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小熙衝宋玉傑使了個眼色,宋玉傑接到示意,開口道:“行了!先別推了,吃飯吧!”
黎氏如蒙大赦,趕忙停了下來,跟着宋玉傑走進廚房。
顏小熙伸手指着桌子上的“清蒸螃蟹”和“酸梅湯”,笑着說:“可別說我虐待你,你出身宋府,必定什麼好東西都吃過,我們小門小戶的,再好的東西也沒有,就這些螃蟹還能勉強算是個好吃食。這螃蟹什麼價錢,你也該知道,這些個螃蟹賣你十兩銀子,是真的不貴!”
黎氏不禁一頭霧水,她也搞不懂,顏小熙這是什麼意思?
一邊虐待她,一邊又給她吃大螃蟹。
這麼大個的螃蟹,得一錢銀子一斤呢,換成銅錢,那就是一百文錢,才能買一斤螃蟹。
這些螃蟹個頭夠大,基本上得四兩一個,古代都是十六兩的秤,一斤也就四個螃蟹。
這裡有二十多個螃蟹,大概得是五、六斤的樣子。
當然,如果去外邊買,十兩銀子能買比這個多得多的螃蟹,但是總的來說,用螃蟹招待她,顏小熙也足夠對得起她了。
“黎媽媽坐吧!”顏小熙客氣地說。
黎氏戰戰兢兢地坐了下去。
“吃呀!”顏小熙衝她挑了挑下巴。
黎氏四下看了看,發現顏小熙只給她準備了一大盆清蒸螃蟹,並沒有給她準備黃酒和姜醋,忍不住開口問道:“怎麼沒有黃酒和姜醋?”
“對不住啊,我們家沒有黃酒和姜醋,這不,我給你準備了冰鎮酸梅湯呢,還有香瓜,你吃了螃蟹,再喝碗冰鎮酸梅湯,祛祛暑。”顏小熙熱情地招呼她。
黎氏頓時就苦了臉,她自然知道,這螃蟹是寒涼之物,吃的時候,一定要搭配燙得滾滾的黃酒,再蘸着姜醋吃,這樣可以中和螃蟹給身體帶來的寒涼,不至於腹瀉。
她剛剛還在猜疑,顏小熙怎麼會這麼好心地給她吃螃蟹,這會子就明白過來。
顏小熙看她猶豫,不禁“哧”的一笑,“怎麼?嫌這螃蟹宴不好?你要是不想吃盡管說話,我沒關係的,反正也不是我餓肚子。”
黎氏這會子肚子是真餓了,她把心一橫,伸手就要去抓螃蟹,打定主意,只不吃那香瓜和冰鎮酸梅湯就是了。
宋玉傑卻一把將那盆螃蟹端了過來。
顏小熙笑吟吟地說:“別光吃螃蟹啊,先喝一口冰鎮酸梅湯!”
黎氏這下子忍不住了,蹭一下站起身,“你們不要欺人太甚!我喝冰鎮酸梅湯,再吃螃蟹,我還有命在嗎?”
顏小熙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你不想吃就說嘛,你放心,我是不會強迫你的。既然你不想吃飯,就接着出去推磨吧!”
黎氏是寧願去推磨,也不願意回頭拉肚子,於是咬着牙走出廚房,去推磨了。
顏小熙高聲道:“宋哥哥,我去燙壺黃酒,再拌點姜醋,咱們吃螃蟹,你把桌子搬出去一張,咱們坐在院子裡吃。”
黎氏氣了個倒仰,險些摔倒在地,她停下腳步,狠狠地瞪了一眼廚房的方向,打定了主意,回頭一定要狠狠地報復這個臭丫頭!
宋玉傑果真搬了張桌子出來,放到院子裡,顏小熙端出一壺燙得滾滾的黃酒,又用秘法調製了醬醋,和宋玉傑兩個坐在院子裡,一邊談笑着一邊吃螃蟹。
她雖然愛吃螃蟹,卻也知道,這螃蟹吃了對身體不是很好,所以只吃了一個,就不吃了。
反正這螃蟹就是她空間裡產出的,她想吃,隨時都能進空間裡去吃。
倒是宋玉傑,得以大快朵頤,吃得不亦樂乎。
顏小熙還給李若清、顏小芳和宋月娘送了幾個,讓他們當加餐吃,只沒有李梅英的份,她如今在奶孩子,是不適合吃這種寒涼之物的。
至於螃蟹的來源,就說是宋玉傑買的。
李若清一直都關注着前院的動靜,見到顏小熙來送螃蟹,忍不住叮囑道:“二妮子,你出氣是出氣,可別鬧出人命來,那婆子好歹是一條性命,這是傷陰鷙的事情,你小姑娘家家的,不能背這個因果。你要是實在生氣,大舅去幫你打她一頓也就是了。”
“大舅,對這種人,拳頭是沒用的!”顏小熙道。“不讓她看見咱家的人,腿肚子就轉筋,她是學不會教訓的。”
李若清見勸不動她,只得作罷。
顏小熙回到前院,進了廚房,給自己沏了一碗薑汁紅糖水,坐在桌子旁邊,慢慢地喝了。
女孩子,還是得仔細地保養自己的身子爲好。
天色漸晚,顏小熙有些困了,便進空間去睡一覺,睡醒了就出來,精神奕奕地盯着黎氏,只不讓她偷懶。
黎氏被迫推了一晚上的磨。
天剛亮,宋玉傑就嚷嚷餓了。
顏小熙有些無奈,“昨兒晚上不是給你做宵夜吃了嗎?”
