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掏心掏肺

知道了孔志修的心意後,秦絲絲心如寒冰了,想着要離開靜鬆寺回綏禎苑,也更堅定了她復仇的心,是璟王爺害孔志修淪落至此的,這個仇她一定得報。

其實對於復仇她並沒有信心和興趣,她真想聽孔志修說,算了,別報仇了。她一定會立刻動搖復仇的心,一定會放棄報仇的。但孔志修的冷漠,只助燃了她憤怒的火焰。

這日仨和尚又擠在秦絲絲房裡嘮嗑,聽說她明日就要走了,不由都着急了。

“仙姑,你就要回去了?不是說好三十天嗎,這才只過了十天啊。”瘦和尚摸着自己的腦門甚是無奈。

“仙姑你就要走了,那以後我都沒有好吃的了。”胖和尚雖然有些難過,但還是抓起桌上的餅子就吃起來。

“仙姑以後還來嗎?記得有空常來。菩薩和佛主還有我們都歡迎你來啊。”兔牙和尚也有些不捨。

“那以後我們還能見到仙姑嗎?怎麼才十天就要走了,唉,這十天好快啊。仙姑再多住幾天啊。”瘦和尚挽留。

秦絲絲淡然一笑,講:“你不是說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嗎,我們不過是萍水相逢,這些日子多謝幾位小師傅的照顧。這些當是我的一點心意吧。”她說着從錢囊裡拿出幾張銀票遞給他們仨。

“我不要這銀票,仙姑別走。”瘦和尚咈然不悅。

“我也不要,仙姑走了,我們就不好玩了。”胖和尚嘟着嘴。

“我們不需要這些,你自己留着吧。”兔牙和尚也不收。

見他們都不要,她又堅持道:“拿着吧,拿着吧,平日裡你們對我那麼好,幹什麼都積極,我也不知道怎麼感謝你們,你們若是不收,就是不給我面子了。”

三人還是一動不動,沉默的沮喪着臉。

於是她故作生氣的說:“再不收下,我可真的生氣了。不然我今天就走了。”

胖和尚立刻動搖了,說:“好吧,仙姑你別生氣了,我收下就是了。反正師傅也不知道。”他伸過胖乎乎的手。

兔牙和尚卻拍了拍胖和尚的手,示意他不要拿。

瘦和尚卻也動搖了,說:“好吧,我也收下,不然仙姑生氣了,我們就罪大了。不過既然銀票我們收下了,仙姑能否多住兩天呢。”

“就是,你難得來一趟,我們認識也算有緣,不如再多住幾天。你多住幾天,這銀票我就收下。”兔牙和尚接話道。

秦絲絲略加思索後,說道:“好吧,那我再多留兩日。兩日後我是一定要走的,到時候你們可別再留我。雖然我也不想走,你們對我似親人般的好,但是我還是得回到我自己的生活中去。對不住大家了。”

“仙姑千萬別這麼說,你來這裡住是我們靜鬆寺的福氣,你來後我覺得生活都有顏色了。”瘦和尚嘴甜的說。

“瞧你這嘴,我說你們這幫小和尚,年紀不大,嘴倒是挺利索的。”她故作正經的說道。

四人默契的一笑,氣氛頓時又輕鬆了。聽說秦絲絲又會多留兩日,仨和尚雖然說不上是多高興,因爲終究她還是要走,但心裡也稍稍安慰了些,至少心理上有了個緩衝的過程。

於是秦絲絲在靜鬆寺又住了下來,她明白過了這兩天,她的生活又將回到從前,而且可能變成血雨腥風的慘烈,自己的生死也不能擔保。

好好享受在這裡最後的兩天吧,她對自己說。

這兩天仨和尚是想方設法對她好,烤的地瓜和年糕,煮的花生,剛成熟的櫻桃……只要是他們覺得好的都統統送到了她房間裡,生怕她不夠吃,她樂得不知道說什麼纔好。

雖然一心希望時間可以慢慢走,希望時間可以停住,但兩天的時間很快過去了,離別的這天還是如約而至了。

這天她起了個大早

,淨身後準備一一叩拜寺廟裡的菩薩和神仙后就下山去。

她虔誠的跪拜了寺裡各個神像後,折身往回走,在佛堂大殿前的臺階上不經意間看見一名衣飾裝束華麗的貴婦甚是打眼,於是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一跳,這貴婦不正是小梅嗎?旁邊一個年輕的女子,應該是她的丫鬟了。

