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纔詐過她,現在來說這樣的話,不覺得虛僞得很無聊嗎?沐蘭冷清着臉,道:“你解開我的穴道,我現在就可以成全你。”
“朕給過你機會的,可你猶豫了。”東陵無絕說着,脣角卻有些自嘲的揚了揚,那一剎,他心底的感覺竟是有些歡喜,哪怕她只是一瞬間的動搖。
被他說中,沐蘭心底的憤怒不禁再度燃燒,冷聲道:“你要爲你的奸詐找藉口,我也無話可說。”
“你想罵就罵吧,總比彼此遺恨後悔要好。”身後的人不以爲然的應着。
就算她會後悔,那也是後悔沒有出手更快一點結果了他。沐蘭咬牙切齒的道:“你少在這惑亂人心了,你那些深情的戲碼只會讓我覺得噁心。”
這一次,東陵無絕卻沒有迴應他,然而,略顯沉重的喘息卻暴露了他的情緒。
“怎麼,這麼快就惱羞成怒了嗎?”沐蘭譏誚着。
東陵無絕依舊一言不發,氣息卻明顯有些紊亂,攬在她腰間的手又勒緊了幾分。沐蘭頓時覺得有些不對,正要回頭看他,背上卻兀的一沉,緊接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漫延開來。
沐蘭尚還未能衝開穴道,行動不便,但略略轉頭一瞥間已經看清,東陵無絕臉色灰白,脣角溢着暗紅的血水,跟之前焰風的反應一模一樣。
“你撒謊了,你明明有中毒,對不對?”沐蘭心裡一瞬間翻涌過無數個念頭,有震驚,有心疼,又有些解忿。
或許,這正是殺他的最好時機。當這個念頭轉過時,沐蘭下意識的運氣衝擊着被封的穴位。拓跋凌雲以爲他封了她幾處大穴,她便插翅難飛了。其實,那只是她不想逃,配合他作戲罷了。
現在想來,魔裔冥訣的確教了她不少殺人和自救的法子呢。思及此,剛剛升起的那股殺意頓時又湮滅了不少。
“至少,騙過了拓跋凌雲和你。”東陵無絕豈會洞察不到她的心思,然而,之前強制壓下的毒性一旦發作,便一發不可收拾,他強打起心神,才得以控制住力道將她牢牢禁錮在懷中。
見他死到臨頭還緊箍着她不放,沐蘭心裡一時說不清是氣是恨,冷聲警告道:“你再強行運氣,只怕要不了一時半刻,就可以斷氣了。”
東陵無絕沉聲喘息着,輕嘲道:“那豈不是正好如你所願?”
“我要殺你和你自己要死是兩回事。”沐蘭說着話,試探着動了動胳膊,竟能動了。頓時用力一掙,自他懷裡掙脫開來。
東陵無絕萬沒料到她能這麼快便衝開他所封的穴道,他能支撐到現在,體能和內力已經耗盡,但看她竟真的自他懷裡逃開來時,心裡卻沒來由的一慌,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猛的擡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別走……”
短短兩個字,卻像定身咒一樣讓沐蘭整個人都頓住了。
不知是他虛弱的語氣,還是她的錯覺,竟從那兩個字裡讀出些許乞求的意味。
也許是深山裡迴音的作用,與此同時,那奔騰而來的馬蹄聲像是來自四面八方,離他們漸漸逼近。也許,不消片刻,他們就要再度陷入重圍。
還差幾十里路,再過幾十里路就能暫時安全了。東陵無絕強忍着毒性在骨子裡作痛,突然一股作氣的再度將她攬入懷中,馬鞭一揚,加快了速度。
沐蘭沒有想到他都這樣了竟還能強撐,她雖對屍蘿花的毒瞭解不多,卻也知道,他這般一再的強行運氣,到時候即便是有解藥,也休想再活命了。
原本,她是恨不能立刻親手殺了他的,他若毒發身亡,於她而言更加省事。可是,心底就是有股念頭,讓她無法就這樣漠視下去。
至少,不是現在,不能由得他這樣不明不白的死去。
心念一動,她咬牙開口道:“把路線告訴我,我來馭馬,省得你一會死在半路上。”
她雖然惡聲惡氣,東陵無絕卻聽出,至少她不是要逃離他,心下微微一鬆,便伸手自懷裡掏出一張簡易的地圖給她,指了指其中一處,道:“我們現在大概還在這裡。”
雖然那圖畫得有些潦草,大概方位還是能看懂。沐蘭記清了路線,這纔將圖紙收了起來,繮繩一甩,道:“坐穩了。”
東陵無絕似是安下心來,雙手緊緊攬住了她的腰,下巴輕磕在她肩頭上。
起初,他還能控制着支撐身體,但不一會,整個人的力道便全附了上來。
他們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親近了,沐蘭在心裡喟嘆着,不禁暗罵自己一定是魔怔了。她本是要殺他的,現在卻要來幫他,尤其還是在他又一次欺騙了她之後。
或許,真的是恨得太久了吧,所以,不甘心讓他這麼輕易死去。至少,也該是由她來決定他什麼時候死。
有窮國的兵馬還在急速迫近,這時,身後不遠處竟又傳來一陣馬蹄聲,似是有十餘人,正疾追而來。沐蘭不禁心中一緊,難道是拓跋凌雲已經追上來了?
若真是這樣,那便只有先解決了他吧。
拿定主意,沐蘭索性將馬一勒,等候在了原地。眨眼間,身後的追兵便已到了近前,沐蘭擡眼一看,爲首那人卻不是拓跋凌雲,而是汐楓。
自那日山谷一別後,便再沒見過他的身影,但沐蘭知道,他並未走遠,想不到這會竟會出現在這裡。
“拓跋凌雲的人已經讓我們暫時先引開了。”汐楓馭馬靠近,先一步開了口,瞥了一眼她身後,道:“他怎麼了?”
聽聞拓跋凌雲的人一時追不過來,沐蘭也爲之一寬,道:“他中毒了,我先帶他去找他的人會合。”
汐楓打量了一眼東陵無絕的臉色後,不由得皺了皺眉,道:“我知道地方,我來帶路吧。”說着,也不耽擱,駕馬行在了前頭。
沐蘭雖有些驚奇他和東陵無絕怎麼又有了牽扯,卻也沒有多問,緊緊跟在了他身後。
幾十里路不到一個時辰便趕到了,一路竟順利得很,目的地是一條河,河邊早已泊了幾艘船隻。沐蘭等人剛靠近,便有人聽到動靜自艙裡出來。
其中有幾個正是常跟在東陵無絕近前的暗衛,上一次鄔江縣一戰,沐蘭和他們打過照面,彼此算是認得。
這些人一見是她,又見靠在她肩頭已經陷入昏迷的東陵無絕,忙迎了上來,也顧不得什麼禮節了,立刻七手八腳的幫着把東陵無絕擡到船艙裡去——
今天剛把弟弟送走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