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下午,李芙蓉才急匆匆地回來稟報:“剛剛,兵部衙門打發人來,請了二老爺去衙門,說是有公事。二老爺剛走,大姑太太就來了!我按照二小姐的吩咐,請她進來了,她直接去了主院!”
顏小熙二話不說,便起身來到主院,這會子正是午後,吃飽飯犯困的時候,丫鬟們都不在院子裡,所以院子裡很是清淨。
她和軒轅逍兩個悄無聲息地走到窗邊,就聽屋子裡傳出顏紫薇語重心長的聲音。
“咱們女人家,這輩子能圖什麼?不過就是圖自己的男人和孩子能一輩子平平安安的,你說是不是這麼個道理?”
“現如今,一場潑天的富貴就在眼前,只要你答應了,二妮子她爹立時就能平步青雲。你那三個孩子的身份也水漲船高。”
“你想想啊,那可是郡主,孩子們有個郡主做孃親,總好過被你連累不是?”
一直都很安靜的李梅英突然“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大姐,你……你這是把我往死裡逼呀?”
“二妮子她娘,你可不能‘敬酒不吃吃罰酒’呀,離親王妃說了,只要你肯自求下堂,把位子讓出來,願意給你一千兩白銀哪!”
顏紫薇語氣急促地道:“二妮子她娘,你可要好好想想,那可是一千兩白銀!你拿着銀子,再找個男人多好……”
李梅英聲音崩潰地道:“大姐,你這說的是什麼話?”
顏紫薇絲毫不覺得自己說的話有什麼不對,於是笑着道:“我也是爲了你考慮,你想想,人家可是王爺,要是你執意不肯下堂求去的話,我二弟的官職說不定就保不住了。說起來,我二弟的官職保不住事小,難不成你連你爹孃的性命也不顧了?”
顏小熙聽到這裡,再也聽不下去了,步履飛快地進了屋,發出一聲獰笑,“大姑可真是會替我們一家子考慮!”
顏紫薇側身坐在炕沿上,被她的突然出現給嚇了一大跳,彷彿彈簧似的打炕上跳了下來,笑容僵硬地道:“二妮子今天怎麼在家呢?”
“大姑這話是什麼意思?”顏小熙皮笑肉不笑地道。“這裡是我家,我怎麼就不能在家了?倒是大姑,怎麼會有空到我家來?”
“我……我是來看你奶的,順便也看看你娘,那什麼,我現在過去看你奶去!”顏紫薇着實是有些害怕顏小熙,急匆匆地便往外走。
她今天來的時候,還以爲顏小熙不在家呢,怎麼也沒想到,顏小熙竟然會在家。
看到她飛奔着跑了出去,顏小熙冷冷一笑,扭臉看向李梅英,卻見李梅英眼睛一翻,便昏倒在炕上。
“娘……”顏小熙趕緊讓軒轅逍幫忙,把李梅英放平後,她拿出一根銀針,紮了李梅英的人中穴,把她救醒。
李梅英醒了之後,便放聲痛哭。
顏小熙笑道:“娘,你哭啥?你以爲,你哭哭啼啼的,那些人就不算計你了?”
李梅英神情悲慟,哽咽着說不出話來,“二妮子……娘不敢說自小就行善積德,可是也敢拍着胸口說娘這輩子沒做過缺德事,他們憑什麼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負我啊?”
“娘,人善被人欺啊!”顏小熙想要趁機改造一下李梅英。
她早晚有一天要離開這個家,如果李梅英自己立不起來,日後受罪的日子還在後頭呢。
李梅英哀哀地哭了一場,最後將眼淚一抹,眼神之中露出一抹寒意,“他們不想讓我活,我也不會讓他們好過!從今往後,娘再也不要什麼賢惠的名聲了!”
對於李梅英的這個轉變,顏小熙很是滿意,她打發了小丫鬟,去給李梅英打了水來,擰了溼毛巾給李梅英擦了臉,這才低聲道:“娘,今天這件事情,我爹還不知道,你先別告訴他。”
李梅英有些不解,“爲什麼不讓你爹知道?”
顏小熙呵呵一笑,“我爹那脾氣,你還不知道嗎?讓他知道,‘離親王府’的人逼着你們夫妻和離,還不鬧上門去?‘離親王府’是什麼地方?容得了他去撒野?再說了,芳菲郡主看上我爹了,說不定,我爹去了,可就回不來了。”
李梅英這纔會意地點了點頭,“行!我知道了!那這事可怎麼辦?人家如今都找上門來了……”
顏小熙道:“娘,這件事情交給我來辦,這幾天,不管你用什麼法子都好,別讓我爹出門。”
“二妮子,你可有把握?畢竟……”李梅英說着,瞥了一眼一旁的軒轅逍,不過還是把話說出了口。“畢竟,那是王爺的女兒啊!”
