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王爺篇(七)

此後連續幾日,京中大事不斷。

距恪王與納蘭初成婚日還有五日時,納蘭初由奴僕護送回京,納蘭老將軍繼續待在江南。

距恪王與納蘭初成婚日還有四日時,有人曾見納蘭初和長安侯嫡二公子游湖,但目睹之人不久便被人暗中滅口。

距恪王與納蘭初成婚日還有三日時,納蘭老將軍嚮明帝上了摺子,稱孫女庸俗,配不上恪王大才,望明帝取消賜婚。

據說,明帝本已聽從納蘭老將軍建議,然午間剛取消賜婚,晚上卻又重新賜婚恪王與納蘭初,成婚之日不變。而當日傍晚,有人曾見恪王進了上陽宮,與明帝促膝長談了好一陣。

距恪王與納蘭初成婚日還有兩日時,長安侯嫡二公子被放逐挽州,原因不詳。

其間種種,是是非非,外人無從考究。

而當時的護國將軍府,納蘭初望着窗前,呆呆地說道:“你說,我要是死了,會怎樣?”

白水驚道:“小姐,您千萬不要這麼想。柳公子雖去了挽州,但您還有孩子,您若……您若不振作,孩子怎麼辦?”

“可我該怎麼辦?爺爺遠在江南,遠水救不了近火,父親不喜我,娘許久未見我,不知母女情分剩了幾分,長青也走了,京中根本沒有幫我的人。”

白水泣聲道:“小姐,您還有白水。如今您與恪王的成婚已是沒有變數,索性您懷孕之事除了老將軍、柳公子與我和小姐,沒有外人知道,不如我們就將這事瞞下去?”

身在京城,她帶着孩子根本逃不走,成婚之事容不得她不願。既然一定要成婚,那便成吧,恪王既一定要娶她,那就不要怪以後養了別人的孩子。

納蘭初下了決定,說道:“就按那你說的辦吧。”

她起身,整理一番,便帶着白水去見納蘭夫人。

於嫁女之事,納蘭夫人準備了很多東西,而其中之一,便是在納蘭初出嫁前挑選一等丫鬟。

納蘭夫人說,喜新厭舊是男人本性,初兒雖美,但也不要奢望男人的獨寵,即便成婚的前幾年恪王對她寵上了天,也不要以爲恪王能對她好到白頭。且王府是非比之平常的世家後宅,鬥爭更多,初兒必須在得意時爲失意準備。而得意時候的準備,就是爲恪王送女人,而送的女人,大多爲一等丫鬟。

納蘭初不贊同,卻也沒反駁,任由納蘭夫人拉着她挑選暖牀丫鬟。

納蘭夫人選了兩個,兩名丫鬟分別叫白廂明月。

沒想到前幾日和長青看見的女孩子,現在竟成了她的丫鬟,納蘭初感嘆世界之小。

然而事雖如此,納蘭初卻不想讓白廂成她的丫鬟,白廂太聰明,又會醫術,這樣的丫鬟,發現她未婚已孕是遲早的事,若那時她生了不該有的心思,那麼她納蘭初得後果。

遂於是,在納蘭初向白廂要了一種藥水後,便讓白廂留在納蘭夫人身邊伺候。

婚嫁那日,納蘭初感覺有個高大的身影挑開了蓋頭,他似乎壓抑着什麼,但還是在衆多嚷嚷着鬧洞房的人面前給她敬重。待房間裡只剩下他倆人時,他卻瞬間變臉,冷冷道:“那日,爲何跟柳長青走?”

“因爲我愛他。”

“愛他?”男子嘲道:“你不愛本王麼?”

納蘭初搖頭,“我不愛你。若不是你執意請婚,我也不會嫁你。”

男子痛聲道:“呵,原來你叫本王尋藥,不是不想要,而是不肯,你從來都沒想過嫁本王。”

納蘭初不明白他話裡的意思,但見他情緒越來越激動,待會兒對她做些什麼偏激的事情就不好了。

納蘭初拿過桌上的酒杯,遞給他道:“王爺,我們大婚之日就不要說這些事情了,喝交杯酒吧。”

