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站在蓮心面前的人可不就是長公主殿下嘛,只是眼前的長公主跟兩年前相比真的是……嗯,老了不少,或者說憔悴了不少。髮絲上隱隱出現了白髮,雖然不明顯,梳髮髻的時候也儘量的想要藏住,但蓮心還是看到了。皮膚也不像兩年前那樣飽滿有光澤了,看起來一下子蒼老了不少,像是以前做的保養工夫都白費了,一點都不像是一位養尊處優的公主。
一定是因爲金鈴的死給了她太大的打擊吧?長公主其他不說但不得不承認她是一個好母親,雖然她的好間接的毀了金鈴,但是她有什麼錯呢?老來得女自然是寵到極點的,她的爹孃,大哥,二哥不也是這樣寵着她嗎?她最大的錯大概就是沒有好好教育金鈴什麼是善惡,什麼是得饒人處且繞,什麼是凡事都要留一點餘地不要做到最絕,什麼是審時度勢,所以才年紀輕輕的丟了性命。
嗯,金鈴這件事還說明了一眼東西,那就是不要亂交朋友,不然的話被賣了事小,把命丟了事大。
長公主見到蓮心簡直就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兩年前帶着金鈴去榮國公府參加宴會是她這輩子犯過最大的一個錯誤,這個錯誤直接讓她的女兒死在了大牢裡丟掉了性命!金鈴是什麼性子她會不知道嗎?她怎麼可能會給溫蓮下毒?可是那些人卻不顧她的阻攔將金鈴關進了大牢裡,她甚至來來不及做什麼,金鈴就死在牢裡了。
說什麼畏罪自殺,都是鬼話一片!分明就是溫蓮,要不就是榮國公府的人私自殺了金鈴,就是擔心她會用自己公主的身份保住金鈴,所以他們先下手爲強,殘忍的殺了金鈴,讓她背上了下毒謀害當朝郡主的罪名!更讓她怨恨不已的還有宮裡的人的態度,太皇太后和皇上居然說金鈴是罪有應得!什麼叫罪有應得,這件事根本就是溫蓮自導自演,爲的就是報復之前金鈴對她的羞辱!可是所有的人都被溫蓮這個小蹄子騙了,都相信了毒是金鈴下的,金鈴死了他們還暗地裡叫好,說金鈴……
她的金鈴有什麼錯啊,不就是罵過溫蓮而已嗎?溫蓮心裡有不滿她就罵回來好了,爲什麼要這麼狠毒的去設這麼一個局非要害死金鈴呢?她的心怎麼就那麼毒啊!
越想心裡就越恨,長公主死死的盯着蓮心,冷笑一聲道:“萬安?在見到你之後本宮還能萬安嗎?”只有她死了她纔會安樂
!
蓮心對長公主的態度不以爲意,溫溫柔柔的道:“長公主說笑了,玥蓮哪裡有這個本事能影響到公主啊,您可是南越的長公主啊!”
長公主,長公主!這個身份曾經爲長公主帶來了無數的榮譽和權利,但是兩年前的事卻讓長公主無比厭恨這個身份。長公主有什麼用,她是南越的長公主有什麼用?還不是一樣救不了自己的女兒嗎?當初金鈴縣主的身份被撤銷,她這個長公主的身份不能爲她留住縣主的身份,在宮宴上她被攝政王硬說是瘋子,她這個長公主的身份也不能爲她正名,她被人冤枉關入大牢,甚至是死在大牢裡她長公主的身份也不能爲她做任何事,既然如此,這個身份要來有何用!
“義母,這個人是誰,怎麼對你如此無禮?你可不能就這樣放過她,一定要教訓教訓她,讓她明白自己的身份纔是!”剛纔和蓮心看上了同一件衣服的女子走到長公主身邊斜着眼睛瞥了蓮心一眼,刻薄的對長公主說道。
蓮心的目光落在這名女子身上仔細一看,就讓她看出了一些端倪。眼前這個女子的樣貌竟然和金鈴有三分相似!又聽到她叫長公主義母,蓮心頓時就真相了。
長公主這是瘋了嗎?金鈴死了她就找了一名和她相似的女子認作義女?還有,這是誰家的女兒?她兩年前在京都好像沒見過啊?這女子看起來也有十四歲左右了,和兩年前的金鈴一樣大,如果是京都官員的小姐,不可能沒見過啊,難道是外地的?
