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蛾……蛾卵?”二長老的聲音都結巴了。
一想到病人身上那一塊塊鮮綠色的苔蘚,竟然是一個個密密麻麻的蛾卵組成的,就連見多識廣的二長老,背上都爬上了一層雞皮疙瘩。
更別提部落裡的其他人了。
一個年輕的部落姑娘喉嚨裡一陣作嘔,捂着嘴巴跑了出去,緊接着,越來越多的人跑出了院子,院外,嘔聲大作。
唐珊瑚自幼就和各種毒蟲毒物打交道,這時候也有些接受不了,心裡直發毛。
小七和老八則氣定神閒地站在那裡,表面上看十分鎮定,但若水注意到,二人的眼角肌肉都在控制不住的微微跳動,不由暗暗好笑。
尤其是老八,他的眼角正一瞟一瞟地掃向唐珊瑚。
他心裡正在叫苦,這毒丫頭周身是毒,就喜歡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她可別覺得這些蛾卵好玩,弄一些回去養着玩吧?
真要是這樣,自己從今往後,更要躲得她遠遠的,絕對不能讓她靠近自己身前三丈之地!
“這些蟲卵,爲什麼會長在人的身上?”二長老畢竟老成持重,震驚過後,很快就恢復了正常的神色。
若水的聲音不大,但讓在場的每個人都聽得很清楚:“如果我所料不錯,這些並不是普通的飛蛾,而是一種繁殖能力非常強的小蛾子,確切的說,它的卵並不是長在人的身上,而是這些飛蛾,把蟲卵下在了人的衣服上!”
若水的話音剛落,唐珊瑚就拍掌叫道:“啊,我明白了,生病的人把帶有蛾卵的衣服穿在身上,所以這些蟲卵就到了他們的身體上,並且以他們的身體爲養分,迅速地繁殖了起來。”
“不錯,珊瑚,你越來越聰明啦。”若水讚道。
“那是,強將手下無弱兵嘛,誰叫我有你這樣一位高明的師父呢,對不對?若水姐姐。”唐珊瑚得意地翹了下鼻子。
“師父?神醫是你的師父嗎?”聽到唐珊瑚的話,阿秀吃驚地問道。
“是啊,我和若水姐姐打賭,我輸了,就拜她爲師咯。”唐珊瑚道。
啊,原來還可以這樣拜師的!
阿秀羨慕的兩眼發光,這小姑娘運氣真好,自己也想拜神醫爲師,可惜神醫卻瞧不上自己。
她失落地嘆了口氣。
“那爲什麼這些蛾子會把卵下在人的衣服上?”二長老皺起眉頭,眼中滿是不解。
“因爲蛾子喜歡在水邊產卵,而且那條河我注意到,岸邊有許多平滑的石頭,想來你們家家戶戶都在那條河裡洗衣服,蛾子把蟲卵產在了石頭上,而村子裡的人又在那塊石頭上洗衣,所以,蟲卵就沾在了衣服上,從而造成了穿衣服的人,生了這種奇怪的苔蘚病。”
若水細心地解釋道,她儘量使用部落裡的人能聽得懂的描述。
“原來如此!”二長老和周圍的人恍然大悟。
“那……那一整條的河裡,全是這種可怕的蟲卵嗎?”二長老聲音發顫,他想到若水讓自己告誡村民,不要使用那河裡的水。
如果真是這樣,這些蛾子究竟是從哪裡來的?爲什麼會把卵產在河裡?
若水看出二長老眼中的疑問,搖頭道:“不,其實那條河裡並不全是蟲卵,我不讓大家使用河水的原因,是怕那個暗中作惡的人故計重施,用這種方法繼續害人!”
“你說什麼?”二長老霍然站起身來,連柺杖都扔在了一邊,臉上全是震驚。
阿秀也驚呆了,不敢置信地看着若水,連翻譯她的話都結結巴巴的。
“暗中作惡?你的意思是,是有人故意這樣做的?不是天災?”
二長老震驚過後,慢慢地平靜下來,他一臉深思,臉上的皺紋顯得更深了。
“究竟是誰,和我們的部落有這樣大的仇?竟然想出這樣卑鄙陰毒的法子來加害我們?是誰?究竟是誰?”
他似乎喃喃自語,阿秀小心翼翼地看着他,還是把他的話譯了出來。
“或許,這個人只是跟村裡的某個人有仇,他要加害的對象,並不是全部的村民!”若水一針見血地指出來。
“爲什麼這麼說,你有什麼證據?”二長老聽了阿秀的翻譯,皺眉看向若水。
顯然他並不認同若水的話,在他的心裡,能使用這種方法害人的,絕對是十惡不赦之人。
而且村子裡死了好幾個人,就連德高望重的大長老和三長老都相繼去世,又有十數名村民染上了這種怪病,徘徊在生死之間,要不是若水想出了救治的辦法,他們遲早都會死去!
一想到這裡,他就氣得渾身哆嗦,對這個幕後下毒手的人恨得咬牙切齒。
“告訴我,是誰做的?這事究竟是誰做的?”二長老大聲咆哮起來,他人雖老,餘威猶存。
他的目光像刀鋒般對着院子裡的每一個人瞧去,大家一接觸到他的眼神,都渾身一凜。
沒想到平日裡寡言少語的二長老突然暴怒的模樣會這樣可怕!
