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小熙不耐煩地道:“你還信這種東西?”
宮守一本正經地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有的事情,這世上的事情,就是這麼邪門!你別不把我說的話當回事,哥哥我混跡江湖十餘年,什麼事情沒見過。”
顏小熙揭他的短,“你那十餘年有一半的時間變成了傻子!”
“二妮子,咱們不帶人身攻擊的!”宮守忿忿不平地爲自己辯解。
顏小熙忍不住踹了他一腳,“趕緊給我出去,我還想躺會兒呢。”
宮守沒辦法,只好訕訕地讓她給攆了出來。
衆人在“觀音寺”中小憩了一個時辰,便紛紛起身,重新梳妝了,往回返。
今兒過來,顏小熙主要是陪着毛氏來上香的。
……
讓顏小熙猝不及防的是,嶽舉纔剛同她商量完安置退伍士兵的事情,便有士兵打邊關來了。
“我等都是打‘猛虎關’過來的,世子說,是雪國公他老人家吩咐的,讓我們前來‘悅顏縣’投靠顏二小姐。”
來見顏小熙的男子大約五十幾歲了,黢黑的一張臉孔,看得出來,是在邊關受了不少罪,看他的穿戴是個百戶,不過走起路來腿有些顛,看得出來身上有些殘疾,但是不嚴重。
顏小熙把他遞過來的信拿到手中看了看,信是雪染風寫的,許是雪染風沒想到看信的會是她,所以言辭中規中矩,極盡公式化。
不過根據他的猜測,就算雪染風知道看信的是她,信中大概也會是這種硬邦邦的語氣吧。
她有些頭疼,這邊還什麼都沒準備好呢,就來了這麼些人,她還真是有些猝不及防。
軒轅逍卻在一旁開口道:“你們一共來了多少人?”
那人中規中矩地答道:“回王爺話,一共是一百人,世子爺說了,讓我們每十天過來一百人。怕幾萬人一起過來,顏二小姐安排不開。”
軒轅逍便同顏小熙對視了一眼,這個法子,恐怕是雪染風打軒轅逍身上抄襲過來的。
顏小熙以指扣桌,斟酌道:“關於你們的事情,我已經全權委託給了‘悅顏縣’的知縣嶽大人來統一安置,你們去找他,他肯定會很好地安置你們的!嶽大人如果此時不在縣衙,那就是出城去幫你們規劃住處去了,你們也不要着急,只住到客棧裡耐心等候就是。放心,你們住在客棧的費用全免,我會派人去同掌櫃的交代的。”
“多謝顏二小姐!”那名百戶很是感激地同她深深一揖,隨後在田小二的帶領下退了出去。
等他走了,顏小熙才扭臉瞪着軒轅逍道:“都是你,給我找了這麼大的麻煩!”
軒轅逍莞爾一笑,走到她身邊,彎腰抱起她,自己坐下,然後讓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親暱地摟着她的小蠻腰,低笑着道:“這些士兵們保家衛國,一把年紀了,身上又有傷殘,再留在邊關,除了充人頭混軍餉,也沒有別的用處了。朝廷總要給他們一條活路走,不然的話,早晚也是個亂。你安置下這些士兵,於朝廷有功,皇上都記在心裡呢。”
“得了吧!”顏小熙沒好氣地道。“皇上一天到晚的就琢磨怎麼把我口袋裡的錢糊弄出來。”
“你呀,真是個小財迷!”軒轅逍摟着她,無奈地淺笑。
顏小熙卻勾着他的脖子,歪着頭道:“‘無蹤又無跡,遠近均難覓,平地起風波,似笑還成泣’,王爺,能給我解釋解釋,這支籤文是什麼意思嗎?”
軒轅逍的臉孔陡然一變,他瞪着她巧笑盼兮的臉孔,聲音乾巴巴地問道:“你怎麼知道這支籤文?”
顏小熙呵呵一笑,“這支籤文有什麼問題嗎?”
“沒什麼問題!”軒轅逍別過臉去,淡淡地道。
顏小熙卻伸出手去捧住他的臉孔,強迫他把臉孔扭了回來,與自己對視,“親,我怎麼聽說這是一支下下籤?”
軒轅逍抿了抿薄薄的脣瓣,承認道:“這的確是一支下下籤!”
顏小熙忍不住好奇地問道:“你求了什麼,居然會求了這麼一支下下籤過來?”
軒轅逍也懶得再同她耍花腔,如實道:“你我的婚事!”
“你就這麼不放心我?”顏小熙不悅地眯起眼睛。
“不是不放心,只是……”軒轅逍正想說什麼,卻見小六子打外邊走了進來。
看到這二位的情形,小六子趕忙一捂臉,轉身飛奔了出去,“我什麼都沒看見!”
