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梅英看着顏瑤光的這個樣子,忍不住就哭了出來,“瑤光,嫂子這輩子沒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打過了門,我就拿你當親妹子,你要是死在我家裡,不是叫人戳我脊樑骨嗎?你有委屈你跟嫂子說,嫂子要是幫你做不了主,還有二妮子,這麼些年了,你還不知道你侄女的厲害?她肯定能給你主持公道的……”
……
不提李梅英是如何解勸顏瑤光的,卻說顏小熙,她怕兩位堂哥答對不上顏紫薇的話,回頭再吃了虧,萬一讓顏紫薇那些彎彎繞繞得再答應下什麼不該答應的條件,那就虧大發了。
顏小熙一進院門,就聽到顏紫薇的聲音打屋子裡傳了出來,“東兒,關兒,大姑說句實話,你們兩個可別在意。大姑知道,你們兩個的爹都是不爭氣的,你們兩個在家裡全都是當家做主的人,你們祖母雖然不能跟你們一起過去,但是這該給的孝敬,你們可是不能落下的,不然的話,叫外人知道了,可是會戳你們脊樑骨的……”
就在這時,看門的小丫鬟已經看到了顏小熙,趕忙大聲通傳道:“二小姐來了!”
屋子裡,說得正興致勃勃的顏紫薇馬上閉上嘴巴,對於顏小熙,她真的很是怵頭。因爲顏小熙實在是有些不按牌理出牌,顏小熙看問題的角度和尋常人不一樣。
顏小熙進了屋,先是笑吟吟地給顏七奶奶請了個安,“奶,昨兒晚上睡得好嗎?夢見我爺了沒?我爺和你老鶼鰈情深,說不定不放心你老一個人活在這世上,怕你老讓我們虐待了,肯定特別想帶着你老一起走。你們老兩口子手拉着手,到了陰曹地府,也好有個伴。”
顏七奶奶挪了挪屁股,用後背衝着她,不理她,並暗暗吞下一口老血。
顏小熙也不介意,隨後看向顏紫薇,“才一進門,就聽見大姑在教訓我關哥和東哥,說是孝敬不孝敬的,剛好我來了,大姑再說一遍,讓我也一起聽聽。”
顏紫薇想了想,擺出一本正經的表情,開口道:“二妮子,大姑的意思是,這奉養你奶,也不能光你們一家出錢,你東哥和你關哥都是你的親孫子,你東哥還是長房長孫,自然也該奉養你奶,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顏小熙笑吟吟地點了點頭,“大姑考慮得極是,的確是這麼個道理,只不過吧,我覺得,不管誰奉養我奶,都是我們老顏家的事,跟大姑你似乎沒什麼關係?你可是嫁出門的女兒,這孃家的事,就別指手劃腳了。”
顏紫薇的臉騰一下就紅了,“二妮子,你說這話,可就傷了大姑的心了,大姑可也是姓顏的。”
“大姑若是這麼說,那我現在就把我姐和楠姐全都叫過來,她們也是姓顏的,讓她們也來說道說道這事。”顏小熙衝她拋了個媚眼,笑吟吟地問道。“大姑以爲如何?”
“她們怎麼能和我比?她們可比我小着一輩呢!”顏紫薇理直氣壯地道。
“大姑若是這麼說,那我們也比大姑小着一輩呢,大姑要提什麼條件,也不該同我們說,我爹、我大伯和我三叔可都活着呢,大姑有什麼條件跟他們提吧,該幫我奶要奉養就要奉養,該要錢要錢,這當孃的找兒子要東西要錢可是天經地義的,找隔輩人要東西要錢算是怎麼回事?我們掙的銀子,還得孝順我們自己個兒的孃親呢。”
顏小熙夾槍帶棒地說着,扭臉瞥了一眼顏小東和顏小關,“東哥,關哥,你們說我說的對不對?”
顏小東和顏小關便紛紛點頭,表示贊成顏小熙的話。
“二妮子說的沒錯!”
“是這麼個道理!”
顏小熙便招呼二人,“東哥,關哥,咱們還是把我大伯和我二叔全都請來吧,讓他們老哥仨商量,該如何奉養我奶!”
顏紫薇氣壞了,又不敢直接衝顏小熙發作,只好衝着顏北斗道:“二弟,你瞧瞧二妮子這說的都是些什麼混賬話?”
顏小熙不等顏北斗搭腔,便冷聲道;“你說的不是混賬話!大姑,我來問問你,我爺死了多長時間了?如今棺材還在靈堂裡擺着,人還沒有入土爲安,你一個當長輩的,不和我爹商議我爺下葬的事情,卻鎮日裡攛掇我奶搬出去同你住,你到底安的是什麼心思?”