蓮心看了一眼那女子,意味深長的對長公主說道:“長公主,這個既然是您的義女,那也說得上是您的女兒了。金鈴爲什麼會得到那樣的結果,長公主應該很清楚纔是,怎麼還不吸取教訓,任由着這個女兒也這樣呢?難道長公主就不怕她步上金鈴的後塵?”
長公主臉色大變,有些猙獰的盯着蓮心咬牙道:“呸!你還配提本宮的金鈴嗎?如果不是你,本宮的金鈴又怎麼會年紀輕輕就丟了性命?你這個惡毒的女子,不要以爲你攀上了皇室就可以爲所欲爲,今天你還能得意,說不定明天就從雲端上掉下來了!你以爲皇家的人是那麼容易討好的嗎?現在能捧着你,以後也能踩死你!”
就算她現在得太皇太后、皇上還有殿下的好感那又怎麼樣,這種好感能維持多久誰也不知道,就算是正經皇室出身的人也說不定會在什麼時候就失寵了,更何況是她這個假冒的!
宮裡那幾個人是什麼樣她比誰都清楚,太皇太后現在看着像個慈祥的老太太,但這只是表面,一個從皇后爬到太后,又從太后爬到了太皇太后之位的人又怎麼會簡單?殿下就更不用說了,喜怒無常,殘忍冷酷,這種無心的人永遠都不會真正的喜歡一個人的!還有皇上,現在年紀還小,哄哄也就算了,等着他長大,她倒要看看他學了攝政王多少東西!
“以後的事誰能說準呢?但至少玥蓮還有以後可想,可是長公主的女兒,可憐的金鈴……”蓮心悲憫的搖了搖頭,可惜的道。
“你!”長公主只覺得心頭一股怒火在狂燒着,燒得她只想撲上去將溫蓮這個害死了金鈴的惡毒女人撕爛!
“義母,你沒事吧?”長公主身邊的女子着急又擔心的上前扶着長公主有些搖晃的身體,然後柳眉倒豎的指着蓮心叫道:“你好大的膽子!竟然個敢這樣跟長公主說話,不要命了是嗎?本小姐一定會叫人將你拉出去砍了!”
蓮心眉梢輕輕一挑,眼裡露出了一絲笑意,她是真的覺得好笑。長公主明明知道金鈴之所以會得到那樣的一個下場和她張揚囂張撥扈的性格有關係,如果不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找她麻煩,又怎麼會被人捉住了機會利用的一番,然後直接沒了性命
。可是現在長公主這個義女和當初的金鈴一模一樣,只認爲有了一個身份長公主的母親或者是義母就可以毫無顧忌,有恃無恐。
看見蓮心眼裡那抹笑意,長公主心裡一緊,捉住了那女子的手,將她用力一扯,護在了身後,警惕的瞪着蓮心。
蓮心脣角一勾笑道:“長公主,您這樣是爲何?玥蓮又不是什麼豺狼野豹會吃人,長公主不介紹一下這位小姐嗎?萬一以後在街上或者是在其他人的府上相見卻不認得,因此而鬧出了笑話那就不好了,長公主您說是嗎?”
長公主很想就這樣撇下蓮心走人,但是她現在對蓮心已經有了忌憚。不管以後她會不會失寵,至少現在她是宮裡那三個人的心頭寵,能將那三個人哄得服服帖帖到了現在這種地步,可見她不是普普通通的閨閣女子。
長公主心裡思索着蓮心這樣做的目的,手上一不注意就大力了點兒,捉着女子的手越來越緊,終於讓那個女子不由得痛呼出聲道:“義母,你捉痛我了!”
長公主一回神,猛的鬆開了她的手,見那白皙的手腕上已經有一圈深深的印子了,不由得有些愧疚的道:“對不起啊,依依,是義母不好,義母只是在想東西,一時間忘記了還捉着你的手,疼不疼?待會回府後義母那點上好的藥給你擦一擦就沒事了。”
“依依?你是那個府上的小姐,竟然有福氣成爲了長公主的義女?我好像從來都沒有聽說過你的名字。”蓮心好奇的問。
蔣依依撅着嘴瞥了一眼蓮心道:“本小姐也從來沒有聽說過你這個人,你又是誰,從哪裡冒出來的?”
