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眼前的這個孩子，卻讓她移不開眼了，那麼小，那麼可愛……
舒可寧看出了她的心思，主動道：“想抱一下嗎？”
“我可以嗎？”司徒敏一臉的不自信，“我從來沒有抱過小孩的。”
“你肯定可以的。”舒可寧說着，將兒子遞向了司徒敏。
她還是有點猶豫，但在舒可寧的眼神鼓勵下，終於伸出了手。
當軟軟暖暖的身體落在她懷中的時候，司徒敏覺得心中的某處被狠狠地砸了一下，不疼，卻很酸。
小玄依舊開心地笑着，司徒敏看着看着，卻流下了眼淚。
如果自己從小有一個正常的人生，那二十歲的她應該已經結婚生子，也會有這麼可愛的孩子了吧？
舒可寧只是靜靜地站在邊上，什麼都沒說。
每一個女人，都會有一顆渴望要做母親的心，而長期被壓抑着的司徒敏，這種渴望肯定比任何人都強烈。
許久之後，她將手輕輕地搭在了司徒敏的肩膀上，柔聲道：“你有沒有想過，丟了少將軍這個身份，從此只做一個女人呢？”
司徒敏擡起頭，淚眼朦朧地看着舒可寧，顯然一時間沒能理解她話中的意思。
舒可寧笑了笑，“其實這次是一個很好的機會，我可以幫助你以女人的身份離開，然後對外宣佈你已經陣亡。而你，去找一個誰都不認識你的地方重新開始，如果在冥月國你不放心，那麼我可以安排你去風日國或者是寒星國。”
“我……”司徒敏震驚於舒可寧的提議，可是很顯然，她心動了。
舒可寧將小玄從她的懷中接了過來放回了手鐲之中，然後拉着她坐了下來，語重心長地道：“我知道你有很多的顧慮，可是現在司徒老將軍已經不在了，你若是回去的話，肯定會接替你父親的位置，那麼你這一輩子，就真的再無回身之日了。”
關於這一點，司徒敏又豈會不知？
她若是接替了父親將軍之位，那麼此生要麼戰死沙場，要麼守死疆域，絕無變回女人身份的機會了。
見司徒敏不說話，舒可寧繼續道：“據我所知，你跟你家中其他姐妹的關係並不好，現在你父母都已經不在了，你若是離開，也該是沒有牽掛了。雖然司徒家的將門生涯會終結在你的手上，可是自此之後，你們一門忠烈，世代都會受到皇上的照顧，這何嘗不是司徒家的另一種福氣？”
司徒敏看着舒可寧，她分析地頭頭是道，這對於她和司徒家來說，確實是一個兩全其美之策。
只是……
又是良久的沉默，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裙，漸漸的，司徒敏的眸光變得堅定起來，終於，她點頭道：“好，我同意這麼做。”
她已經爲了他人活了二十年了，之後的日子，她要爲自己而活，她要做回女人，做一切自己想做的事情。
舒可寧笑了，“很好，那我們就討論一下具體的死遁計劃吧。”
司徒敏點點頭，忽然好似想起了什麼，
眸子微眯地道：“你之前說要跟我做個交易，想必這件事情，就是你跟我交易的條件吧？”
“聰明。”舒可寧大方地承認。
果然如此……
司徒敏之前就知道，這個女人聰明靈慧，既然她之前那麼說，就肯定是有事需要自己去做的。
她笑了笑，“那你現在可以說了，我能爲你做點什麼？”
“哎，其實我的計劃，已經有所改變了。”舒可寧嘆了口氣，無奈地搖搖頭，“原本死遁這個方法，我是想用在我自己身上的，然後讓你去跟羅成他們說我死了，並向他們保密我鳳女的身份。而作爲交換條件，我爲你保守你是女人的事情。”
“可是在聽說我的情況之後，你就讓我先‘死’了？”司徒敏接下了她的話、
舒可寧點點頭，“是啊，所以現在我有點發愁，是要你一個人先‘死’呢，還是我們兩個人一起‘死’？”
若是此時有第三個人聽了他們的對話，絕對會暈倒在地的。
司徒敏的眸中帶着幾分疑惑，她是至高無上的鳳女，又爲何要隱瞞身份，甚至要用死遁來離開這裡呢？
雖然並不覺得舒可寧會告訴她，但她還是嘗試着問道：“那你能告訴我，你要‘死’的理由嗎？”
舒可寧將雙手墊在腦後，乾脆在毛毯上躺了下來，看着頭頂茂密的枝葉，她緩緩地道：“因爲我除了是鳳女，還是你們冥月國名譽上的王妃。”
