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在電話裡,龔宇告訴鄭田野,說:“曉曉非常能幹,他現在是我的得力助手,能獨當一面了!”

鄭田野聽說曉曉已經成骨幹了,十分欣慰,但還是提醒龔宇說:“這孩子嬌氣,從小讓她媽慣的,你不要捧她,要嚴格要求……”

龔宇放下電話,心裡對鄭田野充滿敬意,他沒有因爲自己前市委書記的身份,要求他關照鄭曉曉,而是以父親名義,讓他嚴格要求自己的女兒,這讓他感動。由此,他不禁想起北北,打心底祝願她在這場疫情中成長起來。

想到這兒,他忽然想起病房還有一名危重病人,需要他去檢查。於是,他戴上防護帽和防護鏡,匆匆走出辦公室,把對女兒的思念埋進心底。

在非典病房監護室,鄭曉曉和任新對週六一進行了例行檢查,鄭曉曉詳細記錄了他的各項指標,沒有發現病情繼續惡化的現象。

週六一摘下呼吸面罩,對鄭曉曉說:“俺想和任新大夫單獨談談,行嗎?”

鄭曉曉和任新對看了一眼。任新點點頭。鄭曉曉轉身離去。

週六一問:“你認識白杏嗎?”

任新說:“她是我的未婚妻。你怎麼認識她?”

週六一說:“不對!她原來是俺的女朋友!”

任新說:“我知道,她和我提起過你。沒想到是你。”

週六一問:“她咋就是你的未婚妻了呢?”

任新說:“因爲我要上非典第一線……”

說到這兒,任新想起了海濱沙灘礁岩下的那個傍晚。

任新和白杏在沙灘上散步,身後留下長長的兩對腳印。

任新和白杏提着鞋,並肩走着。

白杏問:“你真的要去非典第一線嗎?”

任新點點頭說:“我已經報了名。”

白杏有些擔憂,問:“不去不行嗎?”

任新十分肯定地說:“不行。”

白杏站住,又問:“爲啥?”

任新堅定地說:“因爲我是醫生。”

白杏問:“有危險嗎?”

任新點點頭說:“有,也可能被感染,回不來了。”

白杏聽了這話,一時無語。

任新沉吟了一會兒,彷彿下了決心,說:“白杏,我們還是分手吧……”

白杏用手捂住他的嘴說:“不,我不許你說這話,我要嫁給你!”

任新爲難地拉開她的手,說:“可是,我不能給你什麼保證……”

白杏堅定地看着他說:“沒有可是,你什麼時候去?”

任新說:“後天。”

白杏拉着任新的手,說了一句讓任新沒想到的話:“今天我們就去領結婚證!”

“爲什麼?”任新腦海裡有無數疑問。

白杏低下頭,羞澀地說:“我要讓你帶着我的祝福去與非典戰鬥,等你回來再舉行婚禮……”

任新不忍地說:“如果我回不來,你守了寡怎麼辦?”

白杏擡起頭,望着任新,說:“這一去,如果你把命搭上了,你後悔嗎?”

任新沒有任何猶豫,說:“我是醫生,職責所在,義無反顧。”

白杏:“那我就是醫生的妻子,我也不後悔……”

任新一把摟住白杏說:“白杏,謝謝你!”

白杏揚起美麗的臉問他:“爲什麼不說,你愛我?”

……

“你知道俺恨你嗎?”週六一的話,把任新拉回了現實。

“我知道你恨我,但是我可以理解。”任新看着眼前這個痛苦的非典感染者,心裡五味雜陳。

週六一問:“你恨俺嗎?”

任新說:“不恨。”

週六一又問“咱們是情敵,你咋就不恨俺呢?”

任新說:“因爲你是我的病人,我要盡我的職責。”

週六一難以理解,又問:“就因爲這?”

任新說:“還有,我應該謝謝你?”

週六一有些意外,問道:“謝俺啥?”

任新說:“白杏打電話都告訴我了,昨天夜裡,你沒有傷害她。”

週六一流出了忍了半天的眼淚,說:“可是俺傷害了自己啊!”

任新不知怎樣安慰他,他知道,肉體的病好治,心裡受傷不好治,只能說:“我知道你心裡苦。白杏讓我好好照顧你,如果我不治好你的病,就不讓我回去見她……”

週六一任眼淚傾瀉下來,說:“您們咋就不讓俺恨你們呢?”

任新也不禁熱淚盈眶,說:“因爲,人間應該充滿愛,而不應該有恨。”

鄭田野和龔宇通完話,想着僞劣口罩的事,心情始終不能平靜。他坐在沙發上,用手指敲着沙發扶手,十分擔心小舅子犯下大錯。

多年的領導工作使他養成了做事縝密的習慣。他必須慎重處理這件事,既要防止事態擴大,造成不可挽回的影響,又要幫助王躍解決困難。在事情瞭解清楚之前,不能貿然行動。

他猶豫着,沒給王躍打電話,擔心王躍不跟他說實話,影響他的判斷,把事情搞砸了。他隱隱感到責任重大,連早飯都忘了做了。

他隨手打開電視,電視早間新聞正在重播昨天的抗疫報道。鄭曉華在街頭採訪行人,在現場報道:“各位觀衆,我市抗擊非典取得階段性成效……”

鄭田野看着電視,忽然腦袋靈光一閃,一拍大腿說:“有了!”

鄭田野走到鄭曉華臥室門前,敲敲門,見裡邊沒動靜,推門走了進去。只見曉華坐在牀上,雙手抱着膝蓋,在想心事。

鄭田野說:“曉華,快起來,我有重要事情要你辦!”

鄭曉華沒有動,說:“爸,你沒事兒吧?求我辦事?”

鄭田野反問,說:“怎麼?不行啊?”

鄭曉華一下子驅趕掉腦子裡的胡思亂想,跳下牀說:“老爸您百年不遇求女兒一回,女兒哪敢不從?”

正當鄭田野向鄭曉華面授機宜時,這時王卉回來了。她走進門廳,見沒人,叫道:“老鄭,老鄭……這人呢?”

鄭田野對曉華說:“你媽回來了,這事要暫時對她保密。你先給我新聞探路,務必把詳細情況瞭解清楚,然後我再對症下藥。”

“您這是把我當藥引子啊?但願您下的藥不是砒霜!”鄭曉華笑着說,能讓老爸求自己辦事,心裡感到幾分得意。

鄭田野也笑了,說:“你放心,我會把握好政策的,治這種病我有經驗。藥方是,先清火,再進補。”

說着,鄭田野從鄭曉華屋裡走出來,大聲說:“我在這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