蔣依依用眼角餘光將蓮心從頭到腳的掃視了一遍,然後發現眼前這個讓自己的義母變得有些不對勁,還敢提金鈴的女子可能身份不簡單,因爲她身上穿的衣服,戴的首飾,還有她的氣質,都在說明了她的身份一定不是普通官員的小姐。她到京都也有一年多的時間了,義母也帶過她參加宴會什麼的,可是她從來沒見過這名女子,也沒聽說過京都有哪家的小姐出門喜歡戴着面紗的。
“依依!不準無禮!”長公主忙喝道。
蓮心聽了蔣依依的話瞭然的點了點頭,“原來你不是京都人士,難怪會不認識我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憑什麼本小姐要認識你?還有你怎麼知道本小姐不是京都人士的?”蔣依依成爲長公主的義女之後最不喜歡別人提的就是她的身份,因爲她的確不是京都人士,而是鯉城人。鯉城離京都不是很遠,但卻是一個小城鎮而已,和京都是遠遠不能相提並論的。只是鯉城風景優美,山清水秀的,是個適合休養的地方。
當年長公主失去了金鈴這個愛女之後身體一度變得很差,在武安侯府中養了大半年還是沒有什麼起色,之後她的長子回來看見她這副模樣又得知了這段時間武安侯府發生的事情之後想了想就提出讓長公主到一個叫鯉城的地方休養一陣,等身體好了以後再回來。
長公主想着自己在京都裡也是睹物思人,觸景傷情,於是就到了鯉城養病,就在她身體慢慢好起來之後,有一次她讓僕人陪着到了城裡的一座小山峰上散心,誰知道被蛇咬了,就在大家都束手無策的時候一個小姑娘走了出來,看了看她的傷口二話不說就用嘴幫她吸出了毒液,救了她一命。
等這個姑娘擡起頭的時候長公主才發現眼前這個救了自己的小姑娘竟然和自己的女兒有三分相像!這對長公主來說無疑是上天給她的安慰和補償,她心裡更是認定了這個姑娘一定是金鈴在暗中護着她,見她被蛇咬了,所以就讓這個姑娘來救她。打聽清楚這個姑娘名叫蔣依依,是鯉城城郡之女,長公主當即就上門說蔣依依救了她一命,她要認蔣依依爲義女作爲答謝
。城郡一家人高興都來不及了又怎麼會拒絕呢?
於是蔣依依就從一個小小的城郡之女搖身一變成了南越長公主的義女,長公主還爲此而求了皇上,升了蔣依依父親的官位,不過作爲交換,蔣依依以後就得跟着她了,所以長公主養好病回京都的時候就帶上了蔣依。
雖然說義女,但蔣依依在武安侯府的待遇卻是和以前的金鈴沒兩樣。在外面,長公主也是經常帶蔣依依去參加各府的一些聚會,毫不避忌的介紹蔣依依,大家怎麼說也得給點面子給長公主,所以就算心裡瞧不起蔣依依的小家子氣,但面子上卻做得很足,時間一長蔣依依就忍不住有些得意忘形了。
蓮心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蔣依依不再多說什麼,對着長公主福了福身道:“玥蓮今天還有事就先走一步了,改日再到武安侯府登門拜訪。”
看着蓮心婀娜多姿的身影,蔣依依眼裡閃過一絲妒忌,撅着嘴不高興的說道:“義母,這個人到底是誰啊,怎麼這樣的囂張,一點度沒有把你放在眼裡的樣子,你怎麼不處罰她啊,不然的話她都忘記你的身份了!”
長公主聽了蔣依依的話眼神有些複雜的道:“依依,以後你這性子得改一改了,本宮雖然是長公主,但在這京都裡,比本宮地位要高的人多的是。說來本宮也不過是白白掛着一個長公主的身份罷了,實際上沒什麼用的。你要是哪天說了不該說的話,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恐怕就連本宮都護不了你。”
她大概是史上最無用最窩囊的長公主了!她雖然是父皇的長女,但卻並非是中宮所出,而是父皇還是太子的時候府裡一位不受寵的側妃所生。父皇登基之後遵循祖上慣例,將她封爲了公主,她的母妃也因此而受封爲妃,但也改變不了母妃不受寵的事實,母妃鬱鬱寡歡,沒多久就去世了。
而她看着風光無限,可是有誰知道她低下的悲涼?不受父皇的重視,母妃又不在人世了,皇后雖然不會爲難她一個小小的庶出之女,但也不會放什麼精力在她身上,只是放任着不管。就連武安侯這個駙馬也是她自己看上了去求了父皇的,不然的話她能不能出嫁都不知道。
父皇駕崩,皇弟繼位,她成了長公主,皇弟駕崩,皇侄繼位,她原本應該是大長公主纔對,但她不是中宮所出,根本就不會有人再將她封爲大長公主,所以她就維持着原樣做長公主了。皇位的更替沒有帶給她災難也沒有帶給她榮耀,她還是那個不受寵的公主,不管是公主還是長公主,變的只是稱號而已。
聽到長公主這麼說,蔣依依咬了咬脣有些不高興的說道:“義母,我只是看不慣那女子這樣對你,你可是長公主啊,她又是個什麼東西,敢以下犯上,這樣子對你說話。”
長公主怔了怔,半響後才既悲涼又怨憤的道:“她是誰?你記住了,剛纔那個是榮國公府的嫡小姐,也是咱們南越唯一一個和皇室沒有血緣關係卻被封爲了郡主的人!也是害死了金鈴的罪魁禍首!”