“啊？”司徒敏一震，雙眸猛然間瞪大。
今天她已經經歷過了好幾個震驚，可是沒有一個比這個來得大。
她舒可寧，又看看裝着小玄的鐲子，恍然大悟道：“你是王妃？這麼說來，小玄就是當初皇上登基時候宣佈的小皇子？”
司徒敏這句話說得已經相當委婉了，其實說白了，就是冥冽是靠着小玄登基的。
“算是吧。”因爲除了小玄，還有個小冰。
舒可寧的答案，讓司徒敏更加的糊塗了，“可是……可是你不是跟風日國的太子，現在的龍神成親了嗎？那這個孩子到底是……”
“孩子當然是風焰的！”舒可寧挑眉，“若孩子是冥冽的，你認爲他會讓我跟風焰成親嗎？”
原來如此……
“我想我已經明白了。”司徒敏點點頭，“怪不得你之前會問我，若是賢王造反，我會幫助誰。怪不得你明明能瞬間消滅那些人，卻一直隱藏着自己的真實本事哪怕讓自己受了傷。原來你是怕我萬一是賢王的人，在知道你的真實身份之後，會對皇上不利。”
“確實如此。”舒可寧訕訕一笑，“事關冥冽的江山，我不得不小心。”
“我瞭解。”司徒敏說着，原本坐着的身子忽然一轉，單膝跪在了舒可寧的面前。
舒可寧被她嚇得連忙坐了起來，卻聽得她道：“司徒敏多謝王妃救命之恩，今後，不論我身處何處，盡忠的人，只有皇上，絕無二心。”
她叫舒可寧王妃，代表她根本就沒見過鳳女，
救她的人，只是冥月國的王妃。
“起來吧。”舒可寧伸手將她扶了起來，順勢握住了她的手，“你是我舒可寧第一個佩服的女子，若是換我身處在你的位置，絕對不能做到你這般，真是難爲你了。”
“你可以的！”司徒敏笑，反握住了她的手，“我司徒敏一向孤傲，覺得天下女子誰能敵我？可是在遇到你之後，我才發現，不論在哪個方面，我都比不上你。從此以後，你就是我學習的榜樣。”
“你們兩人這樣互誇，真的好嗎？”就在此時，一道聲音忽然響起，嚇得兩人同時看了過去，警戒心頓起。
有人接近了，她們竟然毫無警覺！
不遠處，一個白衣男子輕盈而至，腳踏在厚厚的落葉之上，如同走在雲端。
司徒敏依舊是滿目的警戒。
“哥哥！”但是舒可寧卻在一聲歡呼之後，猛地朝着男子撲去。
來人竟然是寒麟飛。
寒麟飛一把抱住了像鳥兒一般撲過來的舒可寧，笑着道：“都做孃的人了，還像個孩子一般。”
舒可寧頭一擡，撇着嘴道：“怎麼，你嫌棄了？嫌棄了？”
“不敢，不敢……”寒麟飛笑着，滿目滿臉的寵溺。
司徒敏愣愣地看着兄妹兩人，難以相信不久前還在跟敵人無情廝殺，殺人不眨眼的冷傲女子，現在卻像個孩子一樣窩在自己兄長的懷中。
這樣的感覺，她從未體會到過。
可是看着，真的好溫暖，好幸福……
就在她猶自心傷的時候，寒麟飛的視線落在了她的臉上，她的失落，她的傷心，都被他看在了眼裡。
“你就是司徒……姑娘嗎？”清潤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司徒敏這才猛地回神，才發現寒麟飛竟然到了自己的附近。
第一次被人稱做姑娘，而且還是一個男子。
這讓上戰場殺人都面不改色的司徒敏，瞬間紅了臉，低下頭說不出話來了。
舒可寧一把拉住了司徒敏的手臂，將她拖到了寒麟飛的面前，“哥哥，她就是司徒敏，冥月國鼎鼎大名的司徒少將軍。剛剛我們的話你估計已經‘偷……聽’了不少，具體就不用我說了吧。”
在說“偷聽”兩個字的時候，舒可寧故意加重了語氣。
被妹妹暗諷了的寒麟飛無語地搖搖頭，“冥月國的疆域正是因爲有了司徒老將軍的守護，才能常年安定，從而也保證了我寒星國邊疆平穩。寒麟飛在這裡先謝過司徒少將軍了。”
司徒敏早就知道鳳女的兄長就是寒星國的原太子，現任的皇帝，一個皇帝竟然對一個他國的少將軍言謝，那真是天下奇聞了。
不過此時的她已經很鎮定了，微微扯了扯脣角，淡淡地道：“冥月國的司徒少將軍已經陣亡在暮辰國的追殺之下了。從此以後，冥月國再無司徒敏這個人。”
舒可寧滿意地笑了，寒麟飛也脣角微勾，眸光中滿是激賞。
拿得起，放得下，果真是一個奇女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