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妃早產的事情,秦絲絲不僅不敢多問一個字,就連關心的話都不敢隨便說,生怕會令程妃不開心。
所以她每天去看程妃的時候,也不多說什麼話,有時就默默的坐上一會兒就走。
程妃氣色很差,躺牀上亦是無言相對,她不知道自己是該笑還是該哭,也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麼,該說什麼。
但她確定自己是真的不想說話,小產後時而覺得痛快,時而有覺得痛苦,更多的時候是有一絲後悔。
她常想若是能生下這個孩子多好,可畢竟是個女孩兒生下來又有何用,根本改變不了自己的處境,不如早點解決掉這個包袱,免去之後的懷孕之苦。因爲在這樣的家中,一個男孩的命比女孩的命要金貴的多。
她時而覺得痛快,覺得終於決定做了一件自己想做的事情,那就是不和自己不喜歡的男人生孩子,嫁給他,自己的人生就已經錯了毀了,若是還爲他生孩子,那是錯上加錯,打錯特錯了。
孩子已經沒有了,就在她那衝動的一瞬間就沒有了,後悔也沒有用了,至少做決定時她是做好不後悔的打算的。
她想若是不能和自己喜歡的男人生,不如不生,之前她沒有想到璟王爺會如此刻薄兇狠,現在知道了之後,她就不想再爲他生孩子了,甚至也不想成爲他的附屬品。
她感覺自己的世界突然一切就一片漆黑了,一夜之間,什麼都變了,昨日還想着如何帶孩子,如何把孩子養大,今日卻想着以後的人生之路在何方。
她想着若是王爺能把自己休掉多好,她也不稀罕再做他的女人,她寧願做一名嫠婦到死,寧願去尼姑庵裡……
她又氣又惱,痛苦到了極致,把本來安穩的生活攪得一團亂,她也送了自己四個字:自作自受!
對於自己的小產,她倒不是特別在意,她想這身子慢慢養就好了,死不了,每天怎樣不是過,這樣躺着未必不好。
她心裡更擔心的是賀柢青,她想十天的時間一到,他們要去哪裡呢,而以後,自己是否還會見到他呢?想到這,她就惆悵。
自從上次見了賀柢青之後,她那如死水的心就有了漣漪,甚至爲之着迷癡狂,她的心被他深深的吸引了。
只是在房契這事上,她沒有能幫到他,她對此感到內疚和抱歉,深深的自責壓抑得她快要窒息,甚至她
覺得這一切彷彿都是她自己的錯。
若是自己不嫁給璟王爺,爹也就無需受璟王爺的暗中操控了,那樣賀柢青就不會有這樣劫難。
她深深的自責難過,卻不能言說,心裡只想能有一大筆錢纔好,那樣就可以做賀柢青強大的經濟後盾。
只是她不明白的是,王爺每月的俸祿加上受賄錢已經不少了,可爲何還要找爹要錢呢,而且一開口就是幾十萬,家裡就算有座金山也經不起他這樣肆意的攫取啊。
王爺的錢都藏哪兒了?花哪兒了?也沒有見王爺花錢做什麼啊?難道爹說的是假話?
可那是自己的親爹,爲何會用這樣的招數來騙自己呢,實在不太可能。
金子啊,你還真是神奇的東西,多少人因爲你而變了,你讓人們變了善良的模樣,就連我自己都變成了陌生人。
程妃這樣想着,不免有些憤世嫉俗了,覺得地位身份和金錢無用。見到賀柢青之後,她越發覺得世間唯有感情是最美好的。
她簡直快要瘋了,被一個對自己毫無興趣的男人折磨的要瘋了。
臥牀中的她很想他能夠來看看自己,可現在的自己又如何能見外人呢。
於是她寫了一封信給賀柢青,告之他房契一事黃了,並在信中表明歉意。
賀柢青一直是滿懷希望的,見到程妃的信後,立刻就重病般的沮喪了,他對這樣的結果表示痛苦,但也只能接受。
程家老爺給的十天期限的時間越來越近了,這每天他都過得很忐忑,還沒有找到離開賀府後的落腳處。
這住處不解決,生活上的問題不解決,他根本就無心談什麼生意和事業,所以他又是喝酒看戲頹廢的過上了好幾天。
小梅看了心疼,卻又不敢勸,明白他的苦楚,卻無力分擔。她每天在家裡整理家用,準備把值錢的實用的都帶走,雖然還不知道以後會住哪裡。
賀柢青說去租個便宜的房子,有間屋子有牀睡覺就成,等有了錢在想買房的事情。
聽到他這麼說,小梅忐忑不已,以後就要過清苦的日子了,她倒是可以習慣,可是賀柢青能習慣嗎,他生於富人家,長於富人家,哪裡能吃這樣的苦呢。
但她希望自己能一直陪在他的身邊,從前與他同甘以後就要與之共苦了,不管怎樣她都不會離開他的。
大概因爲她是丫鬟出生,天生有一種奴性,認定了一個人就要一輩子的跟守。
話說周計安聽說賀柢青破產的事情後氣壞了,想着自己的老闆竟然對自己的朋友做出這種無情無義的事情,他衝動之下結了工錢就離開了程老爺,不屑再跟他學做生意,並想以後也不要和程家有一絲一毫的關係。
他認爲要是再跟着程老爺就是對不起自己的兄弟,在金錢和兄弟面前,他當然是選兄弟。程老爺只是他的一個老闆,而老闆沒有親愛的,他纔不對程老爺有什麼幻想,不去想程老爺會如何對自己好。
和程老爺相處的這些日子,他還真的過得不是那麼舒心,一種寄人籬下的壓抑每天在他心頭縈繞。
他一邊做着走人的打算,一邊又繼續忍受着這不美好不能習慣的一切。
他氣憤程老爺的做法太絕了,這哪裡是一個大商人的做法,簡直是卑鄙小人,爲了利益不折手段,太可惡了。他想就算是自己也不會做這種沒有人情味的決定,多少也要給人留條活路纔好。
程老爺不蠢,當然也有給賀柢青留活路,那就是以後來程家謀個差事,保證有衣穿有飯吃。賀柢青對這樣的條件毫無興趣,他想自己再窮也不能丟了骨氣,不能像這樣僞裝出來的善人低頭。
周計安知道賀柢青即將沒有住處,於是便要接賀柢青和小梅來自己家住,賀柢青很是不好意思,又想着周計安在程家做事,怕程家誤會周計安,更怕自己和小梅給他添麻煩,起先一直不答應。
直到他聽說周計安爲了自己把程家的差事給辭了,這才又感動又難過的搬來和周計安同住。
依依早就嫌白日裡家裡沒人,院子太空而覺得寂寥,現在見賀柢青和小梅搬來同住,很是開心。這樣以後男人們出去幹活,她在家和小梅也可以有個伴,她現在肚子一日比一日大,時常又太情緒化而悲傷,她想有了伴就不會莫名的感傷了。
於是四人就這樣順理成章的住到了一起,寂靜的小院多了男人爽朗的笑聲,女子的竊竊私語聲。
綠葉葳蕤的梧桐樹在微風中輕輕搖曳,陽光下一切都明亮美好,廚房房頂上的煙囪裡冒着嫋嫋青煙,油鍋嗞嗞作響,炊爨之香撒滿整個小院。
經歷過大富又大落之後的年輕人用新的方式開始生活,他們堅信一定會慢慢好起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