郡主!
蔣依依呆住了。是了,玥蓮郡主這個名字她是聽過的,剛來京都義母帶着她出去交際的時候她聽到過別人說,只是時間長了,她又一直沒有看到這位郡主,所以就忘記了,沒想到今天會意外碰見了她。
可是,可是這個玥蓮郡主不是說已經不在京都兩年了嗎?還有人說她也許早就死在外面了啊!
“義……義母,玥蓮郡主不是離開京都兩年了,而且沒有任何消息嗎?很多人都說她是遭遇了意外,所以才……那她怎麼還會回來?”
長公主冷冷一笑,“本宮也希望她遭受意外死掉了,可是她偏偏命長得很,兩年前中毒沒死,兩年來在外面沒有任何消息也還沒死
!都說禍害遺千年,古人誠不欺我。”
蔣依依身子一縮,垂着腦袋,不敢接話。
兩年前發生的事她雖然知道得不是很清楚,但至少知道義母的親生女兒是因爲給玥蓮郡主下毒被當場捉住,然後關進了大牢裡,還來不及審問就死在了大牢裡。這件事是義母心裡不能碰觸的傷口,就連她也是不敢多提的。
原來剛纔那個就是玥蓮郡主,只是看起來也沒什麼特別嘛,還戴着面紗,裝什麼裝,一定是因爲長得太醜了。也不知道是怎麼哄得太皇太后喜歡非要封她爲郡主的,哄人她也會啊,而且絕對不會比這個玥蓮郡主差!她只是沒有她那麼好運氣罷了。
“依依,本宮說的話你都聽到了嗎?以後看見她離她遠一點,千萬不要去招惹她知道嗎?”長公主嚴肅的的叮囑道。
“嗯,義母,我知道了,我一定不會去惹她的。”蔣依依有些敷衍的應道。只不過是一個外姓郡主罷了,有什麼了不起的,和她還不是一樣?只不過是她又封號她沒有而已,遲早有一天她也會有的!
長公主突然見到蓮心,心裡受到了波動,就沒注意到蔣依依的神情了。沒多久長公主就說自己不舒服想要先回府休息,還說如果蔣依依還沒有買到東西的話她可以繼續留在尚衣閣挑選,買到合心意的再回府也行。
蔣依依雖然心裡很想留下來,但她沒忘記長公主是她所有榮華富貴的依靠,只有討好了長公主,得了她的歡心,她才能安穩的留在武安侯府,留在京都這個繁華的都城裡。
“義母,我不買了,還是你身子重要,我先陪你回府休息吧,東西下次再來買好了,反正又不會長腿跑了。”蔣依依體貼孝順的說道。
長公主聽了果然心情好了很多,不住的點頭道:“還是你孝順,本宮沒有看錯你。”
“孝順義母是我應該做的。”
“好,那我們就先回府,下次再來吧!”
蓮心在二樓的雅間窗前站着,居高臨下的望着尚衣閣門前的兩個人,嘴角吟着淺淺的笑,眼裡閃過一道暗光。
“三姐,我們已經挑選好了,你呢?”
聽到聲音,蓮心回過身,即使心裡已經有準備,知道這兩個人不會手軟,一定會趁着這個機會撈一筆的。但看到托盤上那一大堆東西,蓮心才知道自己低估這兩個人的厚臉皮程度了。
夏荷和秋菊兩人也是臉色難看的跟着回到了雅間。
溫靜妧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三姐,尚衣閣剛出了不少新款式,我和五妹看着都覺得很喜歡,實在是不知道選哪樣,所以挑選的有點多了,你……不會怪我們吧?”
