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昔顏吼着,聲音卻幾不可聞,一張嘴,血水也隨之溢出來。
北溟退了一步,道:“帝君說,你預知的能力在你懷孕其間會暫時喪失,如果你問起,便讓我據實以告。他雖是迫不得已,卻也不想讓你走得不明不白。”
昔顏整個人一震,繼而揚起一抹淒涼的笑。不錯,這個秘密她的確只告訴過魔裔冥訣。卻沒有想到,當初那番枕邊甜蜜的話語,轉眼便令她致命。
北溟一步一步退出了房間,陡留她獨自面對死亡即將到來的恐懼。沐蘭心裡雖是着急,對這一切卻是束手莫測,只能眼睜睜看着她掙扎着爬到了琴架前,將九絃琴一把抱住,卻再也抽不出一絲氣力,連人帶琴跌倒在地上。
熊熊大火不知自何處燒來,房間裡的溫度立刻攀升,那些才添置不久的傢俱擺設在烈火的舔舐下竄起了火苗,頃刻之間,四周已是一片火海。
沐蘭只覺自己身不能動,口不能言,置身這熾熱的火海之中,片刻便覺得有些窒息了。昔顏比她更加絕望,悲憤的力量讓她一把抓緊了手中的琴絃,用力一扣!
殷紅的血水順着指縫流在琴面上,隨着一聲巨響,沐蘭只覺一股氣浪撲面而來,掀起她的身子往身後的大火裡墜去。
“啊!”沐蘭驚叫一聲,坐起了身子。
“主子,您怎麼啦?”在牀側負責值夜的青雪立刻驚醒過來,見她滿頭大汗,忙拿了帕子給她擦拭,道:“你做惡夢了吧?”
只是一場惡夢嗎?沐蘭茫然環顧,自己可不正是在龍潭山的行宮裡嗎?可是,她卻夢到了昔顏慘死。場面那麼真實,即便是現在醒着,也讓她心有餘悸。
如果說,第一次的大火是爲了救她,第二次的毒酒還是爲了救她,那這第三次的毒藥加大火,總該不是假的了吧?難道說,昔顏最終的命運,還是註定了她要死在魔裔冥訣的手上?
“主子,您回回神呀,只是做夢而已,沒事了。”見她呆愣愣的不說話,臉色慘白,青雪駭得忙搖了搖她。
沐蘭這才轉頭看向身邊的青雪,問道:“青雪,君上來信了嗎?”
青雪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手,道:“主子,您難道忘了,您昨兒下午才寫的信,現在天都還沒亮,君上都還沒能收到呢。”
沐蘭搖了搖頭,這纔算是清醒了些,看了看外面天色,果然還是一片漆黑。
“接着睡吧,沒準一早起來,就有君上的消息了呢。”青雪扶着她再度躺了下來。
沐蘭無力的閉上了眼睛,腦海裡卻怎麼也無法平靜。突然想到了莫言,想到了他那架九絃琴上的血跡。這些都無不證明,她剛纔做的這個夢是真的。
這個時候夢到這些,是不是預示着什麼事情呢?會不會是指,叫她不要太過於相信東陵無絕?是不是在告訴她,當權勢與愛情發生衝突的時候,他會把權勢放在第一位?
相對於沐蘭的噩夢,清舞這一夜過得倒是挺平靜,也許是因爲她腿上有傷的緣故,這一夜東陵應弦沒有賴着要睡她房裡,倒是讓她睡了個好覺。
剛一用過早膳,不等沐蘭催促,孟依青便又親自跑了一趟旁邊的別苑。
東陵應弦這邊也是剛剛結束早膳,看蘇落落還與他坐在膳桌旁品茶閒聊,顯然,這邊的早膳是三人同桌的。
對她的再次光顧,東陵應弦也看出些端倪來,請過了安後,開門見山的問道:“太后,您親自過來找我,可是有什麼要事?”
真到了這兒,孟依青也就不急了,道:“是有些事要與你聊聊,這裡說話不大方便,旁邊有個杏園,咱們上那兒去坐坐吧。”
東陵應弦瞥了眼坐在一旁的清舞和蘇落落,蘇落落會意的一笑,道:“王爺儘管隨太后去吧,我陪王妃四處轉轉。”
“陪”這個字眼她可用得真好,孟依青掃了掃清舞的腿,提醒道:“清舞腿上還帶着傷的吧?”
蘇落落聞言,臉上微微一僵,不好意思的道:“我倒把這個給忘了,王妃,實在是抱歉,那我陪你在這花廳裡說說話好了。”
“這點小傷不妨事。”清舞應着,一反常態的道:“行宮這麼大,你還沒有好好轉過吧?趁着今天日頭不大,咱們可以結伴走走。”
“你們?”東陵應弦對她的話很是質疑,她會突然主動提出陪落落,別不是有什麼目的吧?甚至,太后特意來找他,難道是她一早就計劃好了的?
“怎麼,你是擔心自己太過魅力四射,她倆要爲了你私下約鬥不成?”孟依青把他那點心思猜得透透的,故意挖苦着,推了推他,道:“走吧,保準你回來的時候,她倆都還是囫圇的。”
東陵應弦一想,諒她拓跋清舞也不敢做出什麼來,這纔跟在了孟依青身後出去。
現在已經過了杏花開的時節,不過,滿園隨處可見的杏樹卻也別有一番風雅。兩人找了個樹蔭下的小亭坐了下來,待宮女奉上茶點之後,孟依青纔開了口,道:“應弦,哀家離宮也有好一段日子了,你是才從京裡過來的,關於有窮和夏涼的事,應該知道一些近況吧?”
聽她這番開場白,東陵應弦臉上頓時流露過一絲恍然,搖頭笑道:“德妃可真是有能耐啊,自己在我這問不出什麼來,竟就想到讓您來替她打探消息。”
看他一副渾不正經的模樣,孟依青也玩笑般道:“那你倒是說不說吧。”
“您都親自開了口,我還能瞞着您嗎?”東陵應弦嘴上這麼應着,卻又好奇道:“不過,我很有些想不明白,她那張嘴,有理的時候能把人說得生不如死,就算是沒理的時候,也能把彎的掰成直的。您究竟是喜歡她哪一點了?我記得她沒來之前,您對皇后是最貼心的吧?可如今,您怎麼就一門心思的幫着她說話了?”
孟依青挑了挑眉,很是巧妙的反問道:“哀家也覺得奇怪,德妃明明和其它人都處得好好的,怎麼你一見她,就非得和她吵上幾句不可?莫非,她什麼時候得罪過你?”
說到這個問題,東陵應弦便不由得皺了皺眉,道:“聽您這麼說來,我倒是想起件事。我說她怎麼每次見到我都跟見了仇人似的,說話都是夾針帶刺,難不成,就因爲本王曾拿核桃砸過她腦袋,她就把本王給記恨上了?”——
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