秦絲絲錯愕的張大了嘴,正猶豫要不要叫她時,小梅也驀地發現了她。

倆人先是錯愕的看着對方,接着就相視一笑,相互走向前去。

“小梅!”秦絲絲驚喜交集的喊道。

“大少奶奶!”小梅也脫口而出的喊道。

倆人激動的手拉手,互相上下打量着彼此,然後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坐着說話。

“大少奶奶,你怎麼也來這兒了?大少爺也一起來了嗎?”小梅四處張望着卻並沒有看見周計安的影子。

“他……沒來。我一個人來的。你怎麼來了。你還好嗎?”秦絲絲眼眶發潮,心裡百感交集。

“大少奶奶,見到您真的太高興了,太意外了,真的!”小梅恨不得抱着秦絲絲親幾下纔好。

“我也是。真的,我還想什麼時候能再見你一面,不想我們卻在此相遇了,看來是天意啊。”秦絲絲連連點頭。

於是倆人忍不住互訴衷腸起來,秦絲絲本以爲小梅會過得幸福美好,但是聽小梅的一番傾訴後才知道並非如此。

“看你現在活脫脫一個大美人,想必是過得很滋潤了。”秦絲絲笑講。

小梅卻半垂眼簾,悵然嘆道:“哪有……說來話長,別人看着光鮮,卻不知道真相真的很醜陋。”

“怎麼了?”秦絲絲擔心的問。

原來小梅和賀柢青婚後一直過着相敬如賓恩愛美好的婚姻生活,可殊不知賀柢青盼子心切,而小梅卻遲遲不能懷孕,爲此倆人的感情慢慢淡薄疏遠了。

賀柢青開始尋花問柳起來,小梅過着雖然是富太太的生活,卻不再受賀柢青的垂愛,他準備納妾延續賀家血脈,於是小梅就跑來拜菩薩求子了。

秦絲絲聽了憐惜不已,說:“男人都想要孩子來繼承自己的家產,這也是人之常情,我可憐的小梅……唉。我還以爲你過得多好,沒想到……人生太苦了。”她突然就傷感了。

“是,這都是天意。他月底就要納妾了,因爲那個女人懷了他的孩子。這還真是命。只能說我命不好。”小梅落寞沮喪的說。

“這麼快!唉,如果那個女人給他生個兒子,以後只怕不給你好臉色看,怎麼辦?那個女人是個厲害角色?”秦絲絲擔心不已。

“大少奶奶不要擔心好了,其實我也知足了,我一個丫鬟能有今日也要對他感恩戴德才對,今日的富貴已是難求,所以老天給了我富貴,不願意再給我孩子吧。這還真是命。不過我知足了。真的。只是想以後還是能有個自己的孩子,不然我這下半輩子也會很孤獨,總要有個孩子陪着自己纔好。”小梅宿命的說。

“是。希望你能早日懷上,菩薩一定會保佑你的。”秦絲絲一臉篤定的虔誠。

“好了,別說我了。大少奶奶,你過得還好嗎?我家相公還說去看望你和大少爺呢,可大少爺說你去鄉下了,什麼時候回來的,也不說聲兒,你不知道我可想死了,好想見你。好想念從前的日子,好多話想跟你說。”小梅的嘴像放鞭炮似的說了一大堆。

秦絲絲默然的看着小梅,心裡糾結悱惻,這要如何對她說呢,要告訴小梅真相嗎,如果她知道了,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於是秦絲絲把小梅的丫鬟打發走,鄭重其事的說:“這說來話長,也不知道該從哪一頭說起纔好。唉—”她漫聲長嘆,棖觸不已,一心要掩飾的秘密,現在