“本王不管你多愛柳長青,但今日你既嫁了本王,便要明白,柳長青於你,從此只是路人。”孟玥接過酒杯,一飲而下。

納蘭初看着他開始捂頭,接着身形不穩,最後倒地,她送了一口氣,忙將孟玥搬到牀上。

她嘆一口氣,若不是她已非完璧,何須這般費勁來做這事兒。

她取出匕首劃過手指,將血滴在元帕上,再脫自己和孟玥的衣,兩具身子貼上一起,引發孟玥的欲~望。

雖說只脫了衣服和他睡在一起或許也能讓他以爲他們成了事,然而或許只是或許,如果沒能騙下孟玥,引起孟玥的懷疑,那麼她懷孕的事情便瞞不住,屆時,她和孩子的性命……

她死了沒關係,但孩子還未出世,她不忍心讓孩子死。且她嫁給恪王,清白本就保不住。

只是想到柳長青那張臉,納蘭初不覺間已流下了淚,希望今晚她做的事情,能將她的非完璧之身蒙過去。

第二日,納蘭初醒來,動了動身體,卻發現孟玥的東西還在她的身體裡。納蘭初睜大了眼睛,這樣的場景,她在客棧也經歷過,那時他還調笑道:“晨間的初兒更美。”

而這時,孟玥卻猛地抽出來,冷冷道:“本王不知昨夜是怎麼回事,也無意追究,下不爲例。”

看他利索地穿好衣服,納蘭初輕輕一嘆,物是人非,眼前的人到底不是他。

而在她沒有逃離他之前,她還必須待在他身邊。

本以爲恪王人後對他冷言冷語,人前也會當她是下堂妻,然而恪王在人前卻對她很敬重,雖沒有新婚夫婦的如漆如膠,卻也相敬如賓。

接下來的時日,事情進展地很順利,納蘭初順利地接管王府的掌家之權,掌管王府在各個地的產業,一月之後,又順利地被診出懷孕。

在衆人眼中,恪王的第一個孩子,又是嫡出,自然貴不可言。

一時間,納蘭初在王府的地位水漲船高。

而與此同時,讓衆人不解的是,王府傳出了恪王納妾的消息。

明月急得團團轉,卻見納蘭初毫不以爲意,便勸納蘭初防範。

納蘭初笑道:“怎麼防?男人要納妾,我身爲正室,理應支持。”

“可妾室進門,會分王妃的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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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蘭初道:“早晚的事兒。我懷了孕,他不找別的女人解決纔怪,既然早晚都要找,我何必反對讓他不快。”

其實納蘭初想,納妾也算是如了她的意,有了妾,恪王進她房的日子應給會少些吧。每每與他交合,她便心如刀絞,理智的痛與欲的迷離交織,如臨冰火纏身。

不過,她倒是越來越奇怪,和恪王相處時,爲何她總是若有若無地感到一絲輕鬆。他分明對她厲聲厲色,然她卻並不覺得有何懼怕,反倒有些覺得此生如此便好。這個想法一出,她便覺得恐怕,長青還在等她,她不能沉迷恪王。

如今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在恪王府保住孩子,等長青回來。

明月還想說些什麼,卻被納蘭初一個眼神止住。

白水見此,對明月道:“既然王妃已經做了決定,我們便不要再說了。”

明月遲疑着點點頭。

恪王此次納妾,納的是禮部侍郎的嫡女,姓顧,進門便是側妃,出身不低,若不是納蘭初懷孕,恐怕顧側妃在府中的地位直逼納蘭初。

許是此次納妾開了先例,各方世家紛紛給孟玥送女人,還算好了良辰吉日。

納蘭初拿着各樣的美人圖,看了半晌,忽略心頭莫名涌上的酸意,對孟玥道:“妹妹們進府,望王爺雨露均沾。”

孟玥死死地盯了他半晌,終是憤憤而去。

七個月後。

納蘭初拿着信件,衝到孟玥書房,質問道:“爲何要害他?他已被你逼出京,爲何你還不放過他?”

“我以爲,你知道原因的?”孟玥冷冷道。

納蘭初有些底氣不足,卻仍是說道:“我怎麼知道。”

孟玥嘲諷道:“你懷着本王的孩子,卻想着有朝一日和他走,你說,本王會放過他?會留他命?”