溫靜琬也忙道:“是啊,三姐,這些首飾都太漂亮了,還有那些衣服,我們選來選去都不知道選哪樣,又都不捨得,所以就全拿了。如果三姐覺得太多了的話,我們……我們可以自己結賬的。”
因爲溫靜妧和溫靜琬進來的時候已經打開了雅間的門,溫靜琬說話的時候又沒有壓低聲音,甚至還有意的加大了音量,她這麼一說,雅間走廊外經過的人就免不了的聽到了她的話
。目光有意無意的瞟進雅間裡,膽大的還交頭接耳幾句。
蓮心淡淡一笑,像是沒有看到似的走上前對着溫靜琬嗔怪的說道:“五妹妹又胡說了,今天既然是我說要帶你們來買東西當禮物送給你們,我也說了隨便你們挑,又怎麼會覺得太多呢?我這兩年雖然不在京都,沒有每個月領例銀,但是當年封郡主的時候皇上和太皇太后賞賜了我很多東西,裡面有不少銀子,買下兩位妹妹選的這些東西還是可以的。”
說完就對夏荷和秋菊吩咐道:“你們兩個把東西拿下樓去,不要讓別人再拿走了,既然兩位妹妹喜歡,那我怎麼說都是要買下來送給她們的。只是我今天帶的錢不夠,秋菊,你回府一趟去取點錢過來吧!我們再等等。”
秋菊不甘不願的應了一聲,和夏荷捧着放滿了各式首飾和衣物的托盤走出了雅間,往樓下去了。
“我們也到樓下去等等吧,秋菊腳步快,相信她很快就會回來了。”蓮心柔聲說道。
溫靜妧和溫靜琬剛剛說完話沒有回頭看那些人的反應,不知道蓮心說的話也被別人聽去了,爽快的和蓮心往樓下去了。
三人一下樓,大廳裡頓時一靜,蓮心在大家對她行禮前就開口說道:“這裡不是什麼正式的場合,大家就不必多禮了。我今天也是和兩位妹妹過來看看有沒有什麼需要買的。大家請隨意做自己的事就好,千萬別因爲我的到來而亂了自己的步調。”
蓮心平易近人又謙和的樣子讓不熟悉她的人一下子就對她有了好感。
“既然郡主這麼說那我們就不多禮了。郡主今天是看上了什麼嗎?”
“是啊,看郡主的兩位丫頭拿下來似乎挺多的,郡主很喜歡這次尚衣閣新出的東西嗎?我都沒有仔細看呢,如果郡主都喜歡那肯定是不錯的。”
蓮心輕輕的搖了搖頭道:“我倒是沒有看上什麼,就選了幾套衣服和幾件首飾。這兩個托盤上的東西是兩位妹妹看上的,我答應了她們,今天帶她們過來隨便她們挑選,當是我這個做姐姐送給她們的禮物。”
周圍的人聲音一頓,相視了一眼,道:“原來不是郡主要買,而是郡主要送給四小姐和五小姐的啊。這真是……郡主真是大方,這些東西恐怕會花不少銀子吧?”
“銀子倒是無礙,我已經讓秋菊回府去取來了,只是需要多花一點時間。”
還要回府取銀子啊,看來是郡主出門並沒有帶那麼多銀子呢!只是也難怪了,瞧瞧這兩個托盤上的東西,樣樣都是極好的,尚衣閣的東西本來就貴,這榮國公府的兩位小姐還一下子選了那麼多,而且都是頂好的,這要花的錢就更多了吧?恐怕要好幾千兩銀子呢!
“聽說這兩位是榮國公的庶小姐,難怪會這樣的貪婪不知足了。郡主說讓她們隨便挑,她們就真的一下子挑這麼多,好像這輩子沒見過好東西似的,這得花掉郡主多少銀子啊,郡主這兩年又不在府裡沒有例銀,你說郡主去哪裡拿來這麼多錢買這些東西啊?”
“說不定郡主之所以沒有買多少東西就是因爲她們兩個買太多,郡主的銀子不夠,所以只好自己少買點了。”
“你說的沒錯,的確有可能。哎,那位五小姐以前是庶女來着,但是一年多前就已經記在三夫人的名下,成爲嫡小姐啦!倒是這四小姐,不是說在府裡很得溫老夫人的寵愛嗎?聽說溫老夫人對她比對所有的孫女都要好,有什麼好的東西也都會有她的一份呢
!怎麼她也是一副沒見過好東西的小家子氣模樣?”
“庶女就是庶女,不管怎麼養身子裡流的都是低賤的血液。你看看郡主,從小就不在榮國公府裡養大,人家還不是這樣的高貴出衆,哎喲,你看郡主這氣質,真是說她從宮裡出來的也不以爲過啊!”