顏小熙不由得又好氣又好笑,趕忙站起身,走到門口,就見小六子背對着書房的大門,雙手猶自捂在眼睛上。
“小六子,發生什麼事情了?”顏小熙開口問道。
小六子這才鬆了一口氣,把手放了下來,轉過身,臉上掛着一抹賊笑,給顏小熙請了個安,“二小姐,林祥之回來了。”
“哦?”顏小熙聞言,不知道爲什麼心頭突然涌起一股不詳的預感。“叫進來吧!”
小六子趕忙出去,不一會兒便把林祥之領了進來。
就見林祥之滿頭大汗,渾身上下風塵僕僕。
“見過二小姐,見過王爺。”林祥之進門後,先是給二人施了禮,隨後也顧不得擦臉上的汗珠子,兀自沉聲道:“二小姐,老太爺歿了!”
“什麼?”顏小熙還沒來得及說什麼,軒轅逍已經沉不住氣了。
他快步走到林祥之跟前,怒聲問道:“你剛剛說誰歿了?”
林祥之衝他躬身道:“顏老爺子歿了!”
軒轅逍終於知道,自己爲什麼會抽到那個下下籤了。
顏七爺死了,那麼顏小熙就要守孝,三年之內不得嫁人。
他同顏小熙的婚事,就要推遲到三年後。
看着他幾乎要殺人的陰鷙表情,顏小熙安撫性的挽住了他的胳膊,隨後開口問林祥之,“林管家,我爺是怎麼死的?”
林祥之露出了尷尬的神情,“這個……”
顏小熙沉聲道:“這裡沒有外人,你儘管說!”
林祥之這才小聲道:“太醫說,是馬上風!”
“什麼?”顏小熙拔高了嗓門,失聲道。“馬上風?”
林祥之的臉騰一下漲得紫紅紫紅的,顯然也是覺得丟臉,“太醫們說,是這麼回事。”
顏小熙冷聲質問道:“那他是死我奶身上了,還是死嶽姨娘身上了?”
林祥之縮着脖子道:“是死嶽姨娘身上了!”
顏小熙恨得直磨牙,她早就恨不得顏七爺和顏七奶奶這老兩口子去死了,但是這麼個死法,也太丟人現眼了。
那幾位太醫,也不是什麼嘴嚴的人,想來,“神武大將軍府”如今已經成了滿京城的笑話了。
她緊緊地皺着眉頭道;“那嶽姨娘呢?我奶怎麼處置她了?”
林祥之低聲道:“老爺子歿了以後,老太太就說要府裡的人把嶽姨娘打死,不過孟管家的意思是,這事得等二小姐回去再說,所以把嶽姨娘給關進柴房裡了。”
顏小熙忍着氣對小六子道:“小六子,你先領林管家見我娘去,再把我老姑和老姑父請過來。”
如果顏七爺是在“青縣”死的,那麼她就敢不給顏七爺操辦後事,就算是顏七爺暴屍荒野,那也跟她沒關係。
但是在京城就不一樣了,顏七爺是在“神武大將軍府”中死的,那麼她必須要回去奔喪,她不止要回去奔喪,還得把顏七爺的喪事辦得熱熱鬧鬧的才行。
把小六子和林祥之打發走,顏小熙就感覺到有兩道殺人般的視線落到自己的身上。
她不免有些尷尬地扭過臉去,看向殺氣四溢的軒轅逍,小心翼翼地吞了口口水,這纔有些心虛地開口道:“那什麼,這事我也沒想到啊,那老頭子整天蔫了吧唧的,誰知道他還好這口……”
誰知道軒轅逍轉身就出去了,帶着一身殺氣在她眼前消失。
她忍不住喃喃地抱怨,“這事能怨我嗎?再說了,不就讓你等三年嗎?至於這麼大火氣嗎?”
說起來,這古代的一些規矩在她看來,實在是有些狗屁倒竈。
比如家裡長輩過世,要守孝三年,這三年,不能工作,也不能玩樂,不能穿顏色鮮豔的衣裳。
在外邊當官的得叫回來丁憂,差事換人做,自己往老家一眯,除了吃睡,啥也不許幹。
有的人會來事,爲了顯示自己孝順,給自己搏個好名聲,乾脆就在墳頭給自己搭間茅草屋住着。
在她看來,人家爹媽死了,不許人家接着工作這事,壓根就與孝道無關,純粹是一幫整天算計別人的官員看上人家的缺兒了,沒借口讓人家把官位讓出來,就找了這麼個藉口。
不然的話,尋常百姓,一天不幹活就會面臨被餓死的危險,讓人傢什麼都不幹,就往墳頭的茅草屋裡一住,那不是純粹等着被餓死嗎?
要說不能玩樂,這還情有可緣,但是叫人家放下工作,在家裡一待三年,這種事情絕對就是算計人呢。
但是既然這裡是古代,她也只能入鄉隨俗,有些事情,她可以想法子改變,但是有些事情,她不能改變,不然的話,會犯衆怒。
她來到了李梅英的屋子裡,李梅英大概已經聽林祥之說了顏七爺歿了的事情,不覺面沉似水,一臉怒意,但是以她的身份,又不好當着林祥之的面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