又要被多一個人知道了。

可是又不能不說,如果小梅和賀柢青尋到周計安家裡去,肯定也會露餡,紙是包不住火的,還是說吧。

小梅見秦絲絲猶豫不決的樣子,好奇問道:“怎麼了?大少爺對你不好嗎?難道大少奶奶也是來求子的?”她疑惑的打量着秦絲絲的肚子。

秦絲絲被她這一問逗得噗的一聲輕笑,道:“沒有,我和他沒有這個打算。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怎樣,你快說啊。”小梅焦急的催促。

秦絲絲又是一陣凝思,然後又是一聲長嘆,這才細細道來,說自己如何被周計安賣到醉春樓,又是如何以周家二小姐的身份嫁入王府……

小梅聽得目瞪口呆,錯愕得說不出話來,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良久她纔回過神來,說道:“大少奶奶你的人生實在是太傳奇了,這都好像是在聽故事般。實在是難以置信。從你出現的那天起,就覺得你的人生已經夠坑爹了,沒想到還有這後來的波折,我還以爲,還以爲你和大少爺過得多好的。唉—沒想到大少爺是這種男人。錢還真是個傷不起的東西,太傷人了。”

“這些不提也罷,只是你要替我保守秘密。千萬不要告訴賀柢青了,不然被王爺知道我不是大少爺的妹妹,而是大少爺從前的妻子,這恐怕會掉腦袋。”

“就是那個殺人不眨眼的璟王爺嗎?天啊,太可怕了,大少奶奶您這不是在火坑裡嗎?太恐怖了。我聽了好難過,真的。我的心好痛。”小梅按着自己隱隱作痛的胸口。

聽見小梅這樣說,秦絲絲也不禁覺得自己命苦了,不過見小梅這麼擔心自己,她心裡覺得無比欣慰,還是有人在乎自己心疼自己的。

“別難過了,我現在很好,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嗎?”秦絲絲拉着她的手安慰。

小梅竟然難過的落淚了,道:“我好難受,真的。”她說着就伏在秦絲絲肩頭哭起來。

“好了不哭不哭。只是你要替我保守秘密,不要對賀柢青說起見過我,就當沒有見過我,就當周計安說的那樣我還在鄉下吧。”秦絲絲撫着她的肩膀溫柔說道。

“嗯,我答應你,我不會說的,真的。只是以後我想你了怎麼辦,我能不能去找你呢?”小梅悲傷的問。

“在心裡,放在心裡就好了。只要我們想着對方都還好,都還活着就已經足夠了,不是嗎?如果你來王府找我,被賀柢青知道,他肯定會懷疑的,這事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份泄露的風險,所以……我們還是不要見面了。就當我們不在同一個地方,當我在遙遠的鄉下吧。”秦絲絲也很無奈。

其實她是擔心賀柢青知道後,唐世聰就會知道,那麼一切都完蛋了,結局恐怕比她想的最壞的結果還要糟糕。

“好吧。可是我好痛,這太殘酷了。大少奶奶你好可憐。璟王爺他對你好嗎,沒有爲難你吧?我真的好佩服你能承受這一切,若是我,我真不知道該怎辦。”

“我很好,他對我也好,你不用擔心了,真的。今日你我二人見面,或許就是老天爺的安排,一切都好像冥冥中早就安排好的。”秦絲絲宿命的望着窵遠的蒼穹。

小梅抹掉眼淚,擡起頭來,望着秦絲絲,擔心的問:“大少奶奶,那你以後打算怎麼辦?就這樣僞裝着過一輩子嗎?和大少爺……唉。”

“怎麼辦?我也不知道怎麼辦,人再怎麼爭,又怎麼爭得過老天爺呢。走一步是一步了。讓時間來告訴我答案吧,人這一輩子就是這樣了,唉……你能說清楚人生到底是什麼嗎?誰知道呢。好了不說了,開心點,記住,千萬別和你家相公說見過我。還有你家丫鬟,她不會說吧?”秦絲絲警覺的問。

“她不會說的,大少奶奶放心。”小梅篤定的點點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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