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小慕忍着抽疼喝了一碗粥,吃了一個雞蛋,她現在必須得積攢力氣,一會才能更順利把孩子生下來。
一個時辰後,肚子由原來的陣痛變成連竄的疼,陌小慕覺得自己的腰快要折了,額頭上的汗涮涮的向下淌。
“王后,肚子疼你可以喊出來。”穩婆見她一臉的痛苦難忍,提醒她。
喊有什麼用?要是能減輕疼痛她早喊了。陌小慕第一次經歷這種生不由死的痛苦,抓心撓肝地疼。
她撫摸着越來越下墜的肚子,再堅持一下,沒準下一刻就生出來了。
她現在已經沒辦法再走路了,她要留點力氣一會用,一邊的丫環不停地給她擦汗。
“啊……”從靈魂深處傳來的疼痛,讓她痛呼出聲。
“王妃,用力啊,已經看到孩子的頭了。”穩婆不時的低頭察看,雖然不是她生孩子,可是她比任何人都緊張,這生孩子的可是一國之後,肚子裡的沒準就是未來的王上。
要是有個岔子,她也就不用活了,她這把老骨頭也是冷汗直流。
走廊裡的風嵐不停地轉來轉去,幾次都想進屋去。
“小姐是要生了嗎?”因爲府裡動靜太大,李管家一家四口全都趕了過來。
“嗯,李管家你年紀大,還是領着孩子們回去等消息。”風嵐知道這時候來多少人都沒用。
“哎,燕子,你們兩口子帶着潤澤先回去,我在這守着。”李管家是說什麼也不肯離開。
風嵐也知道他回去也睡不着,只好同意他留下來,看着他在地上不停地劃圈。
殺衣也聽到動靜趕過來,跟在風嵐身後不停地轉,看着丫環一盆一盆的往裡端熱水。
“你們兩個這是幹什麼,趕緊的坐下坐下。”一直住在府外的銘揚因爲看到府內半夜開始就燈火通明,猜到肯定是陌小慕要生了。
起大早的也趕了過來,這兩個男人晃得他直眼花。乾脆一手一個,把他倆全按到坐位上。
“呼!”陌小慕長長的呼出一口氣,人像從水裡澇出來一樣,帶着哭腔的聲音對着穩婆問了句,“太疼了,我可不可以不生?”
“王后,這孩子哪有生一半不生的道理,再忍忍就好了。”穩婆急得直擦汗,要是生孩子的過程中,王后不配合,她的老命也就交待了。
“啊……”陌小慕剛喘過一口氣,又疼得眼冒金星。
“慕兒,要不咱不生了,咱們不要這倆孩子。”風嵐在外面一聽陌小慕的痛呼,心疼得跟什麼似的,連想都不想,就決定不要這兩孩子。
現在哪還能輪到他來決定要不要,真是關心則亂,哎哎……
聽到風嵐的聲音,陌小慕想罵風嵐混蛋,她這麼辛苦懷胎十月的孩子,還沒等生下來就受人嫌棄。
可是她現在已經沒有精力去關心別的,肚子收縮似的疼,有什麼東西馬上就要從她身體裡出來一樣。
又折騰了一個時辰。
“用力,用力。“穩婆肥得渾圓的手,在一邊揮動着。
陌小慕聽話地一用力,就感覺肚子有什麼東西流了出來。
然後傳來一聲清脆的哭聲。
“是位小公主。”穩婆乾脆的聲音很大,外面的三個男人聽得很真切。
“小公主啊!是我的。”殺衣一臉的興奮,大步走到產房門口,真想推門而入,看看這個剛出生的小丫頭。
“什麼是你的,別自己臭美了,是我的纔對。”銘揚推開殺衣,搶佔了他剛纔的位置。
“你們兩個給我滾,這輩子本王都不想看到你們。”風嵐這個氣啊!女兒是他的好不好,這兩個老男人真是不要臉。
穩婆麻利地用剪刀剪斷了臍帶,給小公主在溫水裡清洗了身子,包好就交給了一旁的乳孃。
“王后,別睡,再用力。”她一擡頭看見陌小慕迷迷糊糊的雙眼,很怕她會睡過去。
“我只是歇一會。”對於腹中的兩個小生命,陌小慕一直是期盼的,現在只生出來一個,她怎麼會不負責任的睡去呢!