納蘭初小臉一白,原來,他都知道。

心下情緒難以言說,突然在這時,腹間陣陣疼痛傳來,她輕輕捂着肚子,卻覺得小腹漸漸往下墜,而下身,早已血水成災。

她慘白着臉,忍着痛意道:“孩子要出生了。”

意識也越來越鬆散,納蘭初只記得孟玥抱她進了屋,然後產婆來了,然後……然後就是腹間徹骨的痛……

孩子哭聲傳來時,她聽見產婆欣喜說道:“是位公子。”

再下一刻,牀邊來了個男人,納蘭初渙散着眼神,來人的模樣她看不大清,那感覺卻甚是熟悉。

那年,他帶着目的接近她,她以爲自己的小計倆能騙到他,卻不料那不入流的伎倆他早已看在眼裡。進而引她進自己的套子。

她和他之間有過誤會,有過算計,卻是源於那不知何時深種心上的情,有了愛情結晶。

他是月,但她也叫他長青。

孩子的哭聲猶在耳邊,納蘭初扯出甜甜地笑,喚了聲,“長青。”

她不明白,爲何‘長青’在聽到她喚她名字時,怒含滿面。

而屋中產婆,在聽見這句話時,都慘白着臉,撲跪在‘長青’身前,稱自己不會亂嚼舌頭,並連道饒命。

月子完後,納蘭初便帶着孩子搬回望玥閣。

孩子叫孟天昊,聽說孟玥親自取名,還在取名那日,讓他的孩子做了世子。

對此,納蘭初有些擔憂,也多少有些愧疚。

擔憂孟玥有朝一日發現昊兒不是她的孩子,從而惱怒之下,殺了昊兒。

而愧疚的卻是,她覺得自己似乎對孟玥太不公平。想想本以爲是自己的孩子,到頭來卻爲別人養着,這對一個男人來說,何其殘忍。

有了孩子,納蘭初便將大心思放在孩子身上。

若說以前對管理恪王府放了四分心,如今,她卻只留了一分,其餘心思只爲孩子。

但一年後,恪王世子便被恪王之母謙貴妃撫養,納蘭初只有進宮時,才能看望世子。

沒有人知道爲什麼,他們只知道,此事恪王同意,恪王妃也沒有意見。

有王府丫鬟說,世子被送進宮的前一天,曾見納蘭初出了院子,去向不明。

再過一年,恪王戍邊,同時查出納蘭初對妾室下藥,於是,納蘭初被禁足。

孟玥出征那天晚上,納蘭初親自將這幾年來,對遠方人思念的信件全部裝進箱子裡,並吩咐白水明月道:“以後,不可再提長青,那些記憶就讓它遠去吧。”

明月只知道納蘭初這幾年牽掛柳長青,並不知孟天昊的由來,對納蘭初這番話,她點了點頭,“奴婢明白。”

然而白水卻擔憂地看着納蘭初,咬牙不說話。

納蘭初嘆一口氣,與孟玥成婚後的幾年發生了太多事兒,那些痛已是麻木。

納蘭初曾問白水,“爲何這幾年,我感覺我愛的人不是長青,而是王爺?最初我以爲是錯覺,後來的事情,卻讓我越來越確定。你說,這是爲何?”

白水思量着道:“聽說愛一個人,心會痛,王妃對柳公子或是王爺,有過心痛嗎?”

“對長青沒有,只是對王爺……”納蘭初想了想,“有,當他進妾的屋時,我的心,總會莫名抽痛。”

白水驚道:“那這麼說來,王妃對王爺纔是真愛。”

納蘭初卻搖頭,“不,你說的不對。我的心不止對王爺痛,也對另一人痛。”

“誰?”

“陸舒。”

白水驚詫不已,那名掌櫃她知道,和王妃的相處時間並不多,爲何王妃會提到他?

納蘭初道:“我也不知道,每次見陸舒時,我會控制不住心痛。是愛麼?”

對兩個人都會痛,然而一顆心,怎會同時愛上兩個人?

白水說她也不知。

納蘭初望着天空,幾隻飛鳥飄過,她突然懷念未嫁時的自由了。

又想起陸舒本是自由的,因她被提拔,雖有了錢財,卻失了自由。也不知當初提拔陸舒是對還是錯。

納蘭初低下頭,腦中不禁涌現出初見陸舒時的場景。

她問他爲何遭了這麼多欺凌還要賣。

他說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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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問等何人。

他道不知,許是前世的愛人,今生,他是來還債的。

納蘭初回過神。

前世?人真有前世麼?

若有,不知她前世和孟玥是否相愛,是否成婚?不知前世和陸舒又是怎樣的關係?不知前世和柳長青又是什麼關係?

------題外話------

王爺篇完了,不過文中還有一些疑團沒有解開,如謙貴妃撫養包子,初初爲何沒有意見?初初在王爺篇最後和王爺的感情到底怎樣了?以及初初和陸舒是怎麼回事?

這些疑點容笑笑後面慢慢說。

下章繼續更前面關於警察初初的正文。

看王爺怎麼破莫邸和陸舒的計策,初初和王爺的肉肉,謙貴妃和兒媳們的矛盾,還有賢王和賢王妃的恩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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