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眠,復顏妤揉着發酸的眼睛,背上背了個竹簍子趁着天未明便要出去。開門的聲響被警醒看門的小廝聽到,小廝跑了出來,見到復顏妤,“復大夫,你這麼早是要去哪裡?”
復顏妤覺得自己很小心,卻不想還是驚動了他人,“我去山裡採幾味草藥。”
“山裡?”小廝擡頭看看遠處的高山,“不知道復大夫要什麼草藥,讓府裡的人幫您去採好了。”
“不用了”復顏妤淡淡一笑,“你們又不懂,還是我去的快些,老王妃的病耽擱不起。”
最後的那句話讓小廝不再糾纏,復顏妤拉了拉身上的竹簍子,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天氣本就陰冷,山腳下的溫度更是低了幾分,復顏妤趕路出了身汗在山腳停留不過片刻,就覺得汗溼的褻衣褻褲冷津津的貼在身上很不舒服。
仰頭看了看面前的高山,一眼望不到頂,復顏妤忽的斂了下眉,不知道爲什麼心裡沒來由的一顫,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作爲一個大夫,復顏妤自是不相信什麼鬼神,只是這個地方卻讓她心裡有些不舒服。
想歸想,復顏妤還是邁了出去。
嶙峋的山石,滑膩的青苔,復顏妤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即使如此,那些鬆動的山石還是不斷從復顏妤的腳下滑落,摔下深谷。復顏妤回頭一望,倒吸了口冷氣,心跳加快,快的連她自己都聽到了心臟劇烈的跳動聲。
深深的吸了好幾口氣,復顏妤才平復了一些自己的緊張,這麼高的山崖,別說是復顏妤,就算是來個身強力壯的男子也未必能做到不怕。
越往山頂,越是難以攀爬,好幾次復顏妤都腳下踩滑,幸好復顏妤謹慎,總是等一腳踩踏實了才踏出第二腳,不然的話,此刻她可能早已經成爲了這山崖下的孤魂。
天色漸明,身邊的霧氣也開始慢慢散開,緊張和過度的運動讓復顏妤早已經如同水裡撈出來一般,溼了個透。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爆出,順着臉頰一滴滴掛到了下巴,此時的她早已經顧不上這麼多,在她左側的斜上方,一株紫色的花正迎風搖曳着,像是在嘲弄復顏妤一般,就憑你也想採下我?
一直繃緊了臉的復顏妤在看到這株花的時候,臉上明顯露出了一個笑容,只是笑容來的極快,去的也極快。
稍稍停留了片刻,復顏妤再次咬緊牙關,朝着花的方向網上攀爬,即便是手腳都在顫抖,作爲大夫的復顏妤當然知道這是因爲什麼,只是想起老王妃那張臉……復顏妤拼出最後一口氣,只是那花長的地方怪異,竟然沒有一丁點可以下腳的地方,復顏妤墊着腳伸手去夠,卻也總是差那麼一點。
這麼幾次,復顏妤累的氣喘吁吁,四下看了看,都是光滑的石頭,沒有一塊可以擱腳的地方。嘆了口氣,再看那紫色的花朵,迎着山風搖曳着,似是在嘲笑自己。
“唉”終究還是嘆出那口氣,復顏妤覺得是不是該任命,只是……好不容易到了這裡,要放棄嗎?這不是復顏妤的性格,但是不放棄的話,在這裡除了消耗體力,也無濟於事。
“鐮刀?”復顏妤有些興奮的想起來竹簍子裡還有她打算砍荊棘的鐮刀,只是鐮刀在竹簍子裡,此時的她真沒有氣力做這麼一個複雜的動作,可是卻又不得不做……
身子虛晃了兩下,差一點,就差那麼一點,復顏妤的一隻腳在她騰出左手去取鐮刀的時候滑了一下,無數細小的石塊在她腳下滑落,那空曠的墜落聲讓她驚出了一身冷汗,好在鐮刀拿到手,她也沒有掉下去。
有了鐮刀做輔助,長度是有了,只是一刀下去,花落花飄。想起那些掉下去的石塊,復顏妤下刀的手猶豫了。
想起書裡的那句“此花十年一開,每次只有一朵,三日凋零”,算算日子,如果今日採不到就要再等十年,她是有時間等,只是老王妃怕是十日都等不上了吧!
此時,想什麼也是多想,運氣到是佔了上風。復顏妤小心移動着鐮刀,輕輕一個劃拉,原本還有寫搖曳的花一下子都倒在了鐮刀上。復顏妤的心跟着一個踉蹌,跳動的都有些不規律了。
一點點,那紫色的花在鐮刀不寬的刃上左搖右晃,復顏妤提着心,生怕一個細微的抖動都能將花抖落。
距離越來越近,復顏妤感覺到自己的呼吸都有那麼一顆不暢,紫色的花朵像是也感應到了復顏妤的緊張,忽然一下就滑到了刀刃的邊邊上,眼看着那花就要掉下去,復顏妤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好在有驚無險,花到了眼前,卻又有些無奈,一隻手抓着崖壁,一隻手拿着鐮刀,如何取下花到又成了問題。
好在復顏妤是有心人,俯下頭,脣瓣貼上那紫色的花瓣,一股刺骨的冷意把復顏妤凍的都有些哆嗦。復顏妤並沒有多想,只以爲山風冷,加上自己出了汗,冷風一吹,自然會哆嗦。
花已到嘴,復顏妤想把鐮刀扔進背後的竹簍子裡,卻不曾想,手抖的厲害,偏了準心,只聽到鐮刀和山體刮擦的聲音,“噔噔噔”,聲音由大到小,最後消失在山裡。
復顏妤不敢出聲,騰出的手把銜在嘴裡的花取下,藏進了衣服之中。
吊的時間太久,復顏妤的手痠麻疼痛難耐,上山容易下山難。才下了小小一段,已經喘的厲害,渾身上下的衣衫都已經被浸溼,像是從水裡撈出來一般。
“哐”蘇慕芷窗臺上的一個花盆不知爲何掉落下來,摔的粉碎。
下人聽到聲音,聞聲而出,見到不過是一個摔碎的花盆,在心裡默默的長出了一口氣。這些新分配來的僕人都生怕哪裡做的不好,怠慢了王妃,落下和前任們一樣的下場。
“怎麼了?”蘇慕芷不帶一絲溫度的聲音響起。
“回稟王妃,摔碎了一個花盆,大概是起風了。”
丫鬟的回答並沒有讓蘇慕芷的眉頭舒展,反而是更加的深了些,這大好的太陽,哪裡來的風?雖然這樣想,卻也未曾說出來,只是不知道今日爲何總有些心裡不安,像是會發生什麼。蘇慕芷沒有再想下去,才入府不久,對老王妃的感情不曾深到會因爲她的離世而讓自己心頭不安,到底所謂何時,蘇慕芷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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