回事,族裡的幾位長老商議之後,覺得音兒年紀太小,雪國公夫人又是個婦道人家,府中缺個頂門立戶的男子,我們也是好意,想要過繼個人來幫雪國公夫人處理一些瑣事,也免得她太過傷神。”
顏小熙忍不住咯咯一笑,“這麼說,你們果真是好心了!”
雪秋葉不疑有他,也笑了起來,“可不就是好心嘛……”
他最早進京的時候,的確是打算爲雪國公報仇的,身爲一族之長,這是他的分內之事,但是後來被狄伯顏攔住,他自己也想明白了,就連雪國公都不是人家的對手,他們這羣人能幹什麼?
後來他在“雪國公府”住下,幫忙操持雪國公的喪事,那時,他還沒有非分之想,直到雪染風也死了,他纔在有心人的攛掇下,變了心思,做出了雀佔鳩巢的事情。
就在這時,顏小熙看到那個小丫鬟領了不少府中的老人打後院後來,晶亮的眸子閃了閃,臉色陡然一變,“只可惜,我們要把你們的好心當成驢肝肺了!你們這樣的好心,我們受不起!來人,把這些人給我攆出去!記得查點他們的行李,看看他們的行李中可有府中的物品!”
“雪國公府”的人終於有人給撐腰了,頓時就羣情洶涌地過來趕人了。
這些人最近受了不少氣,這會子有顏小熙撐腰,自然也變橫了。
雪秋葉見狀,不免有些惱火,“顏小姐,你這是做什麼?咱們之間可還有生意要做呢。”
顏小熙道:“以後沒有了!我的生意從來都是跟‘雪國公府’做的,跟你們沒關係!”
雪秋葉一噎,忍不住道:“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顏小熙,你做事別太絕了!”
“你做事的時候留一線了嗎?”顏小熙冷冷地質問。“你自己個兒不要臉,就別怪我不給你臉。”
雪秋葉一看沒辦法,只得撕破了臉皮道:“顏小熙,這是我們雪家族裡的事情,跟你沒關係,用不着你管,你還是別多管閒事了!”
“我樂意管閒事,你咬我啊?不服上衙門裡告我去,姑奶奶含糊你,就跟你姓雪!”說到這裡,顏小熙尖聲道。“我給你們一炷香的時間,若是不走,就別走了!姑奶奶打殘了你們,我白養着你們!”
“雪國公府”裡邊頓時就亂套了,雙方的人馬打成了一團。
雪秋葉進京,帶了不少人手,他們這羣人,哪裡願意被人攆出“雪國公府”。
但是“雪國公府”這邊的人手也不是吃素的,幾百號人打成了一團,除了侍衛和小廝們,丫鬟婆子們也不肯示弱。
所有的人都知道,機會只有這一次,這一次不動手把雪氏一族的人打府中攆出去,以後,“雪國公府”就得換主子。
尖叫聲,慘叫聲,骨頭碎裂的聲音,不時地傳進別人的耳朵裡。
顏小熙也不使什麼武功,純粹是潑婦的打法,幫着“雪國公府”的人打架。
不是她不想用武功幫忙,而是不能用,這個時候,是“雪國公府”的人士氣最低落的時候,這時候,必須得讓他們自己把信心找回來,不然的話,下一次,同樣的事情還會發生。
在衆人的齊心努力下,果然把雪氏一族的人全給攆了出去。
“雪國公府”的人在雪氏一族的人的房間裡拿出他們的行李,如顏小熙所說,仔細檢查了一番,果然找出不少屬於“雪國公府”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