“我就是餓了!”宋玉傑可憐巴巴地說。
顏小熙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跳下椅子去了廚房,開始準備早點。
她烙了幾張蔥油千層餅,用刀子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裝進盤子裡,又在空間裡拿了些自己醃製的醬菜,裝了一碗,端出去給宋玉傑吃。
黎氏聞見蔥油餅的香味,眼都綠了,當時就放下了手中的磨杆,跑了過來,伸手就要抓蔥油餅吃。
宋玉傑眼疾手快地把蔥油餅端走,護食地瞪着眼睛道:“這是我的!想吃,沒門!”
黎氏聞言,心頭頓時一陣委屈,再加上她昨天晚上沒吃飯,卻推了一晚上磨,體力已經到了極限,當下就往地上一躺,尖聲哭了起來。
“沒有這麼欺負人的,讓人推磨還不給飯吃……”
她不敢罵人,怕捱揍,只撿那可憐的話說,這宅子旁邊還有不少左鄰右舍,這會子人們還沒起牀,她只求着能把旁邊的鄰居引了來,能幫自己說幾句話,也能壞了顏小熙的名聲。
年紀這麼小,就這麼黑心,她一定要壞了她的名聲。
顏小熙也不搭理她,只是衝着宋玉傑使了個眼色。
宋玉傑會意,三下五除二就把蔥油餅塞進嘴裡,吃下了肚。
果然,不一會兒,便有人登門了。
“我來瞧瞧,是怎麼回事?這大清早就喊打喊殺的……”登門的是個身形十分富態的婆子,大概得有五、六十歲了,言語中透出一絲不悅。
任誰一大早就讓人吵醒,也是不會高興的,更何況,她家中還有個小孫子,如今正在念書,昨天晚上熬了半宿做功課,沒睡多長時間,就被吵醒了。
顏小熙用力一掐自己的大腿根,眼圈頓時就紅了,“這位奶奶,您來的正好,我正想請街坊四鄰幫忙主持個公道呢。”
顏小熙就將那婆子請了進去。
“這位黎媽媽是宋舉人家裡的管事娘子,我不瞞你老人家,我姐姐便是宋家的大少爺前些日子娶進門的童養媳。我們在城裡置辦了宅子,宋舉人和宋夫人都是體貼的大好人,就讓黎媽媽陪着我姐姐回孃家。”
“結果這位黎媽媽挑三揀四的,打來了,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一時答對不到,她就發火。”
“嚇的我們什麼似的,可又不敢說什麼。誰叫我姐姐進了宋家的門,還是叫人花錢買去的哪。”
“她挑揀了好幾天的飯菜,昨天晚上,我就合計着去了集市,看到有大螃蟹賣,便咬牙買了好幾斤。我想着,那螃蟹一錢銀子一斤,這麼貴,肯定是好東西,這下子黎媽媽該不會再挑剔了。”
“結果她卻說我坑人害命,沒按好心眼。這位奶奶,我真是冤枉死了。今天早上,這才什麼時辰?她就說她餓了,要吃東西,我說讓她稍等一會兒,我馬上去做,她就撒潑打滾,說我不給她飯吃,要餓死她……”
這婆子是來敲的大門,也就是店門,進去之後並不是直接進到院子裡,而是進到鋪子裡。
在進入院子之前,顏小熙口齒伶俐地編了個故事,然後嚶嚶地哭了起來,小小的年紀,紅蘋果似的稚嫩臉蛋上掛着委屈的淚珠子,看着讓人着實心疼。
那婆子忍不住問道:“那你爹孃哪?怎麼讓你一個小孩子來答對她?”
顏小熙哽咽道:“我爹去打仗了,我娘還在坐月子,大舅雖然在家,但是個男子,不好同她對嘴,便只剩下我了。”
“這可真是……”那婆子在院子裡見到黎氏躺在地上撒潑打滾,一個十來歲的少年站在石磨旁邊,手足無措的看着黎氏,先入爲主地認爲,這磨是這少年在推。
說起來,這婆子聽說在這撒潑的是宋家的人,便有些後悔,覺得自己不該來,但是既然已經來了,要是轉身就走,又有些不合適。
便硬着頭皮過來勸道:“這位媽媽,有話好好說,這地上怪髒的,當心弄髒了衣裳。”
黎氏見來了人,膽氣就壯了,翻身從地上爬起來,尖着嗓子罵道:“這位大嫂子,你來的正好,你是不知道啊,這死丫頭,她是狼心狗肺,半點好心眼都沒有!她黑了心腸了,逼着我給她推磨,還不給我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