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楚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十分的平靜,就好像再說一件十分平常的事情一般。
衛鳶尾微微有些詫異,她心裡的猜測果然成真了,黎楚殺了監視自己的人,說明他不想回到隱世家族當中去。
“是你殺的?”一個十六歲的少年能夠殺掉一個家族裡派出來監視的人,恐怕除了武功之外,更多的則是心智。
一般監視者都會隱在暗處,是不會讓放野的孩子察覺到自己在何處,可是黎楚不僅找出了監視者,甚至還殺了監視者。
黎楚微笑:“我們族裡不允許自相殘殺!”
“那是誰殺的?”衛鳶尾錯愕了一下。
“天煞閣的人!”黎楚說話的聲音雖然依舊很淡,可是那隱藏在聲音中的殺意卻是讓人背脊一陣發寒。
衛鳶尾淡笑的脣角一下收攏住:“所以那天你摔落懸崖,是因爲遇上天煞閣的人嗎?”
黎楚輕輕的點了點頭,依舊很輕,但是衛鳶尾卻覺得十分的沉重。
忽然之間衛鳶尾發現眼前的這個少年承受了他這個年紀不該承受的東西,更是覺得隱世家族的人不應該這麼殘忍讓還處於孩子階段的人出來放野,歷練。
這個弱肉強食的社會很多成年人都無法生存存活,可是隱世家族卻讓這些孩子獨自面臨世間的醜惡和黑暗,她不知道每年會有多少隱世家族中的孩子會在這次放野過程中死於非命。
“那你應該已經十六歲了吧?爲什麼不回到家族中去?”衛鳶很認真的看着黎楚說道,以前黎楚總是喜歡在她面前說一些不着邊際的話,讓她覺得黎楚太過滑頭,可是現在看來那些無不是黎楚的一種掩飾。
現在這個隱忍,內斂,心智極高的少年纔是真正的黎楚,真正的他!
黎楚垂下眸,濃密的睫毛便一下在他的眼瞼落下細碎的剪影:“我還有六個月的時間才能回家族中!不是隻要到了十六歲就能回到家族中,而是按照你從離開家族的時間算起的,必須歷練滿四年才能回去,就是少一個時辰也不行!”
原來是這樣!
“那你……打算報仇嗎?”衛鳶尾感覺到黎楚眼中的恨意越來越濃,這是在之前她無論如何都感受不到的,她不知道黎楚到底將這份恨意隱藏了有多深,還是因爲黎楚隱忍的時間太久了,一下便將心中所有的恨意釋放了出來。
“以我現在的能力還無法與天煞閣抗衡,這件事至少要等十年以後吧!”黎楚露出一抹苦笑。
“你們家族中的人被殺了,難道你們你們家族都不管嗎?”衛鳶尾十分的納悶,天煞閣殺的是隱世家族派出來的人,天煞閣的人殺了隱世家族的人,不就代表是在針對你們隱世家族嗎?
“隱世家族很龐大,結構也很複雜,如果用朝廷的制度來比喻的話,那隱世家族最高統治人便是皇上,而我們這些放野的孩子和監視者不過是皇城裡的侍衛,而且還是沒有等級的,你覺得皇上會管嗎?而作爲侍衛的頭頭有能力和一個尚書等級的人抗衡嗎?”黎楚那一雙好看的桃花眼靜靜的凝視着衛鳶尾。
隱世家族對於外人來說只知道他隱世了幾百年,家族龐大,實力雄厚,更有人認爲隱世家族從不爭名逐利,雖然家族人員遍佈整個九州,但是卻過着男耕女織的悠閒生活。
可是他作爲隱世家族的人,他知道這個隱世家族只是看起來像外界傳說的一樣,但是其內部的盤根錯節和架構卻是十分複雜的。
就是連他自己都不清楚隱世家族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家族,爲什麼一直要過着隱世的生活,又爲什麼每年通過每年的放野來篩選淘汰出一批人,而且隱世家族的人口並不是外界傳說中的那麼龐大,人口密集度連任何一個國家的村莊人口數都達不到。
可也確實是這個世上人口最多的家族!
他如果想要知道這個隱世家族的秘密,知道隱世家族盤根錯節的關係,那麼唯一的辦法就是通過層層篩選走到統治者的位置,他才能夠真正的瞭解自己的家族是什麼樣的。
衛鳶尾張了張嘴巴,黎楚說的很有道理,隱世家族那麼龐大,人口又多,而作爲統治者和領導者不可能事事都顧慮到,在外界人眼中監視者或許是一個了不起的職位,如同殺手一般神秘,狠絕,但是在家族的眼中,這樣的監視者家族中有很多,死了一個還有更多個。
這些人在統治者的眼中,不過是一隻螻蟻,根本就不會注意,就是在普通的人家都有嫡庶之分,她身上流淌着衛家的血液,可是又有誰真正的將她當做衛家的家人來看過。
她可是衛丞相的親外孫女啊,衛丞相都可以不認,更何況是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一個小小的監視者了。
所以黎楚說的也沒錯,想要報仇只有等自己強大起來!
“我一直以爲作爲隱世家族你們應該生活的應該很逍遙自在,無拘無束,可是沒想到卻是如此的艱難和黑暗!”衛鳶尾想起黎楚之前說隱世家族居住的地方堪稱人間仙境,她相信那裡的確是人間仙境,但是可是卻是人心險惡啊,而且等級觀念極爲的森嚴。
“任何事情都沒有完全好的一面,好好將這塊兒石頭收起來吧!”黎楚重又將手中的小石頭放在衛鳶尾的手掌之中,如芍藥般妖豔的紅脣綻放出一抹濃郁的笑意。
“你知道怎麼從惡人谷走出去嗎?”衛鳶尾望着手中的小石頭,並沒有將自己的手掌合上:“你若是能帶我出去,那麼這塊石頭我也不需要再留下來了!”
“你這是在趕我走?”黎楚澄澈的眸光一眨,之前眸底的那股子殺意瞬間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你總歸是要走的,而且若是讓邪王知道你是個男的,且一直跟我在一塊兒,他不會輕易放過你的,如果到時候查出你是隱世家族的人,恐怕……”衛鳶尾說到這便沒有再說出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