無論多疼多累,她都能堅持住。
肚子還是很疼,因爲剛生出來了一個,身下也流了不少的血。她繼續在穩婆的指揮下,不停地用力,一下一下,她覺得自己的力氣快要用盡了。
她一聲不吭地忍着疼痛,要把用去喊叫的力氣,都用來把肚子裡的寶寶生出來。
半個時辰之後,她覺得肚子裡一空,高高隆起的肚子塌了下去。
這個孩子落地竟然沒哭,穩婆急忙拎起孩子的雙腳,對着粉嫩嫩的屁股就是一把掌。
“哇!”嬌憨的啼哭聲響起,陌小慕提起的心放了下來,她好累,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她感覺有什麼東西繼續從體內流失,她要睡一會,就一會,然後她要好好看看自己的寶寶。
“是個小王子。”穩婆高興地給這個後出生的小王子也洗了澡,清爽乾淨地包好。
“老宰相啊,你有後了。”李管家喜極而泣,對着外面的天空喃喃自語。
“慕兒,你怎麼樣?”聽到裡面二個孩子安全出生,風嵐顧不得什麼吉利不吉利,就闖了進來。
殺衣和銘揚也想進來,卻不敢。
風嵐的女人在裡面剛生了孩子,他們進去算是怎麼個事……
“慕兒,你醒醒。”風嵐叫了二聲,陌小慕都沒睜開眼睛,急得他抓住穩婆就問,“她這是怎麼了?”
“
王上,應該是累暈了。”穩婆也遇到過這種情況,有些女人生完孩子後會累得暈過去,人家那才生了一個,王后可是生了二個,恐怕更累。
“銘揚,你快點進來看看慕兒這是怎麼了?”他不太相信穩婆的話,慕兒就算再累,也該等他進來再睡。
“啊!王上,王后不好了,好像……大出血。”產婆把孩子交到乳孃手裡,就着手清理陌小慕身下。
她一發現情況不對,嚇得疾呼出來。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她的手腳都發軟得幾乎站不穩。
“快閃開,讓我看看。”銘揚聽到風嵐叫他,不敢耽擱就小跑着進來。
顧不得屋裡深重的血腥味,他修長的手指搭在陌小慕手腕處,皺眉把脈。
“屬於產後大出血的徵兆。”銘揚很快得出結論,開出幾味止血藥,又加上了二位預防感染的藥物。
並且吩咐人按方抓藥,馬上去熬。
“怎麼會這樣?慕兒,你醒醒。”風嵐痛苦地把頭抵在陌小慕的額頭,如果得到兩個孩子的代價是失去她,他寧願不要孩子。
“應該是生產的時候,用力過猛,致使血管破裂。”銘揚很職業的得出結論。
風嵐離開牀邊,哀求地對着銘揚說:“無論如何,一定要把血止住。”
“不用你說我也會盡全力。”銘揚有些生氣,小慕也是他愛的女子,還用得着他來求他?
殺衣聽見事態的嚴重,也走了進來,一進屋,雙眼就定在陌小慕慘白的臉上,眼眶微紅。
“王上,你們出去一下,王后身下的被子得換上乾淨的。”穩婆發現陌小慕身下的被子已經被血染透。
“你們兩個出去,我跟她們換。”風嵐話落,殺衣和銘揚就出去了,他們在這裡不方便。
看到丫環拿出去的染血的被子,殺衣再也受不了,衝進屋裡,對着風嵐就是一拳。“女人都是被你害的。”
風嵐的眼眶也微紅,被打得後退了好幾步才站好。他認命的承受了這一拳,什麼都沒說。
回來陌小慕牀前,拉着她的手,無語地看着她。
“把這個給她吃下。”銘揚進屋後,從懷中拿出一個藥瓶,倒出一顆指甲大小的藥丸,遞給風嵐。
風嵐也沒問什麼藥,拿起藥丸在水碗裡化開,餵給陌小慕。
“這是提精養神的藥,當年我師父遺留下來的,如今只剩這一顆了。”銘揚解釋道。
“謝謝。”風嵐感激地看了一眼銘揚,就把眼光移開。
“藥來了。”殺衣打了風嵐一拳後,氣得就走了出去,正碰上過來送藥的丫環,騰騰上前搶過藥碗就端了進來。
嚇得那個端藥的丫環,臉都綠了,這個人怎麼看起來跟凶神惡煞似的,太嚇人了。
“這藥要八分熱服下。”銘揚見風嵐接過藥碗,好心的告訴他。
從廚房端到這裡,一路上估計也就是八分熱了,這個熱度慕兒能喝嗎?