顏小熙這一句話,便把顏紫薇給問住了。
而她質問的也沒有錯,通常,尋常百姓人家有人過世,根據各地的風俗習慣不同,屍身在家中有停三天的,有停七天的,有停一個月的,時間不等。
通常情況下,停靈時間過長的,都是家中有子嗣在外地,爲等子嗣趕回來,纔會一直停靈,不給死者入土爲安。
但是隻要家中子嗣趕回來,就會馬上挑選日子,把死者埋葬。
顏小熙的話還沒完,“要不要我出去請幾位大人過來問問,誰們家商議老人的事情,不是等喪事辦完了再議?你這麼急赤白臉的,到底是有什麼目的?大姑你說出來,讓你大侄女我也聽聽!”
“二妮子!”顏北斗有些看不過眼地呵斥了她一聲。“不許這麼跟你大姑說話!”
“爹!”顏小熙冷笑着瞥着他道。“你知道人爲什麼會有許多的臭毛病嗎?我告訴你,都是慣的!”
她用手指着顏七奶奶和顏紫薇,“這一個兩個,都是你經年累月慣出來的,纔有這麼多臭毛病!”
說着,她轉身就走,“東哥,走,咱們去你家裡,把我大伯請來!”
顏小東和顏小關趕忙跟上她的腳步,同她一起離開了顏七奶奶的屋子,他們兄妹三個才一走,顏紫薇就哭了起來。
“二弟呀,大姐委屈呀……這二妮子是半點都不容人啊……”
不說她是如何同顏北斗哭訴的,卻說顏小熙來到了顏小東的家裡。
聽說她來了,陳曉梅趕忙打屋子裡迎了出來,“二小姐,你咋過來了?還有二叔也來了。”
顏小關是她小叔子,故而,她管顏小關叫二叔。
顏小熙一看她微隆的小腹,便忍不住笑起來,“你這手腳夠麻利的,這麼快就懷上了。”
“二小姐……”陳曉梅雖然潑辣,但是提到這個問題她也是會臉紅的,不由得漲紅了臉孔。“你咋還拿我取笑。”
顏小熙笑着道:“好了,我不同你開玩笑了,我今兒來,是來看我大伯的。”
陳曉梅朝着東里間努了努嘴,“屋子裡躺着呢。”
顏小熙又問道:“我大伯母呢?”
陳曉梅淡淡地道:“也躺着呢!”
顏小熙笑了笑,開口道:“我進屋瞧瞧他們去!”
陳曉梅點了點頭,陪着她走到東里間的門口,幫她挑起簾子,“二小姐,屋裡請!”
顏小熙走了進去,果然看到顏北曜和何金玉這兩口子全都在炕上挺屍玩呢,何金玉嘴角還有一些糕餅的殘渣沒有擦下去。
“二妮子,你咋來啦……”顏北曜的聲音裡帶着一絲顫音,對於顏小熙,他是怕到了骨子裡,上一次那一頓嘴巴子,着實把他給打怕了。
“我聽說大伯和大伯母全都病了,所以過來瞧瞧,這都病成這樣了,給請郎中了沒?”顏小熙裝腔作勢地質問顏小東。
“請了!”顏小東苦着臉道。“請了好幾位郎中過來看過了,可就是治不好。”
“都是些庸醫,什麼大不了的病,怎麼就治不好呢?”顏小熙說着,伸手抓過了顏北曜的手腕子。“我給我大伯瞧瞧病!”
顏北曜根本就沒病,這都是裝的,哪敢讓顏小熙給他診治,趕緊把手往回拽,但是他哪裡拽得過顏小熙。
顏小熙手上一使勁,他半邊身子就酥了。
顏北曜“嗷”的一聲慘叫,臉皺得都快毀容了,聲音好似狼嚎,“二妮子,輕點,輕點……”
就見顏小熙神情凝重地把他的手腕鬆開,隨後扭身對顏小東道:“東哥,我大伯這病得不輕啊,你怎麼不早點打發人給我送信去呢,若是我早兩個月回來,我大伯都能有救。”
顏小東聞言,露出大驚失色的神情,“二妮子,你別嚇唬我,我爹得的是啥病啊?”
顏北曜和何金玉兩個也在那豎着耳朵聽着。
就聽顏小熙開口道:“這世上有一種非常罕見的疾病,叫癌症,這個病一得上,整個心肝脾肺腎就都壞了,我大伯得的就是這種病。”
顏小東忙道:“二妮子,不管怎麼說,我爹也是你大伯,你可得救救他啊!”
顏小熙滿臉愁容地道:“東哥,咱們兄妹那麼多年,你還不知道我嗎?我大伯這毛病,我但凡能給治了,都會給他治。只不過這個病,就連我也沒有辦法,別說是我,就算是我師父親自來了,也治不了。”
“那可怎麼辦啊?”顏小東的樣子看起來別提多焦急了。
顏小熙緩緩地搖了搖頭,對顏小東道:“東哥,你若是肯聽我的,就早早的給我大伯備下吧,壽衣、棺材趕緊預備下,根據我的估計,我大伯也就是這兩天的事了。剛好過幾天我爹就要扶咱爺的靈柩回鄉了,到時候你跟着我爹一起搭個伴,也扶着我大伯的靈柩一起回鄉。我覺得呀,我大伯這都是太孝順我爺,捨不得咱爺,這才得了這種病,想要陪着咱爺一起進祖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