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小熙擡眸看向騰大,開口道:“你那些藥,一共是一百一十七兩二錢銀子,再加上這四百五十兩銀子的話,你們兄弟兩個也不方便拿,你看要不要我把這四百五十兩銀子給你們換成金餅子,四十五兩金餅子,回頭,你們兄弟兩個用腰帶纏好了,裹在腰裡,也免得讓人偷了去。”
騰大感激地道:“那就多謝姑娘你了,我……我嘴笨,也不知道該說些啥,我……我給你磕個頭吧。”
說着,他就給顏小熙跪下,蹦蹦蹦地一連磕了好幾個頭。
“哎,你快起來,你要是這樣,錢我可不給你了。”顏小熙趕忙讓他起來。
騰大這才站起身,彷彿做夢似的開口道:“我從來都不知道,這藥能賣這麼老些錢呢。”
顏小熙莞爾道:“你們兄弟兩個也是運氣好,帶來的都是價錢高的藥材,不然的話,也賣不了這麼些錢的。”
說着,她扭臉看向青陌,“你去賬房,支四十五兩金餅子出來。”
青陌應了一聲,轉身出去,不一會兒,用帕子裹了一堆金餅子過來。
顏小熙這間醫院物價太高,若是都帶銀子,實在是太麻煩,所以很多病人來看病的時候,都是帶金子的,顏小熙也樂得收金子。
青陌拿來的金餅子都是二兩一個的,她開口道:“這些金餅子是二兩一個的,一共是二十二枚,另外,再給你們十兩銀子。”
騰大緊張地道:“多謝姑娘!”
青陌無視他的道謝,淡淡地道:“帕子也給你們吧,出門在外小心一些,別遇到扒手。”
“哎!”騰大恭敬地答應了一聲。
騰二在旁邊小聲道:“哥,這位姑娘說,願意把她的房子借給咱們住。”
“啊?真的?”騰大不可置信地道,隨即二話不說,又給顏小熙跪了下去,蹦蹦蹦磕起頭來。“姑娘,我謝謝你的大恩大德!”
顏小熙無奈地道:“你快起來,你若是再這樣,房子我就不借了。”
青陌也道:“我們二小姐不喜歡別人老是跪她,你這是折她的壽呢,你趕緊起來!”
騰大隻好麻利地站了起來,嘿嘿一陣傻笑,“我真是出門遇到貴人了。”
顏小熙笑了笑,“我跟你們也算是有緣分,我也是採藥賣藥出身的,知道這個行當的艱難。好了,天色不早了,青陌,你去馬房找兩輛車,你跟着,把他們送到城外的酒莊上去。”
“是!”青陌趕忙應了一聲,隨後招呼二人跟她出去。
兄弟二人不敢再給顏小熙跪下磕頭,只好一起給她鞠了個躬。
“姑娘,你的大恩大德,我們一定會報答你的。”騰大笨拙地說着客氣話,然後將這些金銀和銅錢放進揹簍裡,這才領着兄弟跟着青陌離開。
等他們離開以後,顏小熙這才冷下臉,沉聲道:“芙蓉,去把藥房的人全都給我叫來!”
“是!”李芙蓉趕忙走了出去,不一會兒,便領了四個小姑娘走了進來。
這四個小姑娘年紀都不大,全是十四、五歲的樣子,頭上梳着溜光水滑的大辮子,身上穿着粉紅色的鑲毛褙子,米色的細棉布做的衣裙,一個個看起來都是乾淨利落的樣子。
顏小熙知道她們進來了,但是卻沒有擡頭,而是低着頭,慢條斯理地小啜了一口茶水,這才極其緩慢地掀起眼皮子,瞥着她們,冷冷地開口道:“說吧,今兒這是怎麼回事啊?那麼好品質的藥材,爲什麼不收下來?”
幾個小姑娘這才知道她是在爲什麼事情生氣,不由得面面相覷。
顏小熙猛地擡起手來,重重地一拍桌子,怒道:“藥房現在誰管?”
一個小姑娘趕忙走了出來,哭着道:“是我,是我在管……”
“那你爲什麼不回話?”顏小熙大聲質問她。“我花錢請你來是做什麼的?我問話你都不懂得要回答嗎?”
那小姑娘被她罵得“哇”的一聲放聲大哭起來。
“哭哭哭,有什麼好哭的?”顏小熙目光陰沉地瞪着她道。“你覺得委屈了?你若是覺得委屈,那就離了我這裡!我馬上打發人去叫人牙子來,把你拉去賣了!”
那小姑娘不敢再哭,趕緊給顏小熙跪下,“二小姐,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你饒了我吧!”
顏小熙也不提饒不饒她的事情,只是開口問道:“說,是誰告訴你不準收別人的藥材的?”
那小姑娘被顏小熙嚇壞了,哭着道:“沒有誰告訴我,不準收別家的藥材,是我自作主張,我覺得,這些賣藥人的藥材肯定不如大藥行的好……”
“芙蓉……”顏小熙打斷了她的聲音,沒有讓她繼續說下去,而是對李芙蓉道。“掌嘴!”
