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暗的天空濛蒙亮,幾聲雞鳴劃破了天空瀰漫的霧氣,原本遮擋住太陽的雲朵慢慢散去,集市上的小攤販漸漸多了起來。
一對夫妻在地上放了幾個筐,上面搭上架子,再一層層摞好又大又圓的包子屜,開始蒸包子,準備天大亮後,開始迎接來往的客人;屠夫大叔正在小巷的拐角用大刀切着豬肉,手起刀落,豬骨發出清脆的斷裂聲;商鋪的大嬸兒們、夥計們前前後後地忙碌着,還沒吃早飯的小夥計嘴裡叼着塊蒸餅,蹲在角落裡快速地咀嚼着。
譚洛一大早便離開了王府,坐着馬車往達康醫館駛去,一路上,看着街道兩旁忙碌的夫婦和幫工們,感覺好不熱鬧。
到了醫館,學徒們已經清掃好了門廳和院落,正在往草編的大盤子裡放上各類藥材,準備太陽出來的時候晾曬。
“文義,在醫館門口擺上一張桌子。”譚洛走進醫館,向正在擦櫃檯的劉文義說道。
“阿洛姐,今個兒您要出診嗎?”
譚洛點點頭。
“太好了!小菊,快來幫忙擺桌子和椅子!”劉文義興奮地喊道。
不一會兒,醫館門前就擺好了一張桌子和一隻木凳,桌子上放着一個小墊子,用來診脈,還有筆墨紙硯,用來寫藥方。小菊還支起了一張布條,上面寫着“醫館義診”四個大字。
譚洛帶好面紗,坐在了凳子上,等着來往的病人來問診。
“譚大夫,請問,呃,是譚大夫嗎?”一位拄着柺杖的老婆婆提着一個小小的菜籃子走了過來,猶猶豫豫地問着。
見譚洛點點頭,老婆婆的眼中露出喜色,“誒呦,我這還沒老眼昏花,是譚大夫,真好啊,太好了,老婦真是許久沒見你了。”
說着,老婆婆把菜籃子放在了桌子上,小菊接過老婆婆的柺杖。
“薛婆婆,許久不見,身體還好嗎?”
“哎,一把老骨頭了,沒病沒災的,就挺好。” 薛婆婆的牙齒基本都掉光了,講起話來也不是很清楚。
譚洛少年時期在醫館幫工,治好了不少小姐、夫人、婆婆們的病症,尤其是婦科疾病和不孕之症,因此,頗受醫館熟客的敬重與歡迎。
譚洛示意薛婆婆坐下,待薛婆婆坐好後,她將手搭在了薛婆婆的手腕處,細細感受着。
“薛婆婆,最近睡眠怎麼樣?”真好脈後,譚洛開始寫藥方。
“夜裡不會起夜,只不過,就是入睡比較難。”
“您呀,平日裡,要多出來走動走動,不要想太多的事情,兒孫自有兒孫福,薛婆婆不必爲兒孫擔憂。”
譚洛給病人們看病,也能大概看出來病人的心病,偶爾遇到熟識的病人,還會好言好語地勸上兩句。
“譚大夫說的是,老婦記住了,我這大兒媳和二兒媳相處的不對付,總是吵嘴,我呀,也快搬到我的小院兒去住了,到時候也就清淨了。”
譚洛點點頭,“給您開幾副湯藥,您回去每天兩次按時喝。”
“好。”
“小菊,讓文義去抓藥,竹茹二錢、枳實麩二錢、陳皮三錢、甘草一錢、茯苓九錢半、生薑五片、大棗一枚。”
“是,阿洛姐。”
小菊帶着薛婆婆往裡面走。
“多謝,有勞了。”薛婆婆慢慢地站起身,在小菊的攙扶下往裡面走。
……
在外面坐了一會兒,診治了幾位病人,便到了午膳時間,譚洛陪着陳柏爺爺用了午膳後,走到院子裡,坐在搖椅上休息。
“阿洛姐,醫館外面的牆角躺着一個人。”
譚洛從院子裡面走出來,看了看外面,大街上的人很少,她順着劉文義手指着的方向看過去,只見牆角蜷縮着一個人,身子十分嬌小,應該年紀不大,那人衣衫破敗,滿身泥土,沒有衣物遮擋的地方還能看到道道血痕。
譚洛看四下無人,便吩咐道“把他抱進來吧,輕一點。”
“是,阿洛姐。”
“誒,等一下。”譚洛走進她看了看,“讓小菊過來,把她抱進去。”
“好。”
譚洛看着那小人兒,應該是個女孩子,她看着小菊將那女孩抱起,感覺那女孩輕飄飄的。進了院子,小菊將那女孩子輕輕地放在了乾淨的榻上。
“守仁,拿一條毛巾過來,文義,去燒壺熱水,小菊,你過來幫我。”
“是,阿洛姐。”
原本吃了飯後睏意十足的幾人,看到眼前這可憐的女孩子,也頓時清醒了過來。
“小菊,幫我給這孩子擦擦身體。”
劉文義端來了熱水,兌上了些涼水後,洗了一下毛巾遞給了小菊,隨後便和蔣守仁離開了這裡,到前廳去準備草藥。
“阿洛姐,你說,這孩子,怎麼被折磨的如此嚴重?”小菊將女孩子身上的碎布條和破敗的衣服輕輕地拿下來,生怕不小心扯着她的傷口。
女孩子原本細嫩白皙的皮膚上佈滿了血痕,背上和腿上有鞭痕、有燙傷還有似乎是被指甲劃傷的細細的傷痕。身材十分瘦弱,肚皮包裹着骨頭,每次呼吸的時候能看到根根分明的肋骨。
“是啊,哎,不知道是誰,竟然對一個女孩子下這麼重的手。”譚洛嘆息道。
“阿洛姐,你說會不會是宮裡乾的,這個年紀,正好可以去宮裡做宮女,甚至是選秀女。”小菊在譚洛的耳邊輕聲說道。
“小菊,可不能亂說,也興許是哪個府上的丫鬟、小姐。”
小菊住了嘴,慢慢地擦乾淨了女孩子的臉,譚洛看着她,這孩子雖說是遍體鱗傷,但是模樣還真是不錯,讓人心中升起幾份憐愛。
“阿洛姐,藥草熬好了,這水放在地上啦。”劉文義喊道。
因爲是女子,劉文義和蔣守仁不好進來,便將藥草熬成的水放在了裡屋門口的地上。小菊將藥水端過來,拿起乾淨的布蘸着藥水給榻上的女子擦傷口。
許是太過刺痛,女孩子微微睜開了眼睛,看着二人。
“別擔心,你現在安全了,正在醫館裡面,我們正在幫你上藥,會有些疼,你忍一忍。”譚洛柔聲安慰着,“若是疼的受不了,就喊出來,這裡沒有別人”。
女孩子沒有說話,又閉上了眼睛,額頭上滲出了顆顆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