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嘛……”白揚歌撥弄着漂浮着的茶葉梗,道,“興許是有。”
反正現在有仇了。
“你倒是跟誰都能結仇,若不是抱上了楚王的金大腿,你早就死了多少回了呢。”
白揚歌笑道:“自然,不過楚王樹敵同是不少。”
紅姨一臉你倆真讓人無語的表情。
這時候下面突然響起了鞭炮聲,想來是吉時已到,宣佈開業了,紅姨便道:“哎呀,怎麼還提前了,你稍坐一坐,待我下去罵一罵這些軟飯!”
說罷,她怒氣衝衝的離開了,白揚歌撐着額頭笑了一會,朝着某個角落道:“還不出來?若讓紅姨見到你,只怕又要說晦氣了。”
拐角處的簾子閃動了一下,一個高挑的身影打裡面走了出來,她面容不像以前那樣憔悴了,眼睛也有了光。
元予禮。
她在永城那次裡立了功,白揚歌便許了她隨意走動,元予禮也長了心眼,很少在她面前晃悠。
早在白揚歌上樓的時候就發現了她,只是沒往心裡去而已。
“你在這做什麼?”白揚歌點點桌子,道,“過來坐。”
元予禮似乎僵了一下,隨後邁着步子走了過來,在白揚歌對面坐下,面上沒什麼表情。
白揚歌道:“你怎麼來這了?”
“路過,正巧看到你進門,”元予禮抿脣,“有件事想問你。”
白揚歌簡直要被氣笑了,怎麼一個個都有問題要問她了?還都趕到了一起?
她往後一靠,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道:“說罷。”
元予禮傾身,低聲道:“永城。你很害怕那些黑蛇。爲什麼?”
白揚歌:“……”
這你都能看出來?
“我哪裡露了破綻?”白揚歌大袖一揮,四面的門窗咣噹一聲關上,道,“你當時被風語蟲影響,該是神智不清。”
元予禮笑道:“你忘了一件事。”
“我曾經也是淵的人,你們在訓練下屬的時候不都有這一條麼,若察覺自身有異樣,速不可言語,血脈七經,按着教的方法走,附上符咒,不出一刻鐘必恢復神智。”
白揚歌心說這能忘麼,這可是當年她自創的方法,專門對付楚樓的,那王八蛋在她這偷了師,時不時還會反過來對付她,夜初無奈,才研究出了此法。
所以在永城,她後面幾乎很少說話,並不是懵了,而是早就恢復了清明,在觀察他們而已。
白揚歌對黑蛇的恐懼掩飾的非常好,見到或是斬殺眼睛都不眨一下,可偏偏就是這點引起了元予禮的注意。
白揚歌從來不是一個心急的人。
在楓溪宮的時候那些怪物她不一定一個都殺不了,之所以不動,是因爲知道臨淵的人會來救她,自己動了手,反而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黑蛇亦是同樣的道理,那些蛇對白揚歌的威脅不及怪物大,但她仍然下令速速燒去,一方面是正常反應,一反面,卻是有些不可急待了。
後來元予禮不知道從哪聽到楚樓也說過同樣意思的話,便知道白揚歌對黑蛇怕到骨子裡,以至於看都不能看。
爲什麼?
元予禮的第六感告訴她這點很重要。
白揚歌沉着眸子盯了她半晌,突然笑了,道:“你猜我會告訴你?”
元予禮:“當然不。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無論這黑蛇曾經給了你多大的痛苦,如今,它回來了。”
風,越來越大。
樹欲靜而風不止怕就是這個意思,元予禮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深深刺進了白揚歌的眼睛,後者從來不是一個會意氣用事的人,眼下卻也生出一股濃濃的殺意來。
道:“如果你還想活着的話——就快滾。”
元予禮十分滿意她如今的表情,冷笑一聲便翩然離去,白揚歌袖中微動,差點沒忍住一刀插進元予禮的腦子上。
她可……真會給白揚歌傷口上撒鹽啊。
白揚歌冷笑一聲,倒扣下杯子,難以平息心裡這股邪火,咬着牙道:“來人。”
一個黑衣人應聲而落,道:“王妃。”
“給她點教訓,莫要讓她忘了自己是誰,”白揚歌道,“她還不配。”
“明白。”
白揚歌無力的一揮手。
每次見元予禮總沒好事。
今天,算她嘴欠吧。
她若是不提黑蛇的事,白揚歌絕對不會發怒,更不會失儀。
白揚歌長長的嘆了口氣,心道自己這反應反而告訴了元予禮她猜對了,她白揚歌最怕的東西不是赤歸不是楚樓,居然是沒有智力的黑蛇。
啊……自己控制情緒的能耐到底還是弱了些,聽到某些事的時候,仍是會控制不住。
白揚歌頓覺心累,沒同紅姨打招呼,就先行回府了,這個時候楚樓已經回來了,她正好告一告狀。
從前不放在心上,眼下卻也覺得,側妃這個名號聽起來很不舒服,是時候該拿下來了。
她看上去就一副受氣的模樣,又提出這樣的要求,搞的楚樓不得不放下手上的事兒,將人摟進懷裡,低聲問道:“怎麼?元予禮又惹到你了?”
白揚歌道:“廢話。我是那種想一出是一出的人麼?自然都是又理由的。”
楚樓心道你打老子的時候可沒有理由,十分隨心所欲,並且還不允許他還手——怎麼,這還叫有理?
炸毛的小孩惹不得,必得順着毛走,於是楚樓裝作一臉驚訝並生氣的樣子,道:“怎麼?”
白揚歌正在氣頭上,沒發現他的敷衍,便開始向他講解從去紅姨新開的店,到被元予禮言語挑唆,到最後楚樓還沒表示什麼,她先把自己氣了個半死。
人,果然需要發泄。
楚樓聽她抱怨完,皺眉道:“她既發現這個,便不可再留。”
白揚歌一愣。
不至於因爲這個便殺了她吧?
她頓時不氣了,問道:“不至於……吧?我雖不喜她,卻也沒到必須要她死的地步。”她顯然忘了元予禮曾經想要害死她的事情。
楚樓又將她摟了回來,道:“黑蛇一事,便是零和楚都不知曉,你我當年並未掩蓋此事,元予禮若要探究,必能找到蛛絲馬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