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是,她們二人已經在儘可能地加快腳步了。
可下山的時候,天色完全是一片漆黑。唯一慶幸的是,山下零星分佈着些許農舍,農舍中隱隱透出的光能讓唯墨感覺到還有人氣。
“蓮侍,你說我是不是錯了,出來的時候多少該知會郝連成一聲的。”
“人算不如天算了,或許王爺能找到我們也不定。”一路朝最近的驛站走去,蓮侍回身慰聲道,“這路黑,小姐可是當心了。”
“倒是你啊,前頭給我開路纔是要當心了。唉,我承認,郝連成有時候是給人神通廣大、無所不能的感覺。可蓮侍,你當這唱大戲呢,什麼天大的巧合都能給我們撞上了。”
“小姐,咱們如今不就給撞上了嘛。”
“呵呵,那倒是。”
二人玩笑開來,純當驅散這一路的寂寞擔憂吧。畢竟,她和蓮侍可都是手無縛雞之力啊。
該帶碧映出來的。
不,不行。碧映雖能護她周全,卻是郝連成帶出來的。碧映知道,難保郝連成會知道。不過她現下倒是希望他知道了……
隱約中,達達的馬蹄聲從遠方傳來。
“小姐,不會真是王爺吧?”
是嗎?
感覺,不太像。
唯墨心下忐忑。希望只是一般的過行之人,可別碰上什麼賊人才好……
馬車上的亮光越漸明晰,車伕很快於二人前面停了下來。蓮侍的嘀咕聲停在耳畔,二人抓着的手驀地一緊。
“墨兒。”
“是孫世子誒。”
“譽大哥,怎麼會是你?”感覺像是在做夢般,什麼蹊蹺的事情都讓她給撞上了。
孫譽拉過簾子,人從馬車上下了來。
“上次一別,我一直在京都。”爲唯墨掀開簾子,孫譽溫和地笑了,“來吧,先上馬車。”
“……哦,好。”
蓮侍猶豫了片刻,只是坐於簾外。
馬車很快動了。
“想你的時候,忍不住會去那河邊雅居再坐坐。”
“我是想問——”
“知道你一定會好奇。”孫譽倒是先開了口。臉上的笑容一如清風般寬慰人心,深眸裡閃動着難言
的情愫,“墨兒,你相信緣分嗎?”
“……大哥這是在說什麼?”
唯墨瞬間躲閃的眼神顯然是刺痛了孫譽,他溫和的笑意中帶着淡淡的自嘲:“我是指,今日在城門,老天讓我見到了你。或許是蒼天眷顧我心吧……抱歉,我跟了你一天。”
你好像變了,墨兒。
上次一別後都發生了什麼?
因爲郝連成嗎……
半晌,孫譽只是靜靜地靠坐在唯墨對面。清雅的容顏映入眼簾,至少現在,她眼中該是有他的……
“謝謝你,譽大哥。不是你,我今日回不來了。”愧疚的情緒涌上唯墨心頭,孫譽先前似有所指的話語卻是讓她笑得僵硬了。
該說抱歉的人是我吧。
我心裡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已經把郝連成裝得滿滿的了。滿得容不下第二個人……
可是,真心愛一個人,不就該是這樣的嗎……
但我們之間不該是靜默的。
是啊,說什麼都好。
唯墨從惆悵的思緒中回來,染笑道:“我前陣子碰到件有意思的事情。”
“說說看。”
馬車上言笑聲浮起。
似乎還是和從前一樣,寥寥起了數語,便會引出一番佳談。可墨兒你發現了嗎,不知從何時起,少了分自然的味道。
……
“只能把你送到這了。”巷弄口處,馬車停了下來。
“除了謝謝,我不知道還能跟大哥說什麼。”唯墨抿脣衝孫譽笑笑,“我下去了。”唯墨搶先一步掀開簾子,可腕上傳來的熱度卻讓她心頭猛然揪起,“大哥,你——”
“路上小心。”
“我會的。”
越來越不想鬆開……
手肘微動,孫譽到底還是把手抽了回來。怔怔地望着佳人背影堅定的離去。一聲長嘆下,孫譽不由泛起一絲苦笑。
如今她的離去,是要投向另一個男人的懷抱嗎?
當年在尚國,他送她回楚府時,那種相談甚歡,餘興未了的感覺彷彿還在昨天……
“世子?”
“走吧。”
……
“譽大哥他終於是離開了。”
“小姐,我們也走吧。”。
“嗯。”
大哥,你這樣,我會難受的。唯墨從巷弄的黑暗中走出,趕緊向成王府回去。
“王妃,你可回來了。”唯墨人剛出現在成王府,碧映和玲瓏便激動地小跑了過來。
“快去告訴王爺。”
“是,碧映姐。”
“王妃,我們這一整天都要擔心壞了。”碧映身後盡是一張張神色慌張的面容。
“是我不好,可是我也是不得已的。”罪過了,早料到會是這情景,可誰讓她的馬給跑了呢。
“王妃,王爺人在前殿了。”玲瓏似乎有意在提醒她什麼。
“疲憊了一天了,我要去沐浴。”唯墨裝作不在意地往前走着。她能想象,郝連成一定氣壞了。這“恃寵而驕”“自以爲尊”的“罪名”她是鐵定要被冠上了。
她現在去見郝連成不是往火坑裡跳嗎?
她纔不要呢。
“王妃——”
“碧映你想說什麼。”見碧映臉上掛着憂色,突地幾步趕在了她前面,唯墨驟停了腳步。
“王妃——王爺今日傍晚從宮裡回來,尋不到王妃身影,發了很大的怒氣。”
“是啊,王妃。大雅館裡的宮人如今都是戰戰兢兢的,免不得受嚴罰了。”玲瓏見狀,也趕緊上前解釋。
“半個時辰前,碧映偷偷去問了秦川少將,說是再不見王妃蹤影,王爺就要派人大肆搜城了。”
“我知道了。蓮侍,把東西給我。”
“是,小姐。”
唯墨輕籲口氣,隨即領着宮人去了前殿。
滿殿的金碧輝煌,卻在黑夜的籠罩下散發出冷剎肅穆的味道。金絲紅毯兩邊,跪着臉色蒼白,大氣不敢出的宮人們。鎏金的寶座上,郝連成似一隻隨時會暴發的豹子,冷冷地睥睨着整個殿堂。
這算什麼——
給她好看?讓她知道,違逆了他郝連成,觸怒了他郝連成是多麼不可饒恕的罪責嗎?
“你們都下去。”唯墨神色平靜,可一種委屈卻大感無言的酸楚卻猛然溢過心間。她不過是……“我有話對王爺說。”
一地的人微動了動,依舊停跪在原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