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第1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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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子讓人去採買下人, 花了整整十天才回來。

不過採買回來的人質量倒是不差,看得出都是牙人調/教過的,買來就能用。

在這期間顧玉汝對宅子裡的下人進行了調整, 以前都是抓到誰用誰, 很亂, 現在經過她的調整, 每個人的差事都進行了詳細的劃分, 管花草的就管花草,管灑掃的就管灑掃。

內院以內,男子就不能隨意出入了, 所以等人採買回來後,以前宅子裡的下人有一大半都被安排到了外院。也不過幾天下來, 整個宅子裡就有條不紊起來, 不再像以前亂糟糟的一片。

她做的事自然不可能就宅子裡的事, 苗雙城似乎聽薄春山說了,以後她會接手纂風鎮的事, 所以不光他本人親自來了幾趟,還帶來了姚清和葉啓月。

葉啓月是婦道人家,兩人交流也方便些,有她從中間幫忙,顧玉汝對纂風鎮各處瞭解得極快, 很快就能上手了。

兩人也十分說得來, 不過幾日下來就成了朋友。

葉啓月算是顧玉汝這麼多年來第一個交上的朋友, 只可惜葉啓月馬上就要離開了, 她這趟要陪苗雙城一同遠赴倭國。

“葉姐姐, 你一定要去倭國?我聽春山說過,遠海航行不像平時坐船, 是十分辛苦的,你又是個婦道人家,何不留在纂風鎮,若有我二人聯手,纂風鎮想必不日就能聲名遠揚、煥然一新。”

葉啓月似笑非笑睇了她一眼,道:“玉汝是不是有人託你勸我?”

“難道就這麼明顯?”被當面戳破了,顧玉汝非但不窘迫,反而一笑。

“是挺明顯的。”

顧玉汝笑着道:“看來我是沒有勸人的本事,這話纔剛出口就被葉姐姐看出來了。”

“不是玉汝你沒有勸人的本事,而是你根本沒存心想勸我,”說着,葉啓月嘆了一口氣,一改往日爽朗明豔,反而有幾分落寞之色。

“你若真想勸我,當初又何必來這纂風鎮,只有女子才能明白女子的心氣,我二人想做的事雖然不同,但本意都是一樣的。你若真心勸我,豈不違背了你的初衷?說真的,我真羨慕你,薄大人是個開明的人,從不會瞧低女子,反而全心全意支持你,不像……”

“不像什麼?”話一出口,顧玉汝就知自己說錯話了,忙又道:“其實苗兄弟並不是瞧低葉姐姐,他只是覺得此行危險……”

她想到之前苗雙城來找她時的模樣,再看看葉啓月此時眉目間帶着淡淡哀怨之色,仿若洞悉了什麼。

可二人……

她不禁打了個激靈,不敢再想,但心情卻複雜了起來。

“什麼危險不危險,他不過是……”不知想到什麼,葉啓月面色一變,笑了起來,“罷,不提這些讓人心情不愉快的,反正這趟倭國之行我定是要去的。”

“那我就不再勸葉姐姐了,既然想好了那就去做,人生不過短短數十載,一旦錯過,悔之晚矣,只能徒留遺憾。”

葉啓月很快就走了。

回苗家的路上,她還在心裡喃喃念着顧玉汝方纔說的話。

她在想玉汝是不是洞悉了什麼,不然爲何會說出這番話,但是又不確定。又想他爲何不想讓自己去,就真只是爲她的安全着想?

也不知何時葉啓月的心態就變了,可能是不如以往忙碌,可能是他不若以前全心全意信賴自己。看着他身子一天比一天好,她其實是高興的,高興的同時卻又黯然他離自己越來越遠,就好像看見離巢的雛鳥,那種複雜的心態無法言喻。

她覺得自己變得越來越不像自己,開始變得怨氣重重,有時候看見他錯愕的表情,她也很彷徨很難過,可下一次總會再犯,她覺得自己必須要變回去,而她唯一的出路就是隨他一起去倭國。

她暫時還不明白自己爲何要這麼做,也許不是不明白,只是不想面對,她只知道自己不能錯過這一次機會。

也許經過這一次,他們還會回到從前,她還是那個有用的、能撐起大半個苗家的葉啓月,而不是被扔在後宅,變得怨氣重重的葉啓月。

……

葉啓月走後,顧玉汝還在嘆息。

薄春山走進來,見她這樣,好奇問道:“你怎麼了?”

“我沒什麼,”顧玉汝去拿了個裝訂好的空白賬冊,攤開放在面前,又去給自己磨墨,“你說苗兄弟爲何不想帶葉姐姐去倭國?”