風嵐用眼神問銘揚,你沒記錯?
銘揚搖頭。他怎麼會記錯,這藥必須八分熱服下,和前面那顆提精養神的藥一起才能更好的發揮藥效。
風嵐扶起陌小慕,讓她靠在他懷裡,一手端着藥碗,準備給他喂藥。
“你確定這麼熱,她能喝得下?不會被燙得滿嘴是水泡?”銘揚不屑地輕瞥。
這麼笨的男人還能統一了四國,真是天理何在!
經過銘揚一說,風嵐也知道陌不慕現在的狀況不容樂觀。略一思考,低頭抿了一口黑乎乎的湯藥,含在口中後,把藥碗放到牀邊的桌上。
對着陌小慕的小嘴就餵了過去,兩脣相對,他用溫溼的舌尖撬開她的貝齒,一點一點把口中的湯藥渡過去。
按照這個流程,他以最快的速度把一整碗藥都餵給了陌小慕。
爲了怕藥太涼,破壞了藥性,他的脣舌火燒火燎的疼,口中已經沒有一塊完整的地方,全都被燙破。
溫柔地放下陌小慕,調整好她身體躺下的姿勢,他快步來到中間的桌子上,端起涼茶壺就含了一大口,好半天才吐出去。
在他喂藥的過程中,風嵐和殺衣竟然沒走開,目不轉睛的盯着他看了半天,當然他們也看到他現在滿嘴的燎泡。
“去看看孩子吧。”銘揚過來拍在他的肩膀上,這兩個可憐的孩子,從出生到現在,爹孃誰都沒看他們一眼呢!
風嵐坐着沒動,他也想去看孩子,可是看到他們就會想到正在受苦的小慕,他做不到……
先前一直惦記着陌小慕女兒的殺衣和銘揚,也提不起興趣去看女娃一眼,原來對於那個小生命的喜歡,都來源於她的母親。
現在她的母親有難,他們實在沒心情去看她。
“你是孩子的父親,應該去看看他們。”殺衣壓下心裡頭的怒意,支持風嵐去看看那兩個純潔無辜的小生命。
“等慕兒醒了我就去看他們。”風嵐回頭看向牀上的陌小慕,眼裡透出濃濃的淒涼。
他的慕兒,一定要快點好起來。
現在她雖然還沒醒,情況已經好多了,丫環們已經半個時辰沒給她換過身下的被子。
銘揚不停地號脈,基本上已經確定血止住了,只要她從昏睡中清醒過來,剩下的就是調理。
停晚的時候,陌小慕終於清醒過來。
“孩子呢?”她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孩子,她費力生下的兩個小生命,還沒來得及看上一眼呢!
“在乳孃那裡。”風嵐見她醒來,神情一鬆,壓在心頭的大石撤了下去。
“快去叫銘揚,讓他再來給慕兒看看。”
“是。”丫環很快把銘揚請來。
銘揚診了脈,又看了看陌小慕的臉色,坐一邊開始開藥方。
“孩子長得漂不漂亮?像你還是像我?”陌小慕顧不得自己全身無力,興奮問風嵐。
“漂亮……”
“長得到底像誰啊?”她追問。
“像……像……像你。”風嵐心虛地回答。
銘揚放下開藥方的筆,看了一眼風嵐,讓你前面因爲賀禮找我麻煩,現在我也讓你麻煩麻煩。
“他根本就沒去看過孩子,又怎麼會知道他們長得漂不漂亮,更不會知道他們長得像誰。”
說完把藥方遞到丫環手裡,對着風嵐挑了一下眼眉,氣定神閒地走人。
陌小慕除了失了好多血身體虛弱外,已經沒什麼事,只是他師父留給他的最後一丸藥也隨他師父而去,有點遺憾。
不過,用它來救小慕,也是這丸藥的福氣。
“風嵐,你太過份了,我拼死拼活生下來的孩子,你卻一眼都不去看?”嫌棄我們母子(女)了是不?