“二小姐,二小姐,奴婢知錯了,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那小丫頭聽顏小熙說要李芙蓉打她耳光,不由得嚇壞了。
幾個小丫頭也全都嚇壞了,不由得全給顏小熙跪下了。
不過顏小熙不爲所動,只是擺了擺手,讓李芙蓉給那丫頭掌嘴。
李芙蓉對於顏小熙的命令,自然是毫無異議地執行,她挽了挽袖子,走到那丫頭面前,揚起手來便是一記清脆的耳刮子。
顏小熙也不喊停,只是抱着肩膀冷冷地看着。
不過那小丫頭嘴硬得很,饒是被李芙蓉把臉都打腫了,也沒說出什麼來。
顏小熙見她骨頭這麼硬,不由得沉下臉孔,她想了想,進了空間,在小木屋的梳妝檯的抽屜裡,拿出一個扁平的木頭匣子,抽開匣子蓋,在裡邊翻了翻,隨後拿出一張賣身契。
她仔細地看了看這張身契上的內容,隨後拿着身契出了空間,緩緩地開口道:“芙蓉……”
她雖然沒說什麼,只是叫了李芙蓉的名字,但是李芙蓉卻知道她的意思,於是停下手來。
顏小熙目光冰冷地看着那小丫頭,半晌,才舉起手中的那張身契,開口道:“這是你的身契,你是被你爹孃賣出來的,你爹孃就住在京西十里的‘何家莊’,你若是不想說實話,我就只能去查你爹孃了。”
“二小姐……”那小丫頭聽說顏小熙要去查她爹孃,不由得嚇壞了,連滾帶爬地來到顏小熙的身邊,拼命地給她磕頭道。“二小姐,我爹孃跟這事沒關係,真的,沒關係……”
她越是這番做派,顏小熙越覺得這裡邊有事,於是冷聲道:“跟你爹孃沒關係,那跟誰有關係?”
“跟……跟……”那小丫頭支吾了一下,突然放聲大哭道。“跟誰都沒關係!”
顏小熙猛地站起身,一腳踹了出去,頓時就把這小丫頭踹了個大跟頭,她用手指着那小丫頭,憤怒地罵道:“吃裡扒外的東西,我好吃好喝地養着你們,你們就做這種對不起我的事?喵的,我真是太給你們臉了!”
說着,她順手抓起自己的椅子,劈頭蓋臉地就往那小丫頭身上砸了過去。
前世,她可是在大醫院混跡多年的,對於開醫院的那些貓膩一清二楚,這些小動作怎麼可能會瞞得過她?
若是沒有好處,藥房的人又怎麼會放着優質的草藥不肯收,只打藥行裡收藥呢?
“說不說?”顏小熙表情猙獰,猶如從地獄裡出來的惡鬼一般,怒聲質問那小丫頭。“不說,我馬上就去找你爹孃!我就不信,查不出來你那點貓膩!”
“二小姐,別打了……”藥房裡有個小姑娘看不下去,忍不住出聲給捱打的小丫頭求情。
但是李芙蓉卻揚手就是一記耳光,“二小姐在教訓人,誰準你求情了?”
那小姑娘捱了打,只好怯怯地閉上嘴巴,不敢再吭聲了。
捱打的那個小丫頭實在是受不住了,只好哭哭啼啼道;“二小姐,別打了,我說,我說,我說……”
顏小熙這才停下手,把椅子放下,坐了回去,眼神冰冷地瞪着那小丫頭道:“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小丫頭嗚嗚哭了一會兒,這才抽抽搭搭地道:“是巧柔姐出嫁之前叮囑我的,讓我多照顧照顧‘華記藥行’的生意,只收‘華記藥行’的藥,別家的藥一概不收。”
顏小熙不由得發出一聲嗤笑,“芙蓉,你現在去華家,叫巧柔來跟她對質!”
“是!”李芙蓉應了一聲,轉身走了出去。
顏小熙便打外邊叫進來一個小丫頭,讓小丫頭給她換了一壺熱茶,坐在那裡一邊喝茶,一邊等着李芙蓉回來。
幾個小丫頭全都在地上跪着,對這些小丫頭,她視若無睹,由着她們跪在那裡。
李芙蓉過了一個時辰才把巧柔帶了回來。
巧柔嫁了人,如今已經換了婦人的髮飾,頭上挽着繁雜的蝴蝶髻,戴了一支造型誇張的赤金牡丹花簪,身上的衣裳也盡顯華貴。
“二小姐……”進來後,看到地上跪了四個小丫頭,其中一個似乎還捱過打,巧柔先是一愣,隨後給顏小熙施了個禮。“二小姐這麼着急地叫我過來,可是有什麼事情要叮囑我?”
顏小熙也不同她多費口舌,用手一指那個捱了打的小丫頭,“這丫頭說,你出嫁之前,曾經囑咐過她,只准許收‘華記藥行’的藥材,其他人的一概不收,可有這種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