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門外,幾個小沙彌將那乞丐攔住,不准他過來。
乞丐可憐巴巴地道:“我找我娘……”
“去……快滾,不然就揍你了……”幾個小沙彌揮舞着拳頭,將那乞丐推倒在地上。
李楚月聽見了,不由得一皺眉,嘆息着停下腳步,轉過身來,沉聲喝道:“佛門講究的是衆生平等,各位小師父又因何有這麼大的戾氣?”
王氏贊同地道:“我相公說的對,幾位小師父,你們把他趕走也就是了,動粗可就不對了。”
幾個小沙彌有些尷尬地停下手來。
其中一個又白又胖的小沙彌開口道:“阿彌陀佛,各位施主,貧僧等又如何不知這衆生平等的道理。只是,若是貧僧等人若是真的任由他亂闖,衝撞了寺裡的貴人,說不定他的命就保不住了。”
李楚月一想,也的確是這麼回事,不覺嘆了一口氣,走過去和顏悅色地對那乞丐道:“你別跟着我們了,趕緊回家去吧。”
乞丐沒搭理他,而是趴在地上,把掉在地上的肉包子撿了起來,放到桑皮紙上,傻笑着湊到顏小熙的身邊,把肉包子舉起來,“娘,吃包子……”
顏小熙有些崩潰,忍不住問道:“我到底哪兒長得像你娘,讓你這麼執着?”
乞丐聽了她的問題,認真地想了想,然後傻笑着道:“娘,包子……”
顏小熙仰天長嘆,神啊!她到底是倒了什麼樣子的血黴?居然會遇到這麼個瘋子?
王氏在一旁開口道:“二妮子,我看這乞丐倒是和你有緣,不如,你就把他收留下來吧,也算是做件好事。不然的話,讓他流落街頭,每天吃這髒兮兮的東西,早晚會生病的。而且,再過些日子天氣就要冷了,怕是一場雪下來,他就得凍死。”
李梅英也開口道:“二妮子,你姥姥說的對,反正咱們家也不差這一口吃的,佛菩薩叫咱在這裡遇到他,或許就是天意呢,你就把他收留下來吧。”
顏小熙也有些心軟,這瘋子瘋得這麼厲害,若是任由他一直流落街頭,恐怕真的會凍餓而死。
“既然姥姥和娘都這麼說了,好吧!”顏小熙嘆了一口氣,終於點了頭。“那好吧,孟管家……”
她把孟管家叫了過來,吩咐道:“你帶着他,一會兒進了寺,找寺裡的師父要些熱水來,把他給洗乾淨,再拿身乾淨衣裳給他換上。”
孟管家點頭應了,走過去對那乞丐道:“你跟着我,我領你去吃好吃的。”
那乞丐卻拼命地搖起頭來,“我不要跟着你,我要跟着娘!”
顏小熙面上一寒,“你聽話,不然的話,我就不讓你跟着我了!”
那乞丐委屈地撅起嘴巴,低下頭,樣子看起來別提多可憐了。
顏小熙嘆了一口氣,走過去,把他手裡的包子拿了過去,順手扔到地上。
“我的包子……”那乞丐怪叫着蹲下身子就要去撿。
顏小熙冷聲喝道:“這包子已經髒了,不能再吃了,一會兒我給你買別的東西吃。”
那乞丐有些惋惜地低頭看了看那幾個肉包子,但還是乖乖地站起身,走到顏小熙的身邊,樣子就像一隻乖巧的大狗。
李芙蓉不高興地道:“你離二小姐遠點,你身上這麼臭,要是薰到小姐怎麼辦?”
“娘……”那乞丐可憐巴巴地喚着顏小熙。
李芙蓉道:“你不能管小姐喊娘,你要叫小姐,來,跟着我叫,小姐!”
那乞丐好像賭氣似的,大聲叫道:“娘!”
顏小熙崩潰似的跺了下腳,冷着一張俏臉往山上走去。
“娘,等等我……”那乞丐動作飛快地追着她,往山上去了。
李楚月等人呵呵笑着,也紛紛往山上走去。
走到半山腰的時候,就見李韶領着一羣僧人急匆匆地打山上迎了下來。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逍遙王爺’與‘神武大將軍’蒞臨,小寺蓬蓽生輝。”爲首的一個上了年紀的僧人打着稽首,客氣地道。
衆人趕忙停下腳步,雙手合什還禮。
軒轅逍道:“我等來得冒昧,還請慧遠大師不要怪罪。”
“哪裡哪裡……”慧遠住持笑道。“王爺,顏大人,快請進寺吧。貧僧已經打發了小沙彌,打掃出了兩座相鄰的客院,各位請。”
雪國公夫人道:“入寺當拜佛,還是讓我們先去大殿參拜吧……”
“夫人慧根深種,是有大福報的人,各位請隨貧僧來。”慧遠住持帶着衆人往大殿而去。
卻見監寺大師將那乞丐攔住,“你這乞丐怎麼亂闖?來人哪,還不趕緊將這乞丐趕下山去,若是衝撞了貴人,你們吃罪得起嗎?”