“唉,是啊,嫡就是嫡,庶就是庶,這是永遠也改變不了的事實。”
……
周圍的人雖然是在耳語,但是人一多聲音自然就大了,溫靜妧和溫靜琬兩個人將這些人說的話都聽了個清清楚楚,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一陣青的,像是變臉似的。
“你們怎麼這樣說話呢,這些東西是三姐說要送給我們的,我們只是……只是……”溫靜琬首先站不住了,漲紅着臉辯解道。
“五小姐,你就不用多解釋了,我們也聽清楚了,剛纔郡主也說了是郡主自己要送東西給你們嘛,我們都知道。”大家揮了揮手道。
話是這麼說但是聽在溫靜妧和溫靜琬耳朵裡就是覺得彆扭不對勁,怎麼好像在說她們佔溫蓮便宜似的,明明就是她自己說隨便她們挑的,她們也只是挑了多一點罷了,這又有什麼問題了,溫蓮她又不差這點錢!
溫靜琬氣紅了眼,差點沒跳起來,指着眼前圍着的人叫出來,是溫靜妧攔住了她。
溫靜妧現在可算是看清楚看明白了,溫蓮根本就是故意的!她故意在大家面前模棱兩可的說那些話激起她們的氣怒之心,順着她的話去挑選東西,她就是摸準了她們兩個會這樣做,她甚至算好了溫靜琬會說那些話,然後讓秋菊回去取錢,再到樓下讓大家看到她們挑選了那麼多東西,然後還裝模作樣的說那些似是而非的話誤導大家!
今天一開始她們根本就不是一起來的,如果不是在抄手遊廊裡碰見,如果不是她問起,如果不是她提出一起來,如果……今天根本就是溫蓮故意在算計她們!她的心機真的是太深了!走一步就已經想好了往後的十步甚至更多,她今天就是存心讓她們出醜的!
“三姐,這些東西我們都不要了可以嗎?是我們不懂事,以爲你說隨便我們挑就真的是隨便我們挑,我們只是看見這些東西太漂亮了,一時忍不住就……是我們不對,沒有考慮到三姐的情況,三姐,真是對不起,你不要怪我們行嗎?”溫靜妧睜着和崔姨娘如出一轍的一雙嬌媚大眼,眼裡含着水霧,愧疚又楚楚可憐的說道。
蓮心眼裡閃過一道冷光,嘴上卻是嗔怪的道:“你們這是幹什麼?我雖然這兩年不在府裡,沒有領例銀,但是當初封郡主的時候宮裡賞了好些銀子的,你們不是都知道嗎?說出話來就對兌現,我既然已經說了讓你們隨便挑那就是讓你們隨便挑,都是女孩子喜歡漂亮的東西很正常,你們不要覺得不好意思,咱們都是一家人。”
周圍的人剛在在聽到溫靜妧的話時已經有一點心軟,覺得自己是不是說得太過分了,但是蓮心的話讓她們立刻就忘記了這點心軟。郡主說她兩個知道郡主受封時宮裡賞了好些銀子?所以這兩人今天才故意挑選那麼多東西爲的就是佔郡主的便宜?
“三姐,我們真的不要了,你——”
“既然選了怎麼能不要呢?蓮兒沒有銀子,大哥有。”
秋菊回府取錢的時候碰巧見到了溫梓容,就忍不住抱怨了一下,溫梓容一聽就決定隨着秋菊過來了,剛好聽到了溫靜妧的話
。
看到溫梓容溫靜妧和溫靜琬兩人瞳孔一縮,緊了緊手,緊張的道:“大……大哥。”
“大哥?你怎麼來了?”見到溫梓容蓮心很是高興的問。
溫梓容走到蓮心身邊柔和的看着她道:“剛好碰見秋菊,聽說你沒帶夠銀子過來,所以大哥就過來看看了。”說完看了看櫃檯上的兩個托盤直接吩咐道:“把東西送到榮國公府,就說是我讓送的,府上的人自然會結賬了。只是還得麻煩你們走一趟了。”
尚衣閣的夥計誠惶誠恐的道:“世子說笑了,小人不敢居功。”
“打擾各位夫人和小姐的雅興了,我們兄妹就先走了,大家請繼續。”溫梓容溫文爾雅的對大家點了點頭,護着蓮心,對溫靜妧和溫靜琬兩個人使了個眼色,兩人忙跟了上去,一同離開了。
“玩得可開心?”回到府裡,清荷院,溫梓容才含笑的問。
蓮心摘下了面紗,皺了皺鼻頭,嬌俏的道:“一般般吧!”
