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幻象迷魂(二)
說來也是上蒼有感,有意讓陳文龍好運來臨。
在後來的一天傍晚,他從外面乞討回家,正沿着一條荒僻的小路,往自己租住的宅子,慢慢地走着。
這時的天色晦暗,在草色的夕陽殘照下,街上晚歸回家的行人們,行色匆匆。
而他,卻是一名沿街乞討的乞丐,還空着肚子,感嘆着自己的生存之路,是多麼的遙遙無期。
一想着這些,他的心裡,並會浮起無盡的苦楚,以及細細碎碎的悲哀之感,和愁不完地惆悵。
可正當他,長吁短嘆的時候,他忽然發現自己的身邊,不知道何時起,居然多了一個人。
那是一個女子,縞衣素服,身上只攜了一個小小的包袱,她的相貌,還頗爲秀麗。
陳文龍本不願多加理會,並想快步走開,哪知那女子不知爲何,也快步跟上。
陳文龍見此,不禁大爲疑惑,並故意放慢腳步,而那女子,也跟着放緩了腳步。
她或前或後,始終是跟在陳文龍的身旁。
這讓陳文龍很是不解,他心想這女子孤身一人,在街上獨行,大概是擔心遇見強人流氓,所以有意無意地與他結伴而行。
爲此,他並計上心頭,想同她聊上兩句。
於是,他便開口搭訕了起來。
在他說話的時候,語氣誠懇,那女子也是有問必答,對他似乎也沒有什麼戒備,二人交談過後,不禁是意氣相投,一時之間,更是相談甚歡。
隨着天色漸晚,那女子好像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陳文龍擔心她一個弱女子,獨自趕夜路,唯恐其遭逢不測,因此並盛情邀請她,到自己的家裡,住上一晚。
那女子想了想,也沒有推辭,就跟着陳文龍,來到了他那個破敗不堪的家裡。
在未過多時後,燭影搖紅,殘破的窗紙上,他們兩個人的身影,漸漸地越靠越近。
最後,終於合成了一個,糾纏到了一起。
“啪……”
一聲輕響,房內的油燈,突然被吹滅,屋裡沒有了光亮。
不多時後,待燈滅後,屋裡屋外,萬籟俱寂,零零碎碎的溫存暖語,也隨即輕吟了起來……
一夜的功夫,很快就這麼過去。
歡情總是短暫,第二天,日上三竿的時候,陳文龍才從美夢中,醒了過來。
昨夜發生的事,好像一個粉紅色的夢,美麗,卻又不太真實。
也許是老天看他太可憐,才安排了這麼一個美夢給他吧!
“上天待我,也算不薄啊!”
陳文龍躺在敗絮之間,嘿嘿嘿嘿地傻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
不由這時,一聲詢問,使得白夜子聞言一驚,他較忙朝牀頭望去。
發現昨夜的那個女子,正端坐牀頭,宛然猶在。
“沒……沒什麼?”
陳文龍心中又驚又喜,結結巴巴地說道。
他直起得身來,不敢明說,昨晚的遭遇,不過是他窮愁生涯中的一個綺夢。
那女子看了他一眼,也沒有再追問,輕聲道:“郎君的生活,怎麼困窘到了這個地步?妾身本是城裡,一戶人家的遺孀,家裡條件雖不好,但至少比你這裡強一些,你願意留我在此居住嗎?”
陳文龍一聽,哪有不願意的,他心裡對這從天而降的女子,本就充滿了愛悅。
而且,聽她的口氣,似是能夠接濟他的生活。這人財兩得的好事,哪兒找去啊!
當即,他並說:“不瞞小娘子說,我現在窮極無聊,差點倒斃街頭,你這樣誠信待我,是我所不敢想的。可是,我這樣身強力壯的人,都無法維持生計,你一個女人家,又靠什麼謀生呢?”
那女子道:“我少時嫁與商人爲妻,夫亡十年,仍薄有產業……”
女子說她的夫家,在平水城裡的街市上,還有幾間販賣糧食布匹的店鋪,每天都有一些的收入。
她早晨到店裡去,晚上並回家,每天總能有兩三十的銀錢入賬,雖不富裕,但也能勉強地維持生活。
她還說陳文龍既然丟了官職,日後若想官復原職,他就得給城裡的官老爺們,上點孝敬錢,打點一下關係。
但如今的他,身上沒有絲毫的盤纏使用,這讓他日後的前程,如何會有希望啊!
倘若不嫌棄的話,她可以與陳文龍,同居一段時間,也好照顧一下他的生活起居。
陳文龍對此,哪有不依,當即也沒有推辭,就留下這女子,住在了他的家中。
說去說來,還真是他的福緣深厚。
至從那女子來到他的家後,他家中的一切事物,都被她打理得是井井有條。包括他自己,和家裡所有的傢什事兒,不僅是豐儉得宜,更是節度有制。
看得出這女子,還是一個理家的好手。她該花的錢,從來不省,不該花的,一文也不會亂用。
雖是萍水相逢,這女子對陳文龍卻很是信重,不僅把她自己的錢財,全部都託付給他保管,還對他付出了真心。
再說她的爲人,也很賢惠,每天早晨,先給陳文龍準備好一天的飯食,然後纔出門,說是到店鋪裡去幫忙。
晚上回來後,她又把從市場上買的米、肉、布帛等日用品,和開店掙的錢,統統交給他。
幾乎每天如此,從無例外。
這女子忙完家裡,又要忙家外,很是辛勞。
這讓陳文龍看在眼裡,也是大大地不忍心,就勸她買一個僕傭,打點家務,與此同時,他也可以在生意上,給她搭把手。
可是,每次陳文龍剛提起話頭,這女子就想方設法,婉言謝絕了他。
見此情景,陳文龍也不好強求,也只好聽之、任之了。
光陰似箭,一年時間,就此過去。
平水城裡的選官之事,仍然遙遙無期,陳文龍在仕途上,漸漸絕瞭望。
可是,上天卻在另一方面,給了他補償,讓他收穫了一個溫馨的家。
這對露水夫妻,感情日益深厚,那個女子,還爲他生下了一個兒子!
但陳文龍仍就是閒居在家,一直也沒有個正經的營生,而那女子對此,卻是毫無怨言。
往往在他的妻子,出去辦事的時候,他就留在家裡,帶帶孩子,看看書冊。
在生活中,時常看着他的兒子,那又白又嫩的小手和小腳,他的心裡,就充滿了喜悅。
高居廟堂,光宗耀祖,也不會比這更快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