“慢來慢來……”李楚月趕忙開口解釋。“這乞丐是我剛剛收留下來的,怪可憐的,若是任由他自生自滅,也是罪過。”
監寺大師的臉色這纔好了一些,不過他還是正色道:“施主,寺裡有貴人,若是叫這瘋子衝撞了,敝寺可吃罪不起啊。”
軒轅逍卻在此時冷聲道:“監寺大師請放心,若是寺裡的貴人怪罪,自有本王來擔待,怪罪不到你的身上。”
“這……”監寺大師聽他這麼說,有些猶豫,忍不住瞥了慧遠住持一眼。
慧遠住持呵呵一笑,“好了,師弟,王爺都這麼說了,便聽王爺的便是。”
監寺大師只好不再言聲。
衆人重新拾階而上。
早就有小沙彌跑去將大殿裡的香客請了出去,只把大殿留給他們來參拜。
顏小熙原本是不信鬼神之人,但是這一次穿越的經歷,卻使她對鬼神有了敬畏之心,於是便也很是恭敬地在神佛面前進行了參拜。
至於王氏等人,則比她還要恭敬許多。
就連顏小熙收留下來的乞丐,也似模似樣地學着顏小熙的樣子,在佛像面前磕了頭。
慧遠住持是個有風度的出家人,對於這乞丐視而不見。
衆人蔘拜完了,一干婦人各自添了香油錢。
顏小熙更是備足了香油錢,讓孟管家拿了一百兩銀子來添香油。
僧人們習以爲常地將這些香油錢接了,對於他們來說,幾百兩銀子的香油錢是很平常的。
卻見那乞丐正大光明地地在供桌上拿了一盤上供的點心,興高采烈地端到顏小熙的面前,“娘,點心,好吃,娘吃點心……”
“誰叫你亂拿佛前的貢品了?”顏小熙惱火地道,她就知道,收留下這個傢伙,就等於收留了一個麻煩。
慧遠住持趕緊打圓場,“阿彌陀佛,不妨事的,平日裡,這些供品百姓也可以自取的,只需隨緣幾個錢便好。如今,施主施捨了這麼多香油錢,取幾碟供品也是應當的。”
顏小熙無奈地搖了搖頭,對慧遠住持道:“如此,多謝住持大師了。”
慧遠住持笑道:“列位貴客請!”
他恭敬地將衆人請到後院。
平日裡,時常會有些富貴人家的女眷來此上香,有時候會留宿在此,所以寺中的院落極多,大多是些單獨的小院子。
李韶定了兩間,都是那種前後兩進,並帶跨院的院子。
這幾大家子人,倒是足夠住了。
顏小熙一干人等住的這間院落名爲“菩提苑”,內裡十分寬敞,四四方方的三間正房,並三間廂房,後邊一個後院,兩側還有跨院。
軒轅逍身份最高,便佔了前院的上房,李楚華家人多,則佔了後院的整間院子,宋婉月和顏小關母子也住了後院。
顏小熙一家子則住了前院的兩間廂房。
軒轅逍的侍衛和顏府的小廝們住了前院的東跨院,顏府的丫鬟們住了前院西跨院。
顏小東和顏小楠這兩兄妹,則住了後院的東跨院。
葉穎川住了後院的西跨院。
至於“雪國公府”的人,就住了隔壁的院落。
顏小熙安排了衆人各自進屋去休息,又打發了孟管家去給那乞丐洗澡、換衣裳。
乞丐很是不合作,好在軒轅逍打發了李韶去幫忙,才把那乞丐搞定。
顏小熙服侍着王氏坐到炕上,有小沙彌送了茶水和乾淨的茶盅子進來。
她倒了兩杯茶,遞給王氏一杯,又遞給李梅英一杯。
王氏和李梅英喝了茶,覺得味道不錯,母女二人讚了幾聲,便開始討論大殿裡的佛像。
“真不愧是國寺……”王氏崇敬地道。“那佛像那麼老高,比咱們老家的佛像大得多呢。”
李梅英也道:“可不是,我跪在佛前,就覺得怕得慌。”
王氏瞪了她一眼,“你怕啥,你又沒幹啥虧心事。”
李梅英解釋道:“是我說錯話了,也不是怕,就是敬畏得慌……”
顏小熙便聽到上房傳來慧遠住持的聲音,“王爺今日前來,可要去探望一下太后娘娘?”
她不由得一愣,這纔想起來,之前聽宋玉傑說過,自打先皇過世,如今還健在的太后便來了“大相國寺”帶髮修行。
她急匆匆地決定陪着李梅英來上香,倒是把這件事情給忘了。
就聽軒轅逍聲音冰冷地道:“不必了!太后娘娘誠心禮佛,若是本王擅自打擾,恐怕會打擾了她的清修。”
顏小熙無聲地笑笑,對於軒轅逍的態度,倒是並不意外。
軒轅逍是先皇留下的遺腹子,太后娘娘生下他不久,便將他拋棄,來到這“大相國寺”帶髮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