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鬆緊緊皺着眉頭,坐在二堂的太師椅中,手上沒有意識地轉動着左手大拇指上的一枚白玉扳指。
顏北斗出事,最着急的一個人就是他。
因爲他太瞭解顏小熙了!
顏小熙是個睚眥必報的人,想當年,“顏家莊”的人把她除族,她能咬着牙,忍了好幾年,把“顏家莊”周圍所有的土地全都給買了下來,然後蓋了四堵牆,把整個“顏家莊”給圈起來,逼着“顏家莊”的人賣祖產。
把房子和地買到手之後,她乾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祠堂給拆了。
由此可見,這丫頭到底有多記仇。
如果顏北斗出事,他什麼也沒做的話,等這丫頭回來,收拾完雨薇公主,恐怕下一個挨收拾的就是他了。
但是他除了給皇上上摺子參了雨薇公主一本之外,他什麼都做不了。
“京兆府尹”這官說出去嚇唬人,但事實上,哪個官員都管不了,只能管管百姓。
雨薇公主連靈犀公主都打了,想來他這“京兆府尹”在雨薇公主跟前也不算個什麼。
但是不管這事的話,他是真怕死啊!
他身上中的這毒,就靠着顏小熙的解藥活着呢,如果顏小熙一怒之下不給他解藥了,他這條小命也就交代了。
就在他左右犯難的時候,忽然聽到房門開啓的聲音,他本以爲是來送茶水的小丫頭,但是讓他沒想到的是,一個陰沉的聲音驀然響起,“何大人!”
何鬆陡然嚇了一跳,慌慌張張地揚起頭來,就見到甄鶴出現在自己眼前,不由得嚇了一跳。
“甄寨主?”他驚訝地打量着甄鶴。“你怎麼進京了?”
甄鶴沉聲道:“何大人,你得幫我一個忙!”
何鬆看到他如此沉重的表情,便意識到了他的來意,“你是爲了顏大人來的?”
“正是!”甄鶴點點頭。“我跟二妮子一個頭磕到地上,她就是我親妹子,她家裡人出事了,我不能不管!還請何大人幫忙!”
何鬆咬了咬牙,開口問道:“你打算怎麼做?”
甄鶴冷笑着說出自己的目的,“劫獄!”
何鬆把心一橫,知道這事,自己要是不幫忙,等顏小熙回來,自己也是難逃一死,於是開口問道:“你需要我做什麼?”
甄鶴道:“明天晚上子時,巡夜的兵丁不準在街上出現!我們救完人要出城,你得讓人給我們留城門!”
“這……”何鬆吸着涼氣,擡手覆在了自己的額頭上,甄鶴的確是給他出了一道難題。
京城之中,巡夜的兵丁和看守城門的兵丁的確是歸他管,但是這些兵丁也有個直屬的上司,叫“巡城司”,這“巡城司”可是不好搞定啊。
甄鶴道:“需要花多少錢,何大人你說話,我這次來京城,帶了一萬兩黃金,買通‘巡城司’的人應該夠了吧?”
何鬆不由得笑道:“甄寨主,你也太小瞧我了,這種事情,還用不着你花錢!”
說着,他走到門口,打開房門,大聲道:“來人,把‘巡城司’那幾個管事的都給我叫來!”
吩咐人去“巡城司”叫人,何鬆又關上房門,轉回身,朝着甄鶴抱了抱拳頭,“甄寨主,我能幫你的就這麼多了,剩下的,你自己看着辦吧!”
“有勞!”甄鶴也衝他抱了抱拳頭,隨後便離開了“京兆府”。
何鬆站在門口,看着甄鶴消失在院牆上的身影,不由得緊緊地捏起了拳頭,半晌,才又鬆開。
……
城中一處隱秘的宅院裡——
葉穎川急匆匆地走進屋子裡,就見屋子裡坐着幾十條彪形大漢。
葉穎川衝着其中的一個抱了抱拳頭,“夏少將軍,這件事情只能拜託你了!”
夏離琦面容沉肅,開口道:“葉公子,閒話少說吧,顏小姐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就不信了,他‘瀾西國’的人能在咱們的地盤上這麼囂張!”
葉穎川道:“我別的廢話就不說了,只有一句話,我得囑咐大家,哪位兄弟一旦被抓了,千萬不能把夏將軍供出來,你們可以往我身上推,就說是我葉穎川買通了你們做的這件事情。”
夏離琦道:“葉公子,這件事情你放心,我這些兄弟都是死士,每一個貪生怕死的,他們被抓了,寧願死,也不會供出誰來的。”
葉穎川便把一張圖紙遞了過去,“這是我找人打工部找來的‘慕安太子府’的工筆樣子,你們大家夥兒看看吧,地牢就在花園裡,基本上沒什麼人看守。但是根據我的線報,雨薇公主爲了威脅我表姑媽和我表姑父,把我表弟單獨關押了,而且看守非常嚴密。只要我表弟救不出來,我表姑媽和我表姑父肯定不會跟咱們離開。所以咱們得先想法子把我表弟救出來……”
所有的人都不知道,此時此刻,還有另外兩撥目的和他們相同的人在籌備着劫獄的事情。
就在轉天的午夜,其中的兩撥不約而同地展開了行動。
然後,就在大街上,甄鶴遭遇到雪染風。
同樣身穿夜行衣的雪染風和他在街角的地方相遇,但是,相遇之後,二人全都沒有說話,他們身後的人也全都沒有說話。
二人對視了許久,甄鶴才率先扯下自己的蒙面巾,抱拳道:“在下‘鶴鳴山莊’甄鶴,兄弟,報個萬兒吧!”
