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算是昏迷了,他的心裡也沒有一時片刻不在牽掛着她。
就在他性命垂危的時候,他覺得自己恍恍惚惚的做了一個夢,她突然出現在了自己的身邊,並且耗盡心力來救自己。
小七一直以爲那是個夢,是個甜蜜易醒的美夢,他沉浸在這個夢中甚至不願意醒來。
可當他真的清醒過來,第一眼看到的人就是她。
她坐在自己身側,神容肅穆嚴靜,全心神地都在幫助自己運息療傷。
有那麼一瞬,小七以爲自己還沒從夢中醒來。
但他很快就意識到,這不是夢!
她真的回來了!平安無恙的回來了!
而且她正在幫自己治傷。
小七大喜之下,心神激盪,剛剛被若水好不容易導入正途的內力一下子功虧一簣,就如堤決的洪水,氾濫而不可收拾。
若水大驚失色。
就在這危急萬分的時候,墨白從天而降,不但沒有出手加害自己,反而耗損功力相助他療傷。墨白的內力何等深厚,一加助力,很快就幫助他散亂奔流的內息導入正途,讓他的內傷徹底痊癒。
可是小七身受其惠,卻不知惠所何來?
墨白明明是要刺殺他的殺手,卻搖身一變,變成了他的救命恩人。
饒是小七聰穎絕倫,這時候也猜不透墨白的真正意圖是什麼。
不但他看不透墨白,就連和他心心相印的若水,他也覺得像是隔了一層迷霧,讓他頗費疑猜。
墨白是友是敵,小七不敢判定,可有一點他對敢斷定,這墨白跟着自己一行,絕對是爲了若水。
如果說他真的對若水有意,那爲什麼會擄走她之後,又把她平安送回自己的身邊?這不符合人之常情。
如果說他對若水無意,爲什麼會無緣無故脫離師門,不惜違背師命,然後一路跟在自己和若水的屁股後面?
他常常一代高手,不會這麼無聊吧?
可是他一看到若水的表情,他馬上猜到,她一定知道原因。
那她爲什麼不說出來?還是她有什麼難言之隱?
小七的心裡頓時蒙上了一層陰影。
他有一肚子的話想和若水說,只是當着墨白和老八的面前,他又無法啓齒。
他沒好氣地回眸斜睨,真是兩個甩不掉的礙眼的傢伙!
不過他已經盤算好了,這四匹馬的腳程均快,趕回帝都不過是一日一夜的時間,若水爲了救治自己大耗精神,今夜說什麼也要找一個客棧,讓她好好的休息上一晚。
有什麼話,晚上只有他二人在的時候,再說不遲。
這一日天剛剛黃昏的時候,四人已經趕到了一所大市鎮,這裡十分繁華,和前一個名叫清源的小鎮不可同日而語。
小七提議在這裡休息一晚,三人一致贊同。
若水早就想尋個機會,和小七說一下墨白的事,而老八則想,趁這個夜晚想個法子,甩掉這個該死的墨白。
小七看着墨白,他騎在自己的小黑身上,意態悠閒,顧盼間神采飛揚,顯得風姿格外的出衆,而他又注意到,若水曾在不經意間回眸看向墨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他越來越覺得古怪,心裡隱隱有一個不好的預感,可是很快就被他摒棄出腦海。
他心中暗罵自己,好端端的竟然會懷疑若水?如果要是讓她知道,恐怕非生自己的氣不可。
可他對墨白就沒這麼客氣了,神色間頗有不善,淡淡道:“墨兄,你爲何也一路東行,莫不是墨兄脫離師門之後,要前往帝都尋親訪友?還是墨兄喜歡我這匹黑馬,如果墨兄喜歡,此馬就送與墨兄,以報墨兄助我療傷之德。”
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想打發掉墨白,就算送他一匹良駒也在乎不惜。
墨白輕笑一聲道:“七兄,你當我是貪圖你這匹黑馬嗎?老實講,我墨白縱橫四海多年,天下間我什麼樣的寶物沒見過,你這馬雖好,我墨白卻並沒放在眼裡,七兄未免以小人之心度我墨白之腹了。”
“你瞧不上,那正好,我們還不捨得送呢。那墨大俠你騎了這一路的趕路費,我們也不和你收了,好走,不送!”老八聽着墨白大咧咧的口氣,就來氣,雖然不敢破口大罵,但是冷言相譏他還是敢的。
“我墨白從來不沾別人的便宜,這馬確實不錯,我騎了一天,就付十兩銀子的租用費,接着吧!”
墨白一笑,一躍下馬,掏出一錠銀子拋給了老八,老八想都不想的伸手接住。
他才犯不着和銀子過不去,不要白不要!
