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殿
寧弘手拿浮塵,身後攜帶着衆宮人不一會便進了內殿。再細看,那些宮人們無一不是拿着精緻的菜盤的。
司宇辰已經起了身,但卻不易行走,只能先由宮人們扶到旁邊的軟塌上座着。而我,自然而然的就在一邊了。
寧弘將司宇辰安頓好,便彎着腰往花梨木質的桌子上擺去。
“皇上,這是特意照您吩咐準備的四品甜口。
司宇辰“哦”一聲,又問:“哪四品?”
我平靜看司宇辰,在宮中,他倒是過的愜意非凡。
寧弘哈了哈腰,好似見司宇辰已經氣色大好,不由得恭敬的笑着,答道:“回皇上,是花生、蜂蜜、梨子、核桃。”
司宇辰滿意的點點頭,忽把目光瞥向我,“你可喜歡吃?”
我如實回答,心中也生了幾分憂傷,“來到翼安就很少吃了,這麼久了,也許是忘了是什麼味道的了。”
他笑着,寵溺的用修長冰涼的手指在我的鼻樑上颳了一下,我頓時感覺厭惡不已。
“胡說,這哪有吃食也會忘了什麼味道的?”他說,“那你,就來嚐嚐吧!”
我回道:“我不想吃。”
“怎麼?不喜歡吃?”司宇辰微微皺了眉頭,在一旁問。
寧弘見此,自會察言觀色,說道:“王妃,這都是皇上特意爲您準備的。你倒是先嚐一嘗,都是進貢的甜品!”
他說着,我便看着盤子裡的四品甜口吃了起來。
寧弘笑了笑又恭敬的遞上了另一樣膳食,“皇上,這是翡翠豆糕……”
一番下來,似乎所有的膳食都是甜品,我轉頭看向司宇辰,“這都是你的用心!”
他不以爲然,“只是想讓你喜歡。”
時間過了好一陣,今早在靜和嬤嬤的原住處看見的蒙雅,再到後來的鬧事,我畢竟有些懷疑爲何雪淵大師沒有找上門來。
我撇過頭,只見他正端坐在軟塌上,我說:“我有話要問你。”
他呵呵一笑,氣色也有好轉,不一會兒便屏退了衆人。這一會子,真真的只剩下我們兩個人。
見此,我問:“今早兒我遇見了蒙雅,她現在可有事?還有,她的爹爹,雪淵大師爲何沒有找過你?你這般把蒙雅的容面毀了,雪淵大師難道會無動於衷?”
他只笑不語,便拿起了軟塌小几上的小酒杯想喝下。我見次,既然只是一場戲,那麼,我必定要融入進去,因爲,我想離開他的囚籠……
我沒有阻攔他入嘴的酒杯,便拿起了一旁的茶壺,拿了個被子便到起了來。
“你現在的傷還是沒好的,喝些茶水罷!”
他盯盯的看着我,外面的暖陽正好透過了紙窗,正巧也照在了他的臉龐上。他的睫毛很黑很濃,這樣一顫一顫的,我便轉過了頭。
“夏日正濃,我帶你去賞池塘裡的荷花吧!”他沒有回答我的話,由此,這纔想起了已是開了荷花的炎炎夏日,酷暑嚴寒。
我不禁心中一番感嘆,來到翼安已經有多些時日了?由此,與這皇宮中的一番波折,也有多少些時日了?
感嘆間,我便回答了他,“不用了,你的傷還沒好,不宜下地走動。”
他看着我。
我又道:
“何故這樣看着我呢?想必,我只是在感謝你救了我的命罷!女兒家的誰不在乎自己的容顏呢?”我看着他,又接着道,“如若你執意要出去賞荷花,可真真的是在把我往刀尖上推,虎口上送。”
他呵呵一笑,由此作罷!
忽而,我想起來一件事,心中頓時大驚,險些咳了出來。
他問:“怎麼了?”
我緩緩道:“麗……麗珠。”
他伸出手拍了拍我的背,“這般的焦急?你的那個小丫鬟啊!不能在你身邊陪着你了,我打發了她去浣衣局。”
我想想,浣衣局?雖然險惡,但起碼也能讓她抱住性命,我便不再語。
約至太陽落了山,司宇辰才問起我,“你……想回翰林郡嗎?”於是,我心中舒了一口氣。
我立刻回道:“那裡有水有橋還有着花兒做伴,我爲何不想回呢?”我瞧着他,“我很喜歡那裡。”
他喝了杯水,“是嗎?那裡原先是雜草叢生的。後因爲……你,所以我便修整了一番。”
我緩緩回道,輕扯開了嘴角,有些不自然,“多謝!”