“娘,你就放心吧!”顏小熙拿了一顆“順氣丸”,讓李梅英吃了,又安慰了李梅英一番,這才抓着軒轅逍一同回了自己的屋子,去商量對策。
……
京城——
這一日,離親王府門前忽然來了一個仙風道骨的道長。
這道長面冠如玉,黑髯飄胸,身上一襲潔白的道袍,玉簪別頂,雲襪靸鞋,手上還拿着一柄拂塵,一副胸懷若谷,飄塵出仙的樣貌。
在這道長身後,則跟着個年輕的小道童,頭上兩個小抓髻,身穿道袍,肩上還揹着一個看起來頗爲沉重的藥箱子。
這道長來到離親王府跟前,衝着看門的守衛打了個稽首,這纔開口道:“各位小哥兒,還請幫忙與此間的主人通傳一聲,貧道無極子,求見此間主人!”
“去去去!”離親王府門前的幾個看門人不屑地擺了擺手,轟趕着他。“睜大你的狗眼看看,這裡是什麼地方?這裡是‘離親王府’,不是你們這些假和尚假道士騙錢的地方,快滾!”
這道長遭到驅趕,也不生氣,只是開口道:“各位小哥兒,貧道不化緣,也不騙錢,能否請各位請出位管事的,讓我同他說幾句話?”
離親王府門前的幾個看門人卻不耐煩地走出門來,竟然要動手驅趕“他”,突然一甩手中的拂塵,那幾個看門人頓時便呈分散狀地飛了起來,隨後噗通幾聲,落到地上。
衆人打地上爬起來,神情驚懼地望着“他”,有人便厲聲喝問:“你到底是什麼人?竟然來離親王府鬧事,你不要命了?”
“無量壽佛!”顏小熙低聲唸了一句道號。
沒錯,這個看起來仙風道骨、風度翩翩的道長,正是顏小熙假扮的,而她身邊的小道童,便是李芙蓉。
她打定了主意要狠狠地教訓離親王府的人,便制定了一個十分詳細的計劃。
“這位小哥兒何出此言?出家人慈悲爲懷,善念爲本,貧道掃地不傷螻蟻命,愛惜飛蛾紗罩燈,此次前來貴府,也是有要是求見貴府主人,爾等身爲看門之人,卻不去通傳主人,而是擅自驅趕客人,請問是何道理?”顏小熙正色質問,不由得問的那些看門人啞口無言。
通常,啞口無言的結果通常是惱羞成怒,然後再上演全武行,但是顏小熙剛剛露的這一手,卻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畢竟人家都沒動手,只是甩甩拂塵,他們就變成了空中飛人,若是動了手,他們還有命在嗎?
就在此時,一個管家打扮的中年男子急匆匆地打裡邊走了出來,沉聲喝問:“誰在離親王府門前鬧事?”
顏小熙輕嘆了一口氣,稽首道:“這位管事的,貧僧不是鬧事,實在是有要緊的事情,求見你家主人。”
那管家倒是比這些看門的小子沉穩了許多,聞言便道:“你有什麼事情?同我說吧!”
顏小熙裝模作樣地道:“貧道無極子,一直住在鬆雲山凌霄觀,前幾日夜觀星象,發現此處紫氣沖天,但後繼無力,而且紫氣之中還夾雜着一縷黑氣,便料想此處有一身份極爲尊貴之人,怕是在子嗣上有些問題。”
“貧道乃出家修行之人,理應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但凡事講求個因緣,貧道遲遲無法脫去這身臭皮囊,恐怕便是因緣不到。貧道昨夜夜觀星象之後,掐指一算,似是這因緣已經來到,便下了山,循着那紫氣來到這裡,想求見此間的主人。”
“哦?”那管家聞言,眼珠子轉了轉,於是開口道。“這位道長,我們家世子的身子骨不好,這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只要略微打聽打聽就知道了。不瞞你說,自打十年前,我們家裡就三天兩頭地有騙子上門,僧、道、俗都有,全都號稱能治我家世子的病,但是到頭來卻一個能治好的都沒有。”
“這些年,我們王爺也把不少騙子送進了官府。你若是想求見我們家王爺也不難,只不過我勸你一句,沒有金剛鑽,就別攬瓷器活。你見了我們家王爺容易,可要治不好我們家世子的病,可不是挨頓板子那麼簡單,送去官府把你砍了頭都是可能的。”
“這位道長!”管家皮笑肉不笑地道。“你可想好了再進這個門,別進去了,就出不來了!”
顏小熙心中暗道,姑奶奶壓根就不是給你們家世子看病來的,姑奶奶是來報仇的,只要讓姑奶奶進了這個門,能不能出來,就不是你們說了算了!
於是,她猛地揚起臉來,放聲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