溫梓容看着蓮心絕色的容貌,心裡暗歎,自己的妹妹這樣出色,世界有誰能配得上她?腦裡閃過了一道身影,溫梓容眉頭一皺。
想到了什麼,蓮心正了正面色問:“大哥,兩年前金鈴是怎麼死的?不是你們做的吧?”雖然她離開的時候已經知道金鈴死了,但是她那個時候卻沒顧得上問,就匆匆離開了,現在想來金鈴的死絕對不是明面上說的那樣:畏罪自殺。
說起這件事溫梓容臉色一冷,“我們可不會爲了這麼一個人髒了自己的手。她是被人下了毒害死的。”
蓮心一挑眉,果然是這樣麼?
是誰呢?或許她可以利用這件事做點文章呢!蓮心眼裡閃着狡黠的光芒。
“你想幹什麼?”溫梓容瞧見了蓮心眼裡的狡黠。
蓮心眨了眨眼,無辜的道:“大哥,我只是覺得長公主很可憐,她一直認爲是我們害死了金鈴,我不能讓她恨錯了人,反而放過真正的仇人啊!”
溫梓容好笑的伸手輕輕颳了刮蓮心挺翹的鼻子,寵溺的說道:“你呀你,大哥以前都不知道原來你是這麼的壞心眼!你喜歡做什麼就去做,只是要注意安全知道嗎?”
“放心吧,大哥,我還要看戲的呢!”
武安侯府,長公主居住的韶華苑裡,聽到下人的稟報,長公主一下子就從榻上站了起來。“你說誰在外面要見本宮?”
“回公主,是玥蓮郡主。”
“她來幹什麼?”長公主沉着臉問。
“奴婢不知道,郡主沒有說。”
長公主本想直接拒絕的,但是轉念一想,又改變主意了。道:“去請郡主到大廳裡候着,本宮馬上就過去。”
蓮心被帶到武安侯府接待客人的大廳裡,府裡的奴婢送上茶水之後就退了下去,大廳裡除了幾個候着的奴婢之外就只有蓮心一個人了。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但是長公主還是沒有出來,也沒有其他人出來招呼蓮心,蓮心端坐在椅子上,很有耐性的等着
。
最後先出來的不是長公主反而是蔣依依這個義女。
蔣依依是在自己的院子裡聽到說玥蓮郡主到了府上拜訪義母,所以一時忍不住就跑出來了。
蓮心看見了蔣依依,但只是淡淡的的瞥了她一眼,便垂下了眼簾。
“喂,你怎麼看見人也不知道打個招呼,這麼的無禮啊?”蔣依依不滿的叫道。
蓮心擡起頭似笑非笑的望着有些盛氣凌人的蔣依依,“這位姑娘,你是在和本郡主說話嗎?”
姑娘,郡主,身份地位一目瞭然。
蔣依依一噎,對上蓮心有些冷意的眼眸,不由得縮了縮,想起了長公主的話,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坐到一旁,幽怨的眼神是不是落在蓮心身上,但蓮心絲毫不爲所動。
長公主是聽說蔣依依到了大廳才急急腳的出來了,不然的話恐怕她會晾蓮心更久。
趕到大廳看到蔣依依坐得離蓮心遠遠的,長公主這才放下心來。
見到長公主,蓮心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福了福身,“玥蓮見過長公主,公主萬福金安。”
長公主淡淡的道:“郡主大禮,本宮不敢受。郡主今天到武安侯府所爲何事不妨直說。”
蓮心看了眼蔣依依笑道:“玥蓮確實是有話想和長公主說,但是玥蓮覺得長公主還是先讓蔣小姐下去吧。”
長公主眉頭一皺,倒是沒有多說什麼,對蔣依依道:“依依,你先回自己院子,不許再到處亂跑了。”
“義母……”
“回去!”長公主臉一沉,喝道。
蔣依依咬了咬脣不敢多說什麼福了福身就滿心不願的退下了。
長公主冷冷的瞥着蓮心道:“行了,現在這裡除了你和本宮沒有其他人了,有話就快說,說完馬上離開,本宮一刻都不想再見到你!因爲本宮怕自己會控制不住想要殺了你爲本宮的金鈴報仇!”
蓮心幽幽一嘆,“長公主,您這又是何必呢?您應該知道兩年前那件事我也是受害者啊,我還爲此不得不離開京都,離開好不容易回到的家去那麼遠的地方養病。長公主爲什麼還要將此事怪罪到我的頭上呢?”
長公主指着蓮心怒不可歇的道:“閉嘴!你還有什麼臉面說你無辜說你是受害者?分明就是你自導自演的一場戲,爲的就是要害死本宮的金鈴!”
