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皇后有何陰謀算計,獨孤乾對林卿自有一份真情實意,只是礙於對方拒絕爲自己正妃,而不知如何面對罷了,如今在皇后這裡見到,心下又驚又喜,只一如既往地溫言道:“母后說的是,林小姐好不容易進宮一次,且多坐一會兒再走吧!”
林卿自是一刻都不想多留,但皇后和獨孤乾把話說到了這份兒上,她若是再執意離開,未免顯得太過不識趣了些,稍稍權衡一下,恭敬道:“既然娘娘和太子殿下認爲無妨,卿兒就叨擾了。”
“沒關係,林小姐太過客氣了。”皇后笑着示意歐陽姑姑扶林卿坐下,自己則親手斟了一杯茶遞到獨孤乾面前,“剛纔本宮跟林小姐在品這茶,感覺還不錯,你且嚐嚐合不合胃口。”
皇后並不是第一次給獨孤乾沏茶,後者不疑有他,端過茶杯一飲而盡,含笑道:“兒臣對茶沒有多少研究,既然母親跟林小姐都覺得好,自然是不差的。”
獨孤乾對皇后有絕對的信任,所以並沒有察覺到對方在斟茶時藉着茶壺的遮擋稍稍動了動指甲,更沒有注意到對方平靜眼眸中掩藏着一絲一閃而過的緊張,這種緊張,直到他喝完茶,方纔漸漸淡了下來。
另一邊,歐陽姑姑也一直觀察着獨孤乾的動作,待其放下茶杯,便向皇后道:“主子,太子殿下一向最喜歡吃您做的棗花酥,材料您早早就讓奴婢備下了,您看,要現在就做給殿下吃麼?”
“要不是你提醒,本宮都忘了。”皇后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自嘲道:“這人啊,一上了年齡,記性就差的很,可見歲月不饒人啊!”
皇后說完這話,林卿尚沒來得及有何反應,獨孤乾便立刻接口道:“母后春秋鼎盛,如何看得出半分老態,這些小事不過是忙忘了罷了,說起來,這樣的錯誤兒臣也會經常犯,難道兒臣也老了麼?”
“就你會說話。”看着獨孤乾,皇后臉上的笑意一點點蔓延開來,緩緩起身道:“棗花酥也不是什麼麻煩的點心,本宮去小廚房蒸上,過不了一個時辰就可以吃了,正好林小姐也嚐嚐。”
“皇后娘娘特意爲殿下做的點心,臣女如何能厚顏品嚐。”雖然迄今爲止都沒有任何危險預兆,但直覺告訴林卿,這裡實在不是久留之地,只見她微微一笑,繼續道:“臣女閒暇之時也經常會做些點心打發時間,別的東西還好,唯獨這棗花酥,怎麼都掌握不住火候,久聞娘娘廚藝精湛,若娘娘不嫌棄,能否允許臣女討教一二。”
無論怎樣,跟在皇后身邊總沒錯。
“本宮做的東西也只是勉強能入口罷了,哪裡稱得上廚藝精湛,林小姐聽到的傳言可是不實。”如此說着,皇后伸手示意歐陽姑姑替自己摘掉護甲,含笑道:“也不是什麼費勁的事,本宮去去就來,只要林小姐嚐了,不覺得難以下嚥就好了。”
皇后的話說到這份上,明擺着是拒絕帶林卿去廚房,林卿也不好再
糾纏,默默施了一禮,坐回原位。
罷了,管她是什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了。
見林卿沒有執意堅持,皇后心裡稍稍鬆了口氣,默默跟歐陽姑姑交換了一個眼色,施施然離開了。
皇后二人離開的時候,大殿中僅有的兩個宮女也默默退到了門外,諾大的空間中,頓時僅剩下林卿和獨孤乾二人。
莫名其妙中,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氣氛在不知不覺中變的微妙起來。
相比於林卿逐漸產生的警惕,獨孤乾並未覺得有任何不妥,稍稍沉默了一小會兒,便主動向林卿道:“林小姐今日是專程進宮給母后請安麼?”