雪染風也扯掉了自己的蒙面巾,開口道:“雪染風!”
“你是雪國公世子?”甄鶴頓時就愣了,趕忙過來把雪染風拉到了一邊。“你也是來救人的?”
雪染風點點頭,“顏將軍是我爹的手下,是我們邊關的人,怎麼能讓一個女人給栽贓陷害?”
“你瘋啦?”甄鶴沒好氣地道。“你是雪國公世子,身份貴胄,不像我,是個土匪,我把人劫了,山上一待,有吃有喝的,就算官府圍上一年,也不能把我怎麼樣。你不一樣,你要是被人發現,牽扯可就大了。‘雪國公府’鎮守邊關多年,你可不能出事。你趕緊回去,這事交給我,我肯定能把人給救出來。”
“少說廢話!”雪染風冷冷地把蒙面巾戴上。“今天這人,我救定了,你若是想幫人,就帶着你的人跟上來,不然的話,就趕緊離開這裡!”
甄鶴趕緊把他拽住,“雪世子,我問你,你有什麼計劃沒?”
“我能有什麼計劃?”雪染風擰着眉頭道。“我就帶了這點人來,當然是強攻了,找到地牢,直接帶人離開,我在城外安排了馬匹,只要能離開京城就可以了。”
“我天……”甄鶴忍不住擡手捂臉。“雪世子,不是說你們行軍打仗的人,都會研究兵書嗎?都講究個行軍佈陣啥的?”
雪染風用看白癡的眼神看着他,“一百個人,你覺得能布什麼陣?”
“一百個人能做的事情有很多好不好?”甄鶴簡直是服了他了。
說起來,雪染風這個人就是活得太光明正大,從來都不屑於耍什麼陰謀手段。
雪染風想了想,開口道:“那你說說,一百個人能幹什麼?”
甄鶴便打腰上摘下個油瓶子,舉到雪染風眼前,“雪世子,你看見沒?這裡邊放的是火油,這一招是二妮子教我的,瓶子口塞上破布,用火點着破布,往地上一扔,就是一團火。我已經做好準備了,十個人爲一組,上‘慕安太子府’大門口放火去。放完了就跑!”
“放完火,‘慕安太子府’的人就會來追我們,我在前邊埋伏了人手,兩邊的房子上邊都有弓箭手。只要‘慕安太子府’的人敢追我們,全都給他們撂那。然後第二組再去放火。”甄鶴給他解釋着自己的戰術。
“這樣我把‘慕安太子府’的士兵吸引走一部分,我再領着人去地牢救人,這招叫‘調虎離山’,是二妮子教我的。”
“你這樣太耽誤時間了!”雪染風淡淡地道。“撇開‘巡城司’的人不說,‘慕安太子府’着火,很多人都會來救火的,到時候他們的幫手更多。”
甄鶴道:“我已經跟何鬆打了招呼了,‘巡城司’今天全體休沐,今天晚上,街上打更的都是我的人。”
雪染風目光深沉地望着甄鶴道:“這樣吧,你去前邊吸引他們的注意力,我帶人去地牢裡救人。不過你們最好一口氣把所有的油瓶子全都給他們丟進去,讓‘慕安太子府’裡邊多幾處起火點,這樣一來,也能多分散他們的注意力!等你的人把追兵全都殺掉以後,你們換上追兵的衣裳,再回來接應我們!”
甄鶴想了想,覺得雪染風說的倒也不錯,於是開口道:“就這麼辦了!”
二人說好,便把計策吩咐下去,讓手底下的人全都心裡有數,隨後,這兩撥人馬兵分兩路,一路往“慕安太子府”大門口放火去,另一路往後花園救人去。
甄鶴這幫人來到“慕安太子府”的大門前,拿出火刀和火鐮,點着火,把油瓶子上邊的破布全都點找了,然後一股腦地打“慕安太子府”的圍牆上給扔了過去。
油瓶子落到什麼地方,什麼地方就是一大圈火苗子。
這邊剛一放火,“慕安太子府”的大門就打開了,一大羣“瀾西國”禁軍打扮的人打院子裡追了出來。
甄鶴等人也不停留,放火之後,便撒開腳丫子往前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