“墨大俠既然如此客氣,我也就只好卻之不恭了。墨大俠,我們今晚就住這間客棧,咱們就此別過。”
老八伸手一指前面那間氣派輝煌的客棧。
他和小七一樣的心理,既然有了銀子,就要住最好的,一定不能委屈了自己。
“好啊,就此別過。”
墨白對着二人瀟灑的拱了拱手,又看向若水,淡淡一笑,然後轉過身,長袍輕擺,悠悠閒閒地離去。
“七哥,他就這麼走了?”
墨白走得輕鬆,老八卻不淡定了。
這個一路上像狗皮膏藥粘在七嫂身後的墨白,居然就這樣輕易的被自己幾句話打發掉了?這不可能吧?
小七不答,他眯起了眼睛,凝望着墨白沒入人羣中的背影,很快,他的身影消失在了擁擠的人流中。
“不用理他,咱們去投店。”小七看着若水,見她奔波了大半天,臉上原來帶着的紅潤全都消失不見,容色蒼白異常,雖然強打精神,可是她眼中的倦意和疲憊卻是藏也藏不住。
三人剛剛定了兩間上房,還沒來得及上樓,突然聽到店門外響起了一個悠揚的聲音。
“掌櫃的,還有上房麼?給本公子來一間。”
三個人不用回頭,就知道說話的那人是誰。
果然門板一響,一個白衣人悠閒自得的走了進來,他手中捧着一個油紙包,透着撲鼻的食物香氣。
正是墨白,顯然他剛纔離開,是去買食物去了。
老八的肚子早就餓了,一聞到這股味道,登時嘰哩咕嚕的亂叫起來,惹得掌櫃和店小二直偷着樂。
老八的臉漲得通紅,又氣又恨地瞪着墨白,這小子還真是狗皮膏藥啊,趕都趕不走!
“墨白,這鎮上這麼大,客棧又不只這一家,你哪家不住,爲什麼非要來這家?”
“咦,你這話倒也奇怪,這家客棧是客滿了?還是是你家開的啊?我爲什麼就住不得?”
“墨……大俠,江湖上人都稱你爲第一高手,自然是一諾如山,可你爲什麼說了的話不算,就像是放屁一樣,難道說,你這位墨大俠說出的話,連狗屁也不如麼?”
老八的話極盡諷刺,要不是看在他救了七哥的份上,他纔不會對他這麼客氣,早就揮拳頭上去揍扁他那張欠揍的臉了。
“咦?這位八爺,您說話可當真是奇怪,在下方纔確實和諸位別過,但此時重逢,不正是意外之喜麼?說明咱們都相中了同一家客棧,哈,這當真是緣份哪緣份!”
墨白哈哈一笑,這番話雖然是強辭奪理,卻堵得老八說不出話來,只能恨恨的哼了一聲,道:“緣份個屁!”
墨白不再理他,轉頭向掌櫃的道:“還有上房麼?”
掌櫃的連連點頭:“有,不知客官要哪一間?”
“就要這二位旁邊的那一間。”墨白的目光掃過小七和若水。
小七和老八都臉色一變。
“墨兄,你這是何意?”小七揚起眉梢,冷冷道。
“七兄,這客棧廣迎天下之客,你住得,在下自然也住得,至於在下想住在哪一間,那是在下的自由,七兄就算是身份再顯赫,也管不到在下的頭上吧?”墨白目光中閃過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自然,墨兄儘管自便,愛住哪一間就住哪一間好了。”
小七心中恚怒,臉上卻是不動聲色,他拉着若水的手,柔聲道:“累麼?咱們是先用飯,還是先息上一忽兒?”
若水猶豫了一下,她服食的藥丸藥性己過,身心俱疲,要不是她強自撐着一口氣,根本堅持不到這個時候。
現在的她只想倒頭就睡,可聽到老八肚子裡的叫聲,她想起幾人還一直沒吃東西。
“要不,先用飯吧。”她瞥了老八一眼。
“我買了幾隻這裡最有名的烤紅薯,不知道兩位可喜歡?如果不嫌棄,這些烤紅薯就送於兩位吧。”墨白把手中的油紙包往若水面前一送,那沖鼻的紅薯香氣誘得老八直吞饞涎。
他狠狠嚥了口唾沫。
“你的東西,我們不要!”老八伸手去奪,準備往外一丟。
墨白的手如閃電般疾縮,老八登時奪了一個空,不由臉上一紅。
小七看了看若水,微笑道:“墨兄的一番好意,那我們就卻之不恭。”他伸出手,墨白歪頭瞅了他一眼,把油紙包往他手中一放。
“無功不受祿,這烤紅薯算是我向墨兄買的。”小七接過油紙包,順手拋給他一小塊銀子,他的意思很明顯,不沾這墨白的半點光。
他一眼就看了出來,若水似乎對烤紅薯很感興趣,她喜歡的,他也會跟着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