他神色一恍惚,我擡起頭自是看在了眼中。我也自是有許多疑惑,爲何這些日子來他的轉變這般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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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宇翡殿,我便再他處賞了賞花以及那滿池塘的荷花。這些天來,我覺得自己也好似鬆了一口氣,因爲,只要問出了爹孃的下落,只要有朝一日我若有了機會殺了他便可。
正走着間,芙葉拿着單薄的輕紗外披向我走來,神色有些擔憂與焦急。
“王妃,您可凍着了?”
我低着頭,腳上穿着的鞋子踢了下路上的石子,悶悶回道:“沒有!”
芙葉點了點頭便給我披上了輕紗外披,兩人就這樣往回走着。走至半晌,我卻忽聽得遠處傳來一陣哭泣聲。
我不禁疑惑停下了腳步,回過頭問着芙葉:“是誰在哭?”
我想,應該是蒙雅?
芙葉來到我身邊,因剛剛我見有她跟隨便覺得一陣煩悶便讓她離的我遠一些。
她聽了一會,目光便往那方向望去,又恭敬的回道:“回王妃,應該是被廢的慕容娘娘。”
我問:“慕容娘娘?可是靖妃?”
她答:“是!”
我本不想與這宮中有任何的牽連,只想問出爹孃的下落再尋找機會告訴司南軒與翎沐辰,我也能安心的有了刺殺司宇辰的機會,但,慕容靖,也是一個可憐之人。
我踏着步伐緩緩走向了那邊。
“王妃?您還是別去。”芙葉提醒道。
我停下腳步,“爲何不讓我去?”
芙葉見此只能說,“皇上已經下了命令,不讓他人進入。”
我頓了頓,這個節骨眼上我是不能惹到司宇辰的,我卻有了執意想去看看慕容靖的心。我便衝着芙葉道:“那麼你便去通知他一聲好了,我是想進去瞧瞧她的。”
芙葉又道:“這?”
“去罷!”
芙葉有些爲難,終還是去了。臨走時,還不望喚了一侍衛來保護我。
“吱呀”一聲,紅色大門被打開,門也有些破的不堪了模樣。
我向裡面走去,已經是雜草叢生,也沒有個旁的路燈來照亮。我頓時心生一種涼意,這裡,如若是我,想必會害怕吧!
我推開了裡間的門,裡間正有一披頭散髮的女人在那裡嚎啕的哭着,一頭長髮沒有了髮飾的裝飾,便擋在了眼前。
我微微俯下了身,“慕容靖?”
她緩緩擡起頭,見有人來停止了哭泣聲。
“你……?”她擡起頭,口中發出喃喃的聲音。
我心有絲痛感,去下了芙葉爲我披上的輕紗披風便給她披了上。
她呵呵一笑,“我不冷。”
我問:“你何時這般的模樣了?”
她說,“我好像,好久都沒有見過你了。”
我走到她身旁,旁邊的侍衛有些擔憂,我便回過頭,“你走罷!”
侍衛有些爲難。
我又道:“那你就在一旁呆着吧!”我便轉過了頭。
慕容靖瞧着我,“你……好像過的很好?”
我低下了頭眸子,神色多出來一絲憂傷,“不好。”
“怎會不好?”她盯着我,“你過得一定很好,瞧瞧你的這一身妝容,服飾。”
“服飾是王妃服飾,妝容是王妃妝容。從來都不是這皇宮裡的!我……過的也不好。”
“是嗎?”
我見慕容靖狼狽的一副病怏怏的模樣,我由不得問:“倒是你,何時這般的模樣了?”
她呵呵一苦笑,十指貼在冰涼的地面上,“我啊?……自作自受!”
看着她的模樣,我竟覺得自己也是同樣的荒涼。但,我與她是不一樣的。
我回過頭,看着一旁的侍衛,“你去外面等候我罷!”
侍衛不動。
我故作惱怒,“還不去嗎?”
他點點頭便走了出去。
慕容靖緩緩出聲,“你……支走他爲何?難道是想殺了我嗎?是啊!我現在是一個可以任人宰割的了!我的家族啊!慕容家族……我的家族。我已經一無所有了!”
我俯下身替她理了理髮絲,“我沒有要殺了你。”
“你不殺我?”她眉毛一挑。
我點點頭,“不殺。”
屋子裡沒了動靜。
半晌,她忽然哈哈大笑,屋外也傳來了聲音,定是那侍衛。
我怒道:“出去!”便再沒有了聲音。
我問她,“你想出宮嗎?這裡……這陰險的皇宮從來都不是你能呆的地方!”
她答:“是啊。”淚珠緩緩掉下,“怎會不是呢?這皇宮啊!從來都不是我能呆的地方!”她看了看自己的十指,“我從未見過你這樣的女子。”
“什麼?”
“我曾經想害了你的性命,想殺死你。你卻,不殺我。”
我輕輕的笑了。
她說,“我不走,死也死在這宮中罷!出了宮,我又能走哪呢?我的慕容家族全都覆滅了!”
她心意已決,我已經看了出來。見此,我起了身:“你可以出宮,只要你願意出宮!”
她說:“死也死在這宮中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