他並不知道林梟的事情,只覺得林卿跟皇后只是維持着表面的客氣,實際上還不及跟陸浩源的母親溫氏那般親厚,特意進宮請安,似乎有些奇怪。
“回稟太子殿下,臣女今天是有重要的事情需要面見皇上,從皇上那裡出來後,想起娘娘前些日子鳳體欠安,方纔前來看望。”雖然獨孤乾是皇后的兒子,但因其性情和善,林卿並沒有恨屋及烏,稍稍思索片刻,將林梟和千羽公主的事情撿重點跟其說了幾句。
左右已經稟明皇上,也不算什麼秘密了。
獨孤乾沒想到短短數日邊境會發生如此變故,因着晗筠公主的關係,私心裡,獨孤乾對林梟的行爲有些氣憤,然而在林卿面前,少不得有所顧忌,只微微嘆息道:“林梟自幼就是本宮的伴讀,本宮明白他是一個極重情義且長情的人,只是凡事有利就有弊,他……未免太過自私了些。”
他對千羽公主是長情了,但對晗筠公主的所作所爲,何嘗不是自私涼薄,讓人齒冷。
這要換了其他人,即便心裡對林梟有再多的不滿和鄙視,也少不得要遮掩一番,斷然不會在自己面前表露分毫,獨孤乾如此耿直地表達出自己的觀點,倒讓林卿對他的人品更加認可,不僅沒有任何生氣,反而贊同地點頭道:“太子殿下所言極是,臣女收到信的時候也氣壞了,還好皇上英明,嫂子賢惠,願意退讓一步,至於哥哥……”提起林梟,林卿心裡除了無力還是無力,只繼續道:“經此一事,哥哥定然會明白嫂嫂對他的深情,就讓他用餘生慢慢來彌補對嫂嫂的虧欠吧!”
林梟縱使有千般不是,但林卿肯定他這輩子都不會納妾,達官貴族三妻四妾乃是常事,哪怕是駙馬亦不能免俗,僅憑這一點,晗筠公主嫁給他,也並不能算嫁錯了。
咳咳,這是什麼破理由,爲了給林梟開脫,自己原本正常的三觀已經碎了一地……
林卿在心裡默默地給了自己一個鄙視的白眼。
可是……來不及再想太多,林卿只覺得自己臉頰有些發紅,口乾舌燥,就連心跳也有些加速。
“是啊,說起來,無論是本宮還是你,都是外人,他們夫妻之間的事情,總要自己解決纔是。”獨孤
乾說這話的時候,明顯感覺氣息沒有之前平穩,就像飄在半空中一樣,再看林卿時,只覺得渾身氣血上涌,忍不住就想要靠近。
……
林卿上一世嫁給獨孤睿多年,早已不是對情事懵懂無知的少女,此時,若是再反應不過來是皇后在茶中下了催情藥,就成了天下第一大傻瓜了。
“卿兒,卿兒你還好麼?”獨孤乾怎麼說也是有些武功底子的人,藥效發作的比林卿慢一些,察覺到身體的異樣,他努力想要封住經脈,奈何皇后下的藥實在太過厲害,任憑他再怎麼剋制,也沒有半分作用。
“太子殿下,咱們快些出去!”林卿將桌上的茶水潑到自己臉上,勉強定了定神,祈求道:“出去,出去!”
這一會兒功夫,她只覺得自己的身體就像一個大火爐一樣,燥熱難耐,而面前的獨孤乾,就像那一抹清涼,讓她忍不住就想靠近對方,從對方身上找到安慰……
林卿努力咬牙剋制着身體本能的衝動,在跟獨孤乾說話的時候,人已是來到門邊,然而無論她怎麼用力,大殿的門就是一動不動。
……
皇后既然早早設好了這個套讓自己鑽,又如何能輕易讓自己逃脫,這外面怕是早已沒了什麼人。
只要自己跟獨孤乾有了夫妻之實,即便再不願意也只能嫁於對方,就連皇上和林青雲也不會有任何反對,除非他們想眼睜睜看着林卿終生不嫁,跟青燈古佛共伴一生。
“林小姐,你還好麼?”獨孤乾努力剋制着自己將目光轉向別處,他如今的平靜,完全靠着意志力支撐,若不是遠遠避開,他擔心自己會控住不住,做出傷害林卿的事情。
“殿下。”林卿的眼神只是接觸到獨孤乾的背影,便覺得心中重重一蕩,恨不得即刻衝上前去緊緊抱住對方,下一刻,她心一橫,狠狠用力咬破自己的嘴脣,藉着脣齒間瀰漫開來的血腥之氣勉強找回幾絲理智,咬牙道:“太子殿下應當明白我們中了什麼毒,臣女力氣不濟,還請殿下在門窗上找到突破口,我們才能出去。”
如今的情勢,她必須要趕緊離開這裡,跳到荷花池裡泡個冷水澡,否則這樣下去,遲早把持不住。
“本宮……”獨孤乾想說自己渾身充斥着無法宣泄的躁動,然而卻又有一種之前從未體會過的乏力,但到底不好說出口,只勉強振作精神,想要走到窗口將窗戶打開,然而在轉身看到林卿的瞬間,那種用盡全力才保持住的清醒瞬間消失殆盡,只一把拉過林卿,不由分說地吻了下來。
……
眼見情勢就要朝着最壞的方向去了,在獨孤乾的吻就要落下那一刻,林卿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一把將對方推開數步,大聲道:“太子殿下!”
對獨孤乾的人品,林卿從未有任何懷疑,否則皇后只需給自己下了藥即可,根本用不着大費周章地把獨孤乾也算計在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