“公主,您說這是我自導自演的一場戲,可是公主您爲什麼不好好想想?我和金鈴並沒有深仇大恨,我爲什麼要爲了傷害金鈴而設計這樣的一場戲讓自己中毒呢?我中毒可是真真切切的,長公主覺得我會爲了故意要害金鈴而讓自己中毒傷害自己,付出這麼大的代價嗎?”
長公主神色一變,似乎有些疑惑有些動搖,但是她還是不會相信蓮心的,她盯着蓮心警惕的問:“你說這些是幹什麼?你以爲本宮會相信你嗎?”
蓮心也不急着讓長公主相信自己,繼續說道:“長公主,相信您一定還記得兩年前在榮國公府金鈴爲什麼會被捉起來
。是因爲她身上帶着的那個香包啊!我就是因爲聞到了香包裡的香味,所以才引發了我體內的毒,金鈴纔會被當場捉住。您說我身上的毒不是金鈴下的誰會相信呢?。”
“你胡說,金鈴根本就沒有下毒,又怎麼會故意帶着香包去引發你體內的毒!”
“長公主,您說毒不是金鈴下的,可是那個香包的的確確是金鈴戴在身上的啊!長公主難道還不明白嗎?那個香包纔是最關鍵的東西,如果沒有那個香包我就不會中毒,自然就沒有後來的事了,可是金鈴卻帶着那個香包來參加宴會了。長公主,您一直說我纔是害死金鈴的兇手,但是您一直恨錯了人啊!送這個香包給金鈴的人才是您的仇人啊,長公主!”
長公主渾身一震,瞪着蓮心猛的搖着頭道:“不對,你在騙本宮,你故意說這些話來誤導本宮,就是想讓本宮當過你,我不會相信你的。”
蓮心輕柔的道:“長公主,我已經說了,我和金鈴之間的矛盾還不足以讓我恨到想要她死,我也是覺得金鈴年紀小小就死了可惜,大好的青春年華啊!長公主您是她的母親,我不忍心看着您恨錯人,讓真正的兇手逍遙法外,所以我纔來告訴您一聲。如果您連擺在眼前的證據都當做看不到,那我也是沒辦法了。今天就當是玥蓮來錯了,玥蓮現在就告辭。”
蓮心說完馬上就站了起來要離開。
“你等等!你說的證據是指什麼?”長公主緊緊握着雙手顫抖着問。
蓮心無聲一嘆,這個長公主是真的不聰明還是關己則亂?她都已經說得這麼這麼的明顯了,她還聽不出來嗎?還是她在自欺欺人?
蓮心回過身,將長公主臉上的悲憤,痛苦,絕望之色看到眼內。心一軟,只是一個母親啊!
蓮心語氣真誠了許多的說道:“長公主,我說了,我的毒是金鈴身上的香包才引發的。如果香包真的不是金鈴的,那她是從哪裡來的呢?肯定不是她自己從街上撿的或者是在香鋪子買的啊,送香包給金鈴的那個人纔是害死金鈴的人!她明知道金鈴帶着這個香包去我府裡會發生什麼事,會有什麼下場,可是這個人還是利用了金鈴。那天我是真心想要原諒金鈴的,如果沒有那個香包,我過後就會進宮去跟皇上說,讓他找機會說金鈴的病已經好了,可惜……”
長公主聽了蓮心的話完全呆愣住了。香包,金鈴身上的香包是怎麼來的呢?
長公主在腦海裡回想起兩年前的事,記憶慢慢倒退到了某一天,有個人到了府上,說是來看金鈴的,她進來的時候她注意到了她腰間掛着一個精緻的香包,香味獨特,她還問了一句。然後在她離府的時候她又注意到她腰間的香包不見了,又問了一句,她說是金鈴看着喜歡,所以送給金鈴了。
送給金鈴了……
“裴雪柔!”長公主從牙縫裡逼出了三個字,目光似是能吃人一般,握着的雙手指甲深深的刺進了嬌嫩的掌心她卻感覺不到。
此時她的心裡有如被烈火焚燒着一樣,痛得她想尖叫,想狂吼,甚至想殺人。
裴雪柔,是她將香包給了金鈴,是她害死了金鈴,可恨的是當初金鈴死了她還假惺惺的到府裡來安慰她,這個噁心惡毒的女人,太狠了,她太狠了!金鈴一直把她當好姐妹,可是她竟然這樣的害金鈴,過後連一點悔意都沒有!
裴雪柔,她不會放過她的!她一定要她爲害死金鈴而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