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麼冷不丁的一句,所有人都沒有心理準備,淑妃臉上更是“唰”的白了,怔愣了一下,才猛的怒斥道:“大膽!你這麼質問本宮是什麼意思?本宮不過是擔心自己的安危,這也有錯嗎?”
沐蘭笑着搖了搖頭,道:“我說了只是想確認一下當時的情形,說起來,要不是你的提議,我也不會這麼快就落網,你該向君上邀功纔是,這麼激動做什麼?”
“你!”饒是淑妃平日裡伶牙俐齒,這次卻被她噎得說不出話來,一張臉脹得通紅,冷哼一聲,再不說話了。
“你們先出去吧。”東陵無絕冷眼看了這麼久,終於開了尊口。
“君上……”華妃淑妃皆有些意外,不甘的嬌嗔着道:“這女人厲害得緊,還是讓臣妾留下來陪您吧。”兩人都領教過沐蘭這張嘴的厲害,哪裡放心讓他們單獨相處。
沐蘭忍不住噗嗤一笑,聽她們這麼一說,就好像她們一走,她就要把東陵無絕生吞活剝了吃掉似的。
豈料,她這一笑,又讓東陵無絕臉色冷了些許,一旁的吳庸忙心領神會的對那兩人道:“華妃娘娘,淑妃娘娘,請外邊候着吧。”
看東陵無絕這神色,華妃淑妃哪還敢再說什麼,只得恨恨的瞪了沐蘭一眼,隨着吳庸一同消失在地牢的樓梯處。
整個地牢只剩下沐蘭和東陵無絕對立,一時間,氣氛有些冷凝,沐蘭心裡也沒來由的跟着緊張起來。
“怎麼,跟別人就有說不完的話,面對朕,便成啞巴了嗎?”東陵無絕冷聲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靜。
沐蘭一時摸不透他究竟有什麼目的,想讓她說什麼?喊冤還是求饒?避開他那雙深邃的眼睛,淡淡應道:“君上不會是來找我閒聊的吧?”
東陵無絕逼近一步,幾乎就要貼上了牢欄,目光從她臉上掃過,落在她那身粗製布衣上,凝視了好一會,才一字一句的道:“想讓朕心裡不好過,是嗎?”
沐蘭頓時心驚肉跳,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終於知道他今天來是要跟她算哪筆帳了。
還真是,明明是他偷聽別人說話,現在卻理直氣壯的來興師問罪。好在隔着牢欄,那一排橫在兩人之間的鐵條讓她稍稍心安了些。沐蘭忙嚥了咽口水,應道:“沒那回事,您一定是聽錯了。”
東陵無絕眯了眯眸子,冷視着她,脣角的線條揚起一抹邪肆,字字森寒的道:“沒錯,朕心裡的確不好過。”
他這是壓抑到極致,終於要發飆了嗎?沐蘭眼皮一陣狂跳,卻仍強作鎮定的道:“您不是早已把我看作是一個處心積慮的女人嗎?又何必在意我的話?”
看她又往後退了退,東陵無絕心頭的火更盛,偏偏那排鐵欄橫在眼前,不可逾越。
“朕又怎麼會在意?”東陵無絕輕諷着,“只不過,對敢於忤逆朕的人,想施以一點懲罰而已。”
他的語氣聽起來絕不僅只是在恐嚇,沐蘭這才意識到禍從口出的恐怖,頓時不安起來,“你想怎樣?”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當東陵無絕說出這句話來時,沐蘭後背都出了一身冷汗,幾乎要懷疑這地牢裡是不是裝有二十一世紀纔有的監控系統。
好在,他神色並無異樣,接着又道:“朕會讓你也好好體會一下,這心裡不好過是個什麼滋味。”
幽涼的話語直滲入了人心裡,等沐蘭再回過神來時,東陵無絕早已離去。
莫言果然沒有再回來,不過,這冷清得嚇人的地牢沐蘭也並沒有待太久,次日一早,便有侍衛前來將她押解了出去。
待在那昏暗的地牢也不過才幾天,乍一見陽光,卻讓人感覺恍如隔室,空氣裡也不再是陰暗發黴的味道,行宮各處花草的幽香陣陣襲來,幾乎令人陶醉。
這纔是活着的味道。
回宮的儀駕早已準備妥當,車水馬龍,依如來時般熱鬧。沐蘭只略一搜索,便看到了東陵無絕的身影。
此時他正立於一輛馬車前,淑妃華妃圍在他身邊說着什麼,俊冷的顏微微沉着,並未比昨天好多少。看來,他最近的心情還真的不怎麼好。
東陵無絕似乎並未發現她的存在,沐蘭還想尋找孟依青的身影,卻並未瞧見,想必已經上了馬車。侍衛們並未給她逗留的時間,掀開一輛由馬車改裝的囚車,將她推了進去。
隨着一聲高亢的“起駕回宮!”,浩浩蕩蕩的隊伍便開始出發了,還是來時的路,還是來時的人,只有她的身份由德妃變成了囚妃。
閒得無聊時,沐蘭不由得把玩起脖子上那塊玉佩。東陵無絕送她玉佩時的溫情畫面宛如昨天,對照她現在的處境,這次的出行,簡直像做了一場夢一樣。
雖然東陵無絕沒有殘忍到給她挎上枷鎖,然而,木製的牢車依舊讓她在這支隊伍裡顯得很突兀。隔着木棱,可以清楚的看到外面的景緻飛越而過,每當路過有人的地方時,總能收藏一堆或好奇或嘲諷或憐憫或興災樂禍的目光。
想當初,她貴爲公主,又是東陵無絕親封的德妃,入宮不久便得已伴駕秋狩,引來無數羨慕嫉妒恨的目光,那些個侍衛宮女在她面前皆是恭敬順從。
卻不料她天生沒有享福的命,這才過了幾天安穩日子,就落得個如此淒涼的下場。有生之年能夠親身體會一番這樣的大起大落,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沐蘭正在爲自己跌宕起伏的人生感嘆之時,馬車的速度忽然緩了下來。擡頭一看,原來是已經到了一處城鎮,聞訊而來的百姓擠在了道路兩邊,邊議論邊看着熱鬧。
“看到沒,就是她。聽說是夏涼國的公主呢,這才當了沒幾天娘娘,就要被開刀問斬了,真是可惜啊。”人羣裡有人朝她的囚車指指點點說着。
旁邊有人立刻搭腔問道:“不會吧,這麼年輕漂亮的公主,究竟是犯了什麼事啊?”
有人唏噓道:“這哪知道啊,告示上只說是犯了欺君之罪,擇日便要行刑了呢。”
“唉,伴君如伴虎哇……”有人剛感嘆一句,旁邊的人立刻拍了他一記腦袋,“你胡說什麼呢?她這是罪有應得,咱們君上可是一代明君,肯定是這夏涼國公主犯了什麼濤天大罪。”
“沒錯,這聯姻的公主被問斬,這在咱們西楚可還是第一個,可見不是什麼好人。”
沐蘭聽得又是震驚,又是納悶。她的案子都還沒正式開審呢,怎麼就要問斬了?還告示都出來了?難道東陵無絕真的昏庸到了這個地步,要不問青紅皁白將她殺了再說?
突然想起他在地牢裡跟她所說的話,又或者,他真的惱恨她到了這個地步,欲殺之而後快?
可以她對東陵無絕的瞭解,這人若真的心裡不爽,就別想他會給你個痛快,折磨得你生不如死才符合他的變。態趣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