大夥兒面面相覷,誰都不敢說話。
“二長老,證據就在這裡!”若水取出瓷瓶,瓶子裡裝着她從河邊石頭上找到的東西,遞給二長老。
“這是什麼?”二長老接過來瞧了瞧,發現就是水中的一些漂浮物,不見半點異常。
“這個就是誘發蛾子產卵的誘因!是因爲有人把這些東西塗在了石頭上,所以,引來了這種奇怪的飛蛾,把卵產在了石頭上,然後有人在這塊石頭上洗衣,從而導致病發。”若水神色篤定地道。
二長老渾身一顫,看着手裡的瓷瓶,越想越怒,猛地起身,就要把瓶子往地上重重摔去。
“二長老,這可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證據,您要是砸了它,就找不到幕後的真正凶手了。”
若水眼急手快,一把托住了二長老的手。
阿秀趕緊把若水的話譯給二長老聽。
“你是說,你能通過這裡面的東西,找到真正的兇手?”二長老眼睛一亮,握緊了手中的小瓶,小心翼翼地交還給若水。
“或許。”若水不接瓶子,“您聞聞看,這裡面是什麼味道,是否曾在哪兒聞到過?”
二長老依言把瓶口送到鼻端,仔細地聞了聞,兩條蒼老的眉毛慢慢皺了起來,像是想到了什麼,搖了搖頭,再嗅了幾下,還是搖了搖頭,對若水說了幾句話。
“二長老說,這裡面的味道他似乎聞到過,但是他年紀大了,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阿秀翻譯道,她也一臉的沮喪,連見多識廣的二長老都聞不出來,難道這線索就此斷了嗎?
二長老把手中的瓶子遞給阿秀,示意她還給若水。
阿秀小心翼翼地接過來,正準備遞交給若水,突然眉梢一動,把還沒有塞上瓶蓋的小瓶送到了鼻端,輕輕一嗅。
若水見她神色有異,輕聲問道:“阿秀,你曾經聞到過這種味道嗎?”
阿秀閉上了眼睛,然後再睜開來,點了點頭。
若水注意到,她的眼中有一種沉鬱的傷痛,還有一種說不出的情緒。
“在什麼地方聞到過,你還記得嗎?”
阿秀用力咬着嘴脣,都發白了,才吐出了三個字:“天葬臺!”
天葬臺?
院子裡的人聞言,全都發出一陣不可思議的嗡嗡聲。
剛纔二長老和若水的話,阿秀都一五一十地翻譯了出來,他們全都明白了,村裡的人之所以患病,就是有人用這個瓶子裡的東西,在暗中加害他們!
他們本來全都和二長老一樣,以爲是部落外面的人和部落有仇,纔會把這可怕的東西丟進他們的河裡。
可一聽到阿秀說出“天葬臺”這三個字的時候,大家全都無法鎮定了。
因爲他們都知道,天葬臺是他們部落最神聖也最神秘的所在,外人根本上不去。
也就是說,這個暗中下毒手的人,就是部落中的人,說不定,他就在自己的身邊!
他們全都向周圍的人瞧去,眼中露出懷疑,看起來每個人都像是兇手,每個人又都不像。
讓他們最無法接受的是,這些人,全都是像兄弟姐妹們一樣親的族人,怎麼會有人這麼狠心,向自己人下毒手!
“二長老,咱們一定要找出這個人是誰,把他碎屍萬段!”
人羣中有一個人咬牙切齒地說道。
二長老向他看去,神色沉重地點了點頭。
“對,二長老,你一定要幫咱們找出這個人,我、我要親手殺了他!”有人淚流滿面,痛不可抑。
大家一臉同情的看着他,他的雙親全都因爲苔蘚病而雙雙離世。
“大家放心,有神醫幫助咱們,咱們絕對會找出這個人來!”二長老信心滿滿地大聲道,他現在對若水已經是五體投地,心悅誠服。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發現的。
族人的病也是她治好的。
她簡直就是神靈派給自己部落的救星啊!
要是沒有她,自己這個部落裡的人,就會全都死光,就連自己也不例外。
想到這裡,二長老站起身來,扶着柺杖,對着若水行下禮去。
部落中人一看,紛紛對着若水一起下跪。
阿雅縮在人羣裡,她見衆人都跪了下去,心裡矛盾極了。
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
要讓她向若水下跪,打死她也不樂意。
就這麼一猶豫的功夫,衆人跪倒一片,只有她一人站在人羣中央,一下子就把她凸顯了出來,她看到族人們紛紛向她投來的憤怒目光,臉色尷尬之極。
二長老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臉色沉鬱,卻一言不發。
這樣沒心肝的姑娘,他早就不當她是自己的族人啦。
“二長老,您快起來,您要是再這樣,我可就不救啦!”
若水最受不了這些古禮,皺着眉對阿秀道。
阿秀也隨着衆人一起下拜,聞言擡起頭來,把若水的話大聲說了出來。
衆人這才站起身來,一臉惶然地看着若水,生怕自己剛纔的舉動惹得若水生氣。
二長老在若水的攙扶下站起身來,他老臉上全是感激之色,對若水說了幾句話。
“神醫,二長老想請您幫忙,把這個人找出來!”阿秀恭敬地對若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