風嵐頭疼。“慕兒,你昏迷不醒,我怎麼走得開?”他解釋,有些無力。
“我昏迷不醒時也沒拉着你不放啊?你怎麼就走不開?”陌小慕這是典型的強詞奪理。
不過她自己不覺得。
“我這不是想等你清醒了,我們一起去看他們。”風嵐陪着笑臉,小心謹慎。
“那你過來扶我一下,我要去看我的寶貝。”陌小慕試了下沒起來,便喊風嵐。
“來人,去把小王子和小公主抱過來。”
他可捨不得他的慕兒再折騰,她的身子流了那麼多血,要是補養不好,說不得會留下什麼後遺症。
聽到風嵐說把孩子抱過來,陌小慕老實的躺在那不動。
一會,兩個乳孃一人懷裡抱着一個孩子進來了。
先走過來的乳孃懷中抱的是小公主,粉嫩嫩的小臉,嘴裡還像魚一樣吐着泡泡,雙眼緊閉,怎麼看怎麼像一隻戲水的魚。
風嵐扶起陌小慕,讓她靠在自己懷裡,又伸手接過女娃,放在她懷裡。
看着她滿意地逗着懷裡的孩子,其實陌小慕也知道纔出生的孩子,什麼也不知道,可是她就是想逗她,一想到這個小小的柔軟的一小團是她的孩子,她就覺得好驕傲。
逗弄了一會小女娃,便交給乳孃抱到一邊。
風嵐又把小男娃放在她懷裡,看着她把蒼白的臉貼到那張小小的肉乎乎的臉蛋上,就覺得好滿足。
他們是真正的一家人,水濃於水的一家人。
他的妻兒(女)都在他身邊,真好。
殺衣聽到陌小慕醒來的消息,進屋就看到他們一家四口其樂融融的場面,心裡好酸,好無奈。
什麼時候他也有這麼幸福的時刻,這輩子,還能有嗎?
他覺得自己好多餘,嘆息一聲,就去找銘揚喝酒。
陌小慕失血過多,不是一兩日能調理好的。
銘揚特意開了大補藥方和大補食方,供廚房參考着給她做一日三餐。
她倒也吃不膩,胃口也挺好。
在她產下一子一女的第二日,風嵐就給宮裡的老王后送去了這個好消息。
李管家更是每日的吩咐廚子,要是這頓小姐多吃一口這個菜,明天這個菜一定要做上。
第二日,聽到消息的劉落帶着他娘子路水青也過來看望陌小慕,在他們的身後,跟着五大車的補養品。
陌小慕咧嘴,她真的那麼能吃嗎?
沒過幾日宮裡的賞賜也源源不斷的送過來,跟同賞賜一同來的還有櫻落和永默。
櫻落已經懷孕三個月了,看這丫頭一臉的營養過剩,就知道永默沒虧待她。
他們一直在瑞城呆到陌小慕的孩子滿月,還不離開。
“永默,你們很閒嗎?”風嵐覺得有些意外,永默現在負責的是皇城的禁軍,他不在不會出亂子吧!
再說櫻落也身懷有孕,他老孃放得下心讓兒媳呆在外面?
“王上,我怎麼會閒呢!”永默苦着一張臉,欲言又止的爲難樣。
“不閒你怎麼不回京,打算在這長住啊?”風嵐直接趕人。
永默向陌小慕的屋裡望了一眼,好像有什麼話要說。風嵐氣定神閒地看着他,等着他交待。
“王上,我是在等你跟我一起回京。”
“我不是你們的王上,風烈纔是。”風嵐糾正,怎麼每一個從京裡來的人都叫他王上,這個稱呼他有些討厭。
“二少爺只是替代的……”永默低聲說。
風嵐懶得和他計較,走到桌前坐下。“有事就說,沒事趕緊的滾回京城。”
“是太后讓我等着你和我們一起回京,給小王子小公主擺滿月酒。”永默摸摸鼻子。
“告訴她不回去了,在這擺一樣。”風嵐只想安安靜靜的生活。
永默有點傻眼,他本來是想把王上騙回去的,現在看來不說實話不行。
“靈犀回來了。”他鼓足勇氣,實在是不願意提到這個女人。
風嵐有點意外,那個女人還沒死嗎?真是命大。
她回來又能怎麼樣,難道她還抱着飛上枝頭的幻想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