“爲何?我怎知道爲何?估計是怕危險吧,畢竟這一路上就算準備萬全,但誰也不敢保證路上不會發生什麼事。”

顧玉汝就知道問他也是白問,他似乎從不對這種事過多關注,自然就缺乏了敏銳性。

見她不說話,他問道:“你怎麼問起這事來?難道你幫苗雙城勸過他大嫂了,她不願?”

他以爲她是不是爲了這事頭疼,又道,“既然不願,那你就別管了,沒得爲別人事頭疼。而且他大嫂也是,婦道人家就該待在家裡……”

見顧玉汝笑吟吟地看着自己,薄春山剩下的話自然就說不出口了。

“你自然不在婦道人家的範疇內,你跟她不一樣。”他忙討好道。

“怎麼就不一樣了?”

“肯定不一樣了!”

他說得格外大義凜然,想來之後又是一堆吹捧的話,他說得出口,顧玉汝可聽不下去,嗔了他一眼道:“你們男人就是對女人偏見,葉姐姐可比我本事多了,一個人不也把苗家撐起來這麼多年,你們男人就喜歡過河拆橋,能幫你做事就是心肝好人兒,不能幫你做事就是婦道人家。”

薄春山大叫冤枉:“我什麼時候這麼說過,你一直是我心肝,幫我做不做事都是我的心肝,都是我的心肝大寶貝兒!”

這句大寶貝兒就屬於薄春山夾帶私貨了,因爲這話他只在兩人牀笫之間說過,現在說出來不是調戲人是什麼。

他也是個臉皮厚的,見她霞飛雙頰,人就纏過去了,嘴上手下都不停,一會兒顧玉汝就被他親得氣喘吁吁,人也不知何時坐在了他的腿上。

“你別亂來,小心被下人看見。”

他抱怨道:“你說你弄這麼多下人做什麼,要是這宅子裡只有我們兩個人就好了。”

“好什麼?”她沒好氣道。

他嘿嘿一笑,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其實你也不必要幫雙城的大嫂抱打不平,雙城也不是真瞧低了他大嫂,是真怕遇上危險,纔會不願帶她去。而且你說得也沒錯,他大嫂這些年也辛苦了,所以雙城就想把所有事都擔下來,就當是讓他大嫂歇一歇,兩人是不是就因爲這事鬧矛盾?”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你以爲的好,其實並不是別人想要的好。

顧玉汝嘆了口氣:“罷,這事我們也插不上嘴,總歸還是要他們自己解決。”

……

最終,苗雙城這趟遠航之行,還是帶上了葉啓月。

至於葉啓月用什麼辦法讓苗雙城答應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我聽春山說,人在海上長時間航行,必須要多吃菜,不然會得病。那些用木箱子種的菜,葉姐姐記得讓人照管,還有我特意讓人準備了半缸豆子,偶爾可以發些豆芽來吃……”

顧玉汝跟葉啓月說了很多,其實很多都是葉啓月早就知道的,可她還是默默聽着,她知道這是這個新交沒多久的朋友對她的關心,她覺得彌足珍貴。

“謝謝你,玉汝。”

“謝什麼,葉姐姐,一路順風。”

另一邊,薄春山拍了拍苗雙城的肩膀:“一路順風!”

“放心。”

兩人登上船,一行三艘船很快就駛離了這裡,踏上了遠航之路。

“你別擔心了,最近天氣和麗,船上又都是老舵手老船手,跑過很多次去倭國的海路,淡水和食物也充足,其中還有一艘戰船是我手上最好、火力最猛的船,他們一定能順利回來。”

“嗯。”顧玉汝點點頭,有些感嘆道,“希望他們能一切順利。”

.

“這就是纂風鎮?”

年輕男子還沒下船,就被碼頭上的繁榮所吸引。

這碼頭極大,比起一個府城的轉運碼頭都不差,入目之前全是青石板鋪就的場地,人聲車聲不絕於耳,時不時就能看見有勞力趕着裝運着貨的車,一隊隊從眼前過去。

“是,六爺,這就是纂風鎮。”

此時他們正在等着排隊停船,客船和貨船分開停泊的,因爲他們帶着貨而來,所以船還要往前行,走到一個專門停放貨船的地方纔能停下。

很快就輪到他們了。

船剛在岸邊停下,岸上靠東側的一排房子裡就走出來幾個人,上船對他們進行盤問。

譬如,可有商牌,以前可來過纂風鎮?

得到的答案都是無,那便是散商慕名而來,爲首的人又給講了船停泊事宜和存放貨物事宜,並指引了交易行的位置。最後告訴他們,船隻可以在這裡免費停放三日,若是超過三日必須繳納一定的銀兩。

這些都不需要‘六爺’去管,只用交給手下去辦即可。

這些人辦事速度很快,半刻鐘後,一行人就拿到了一塊木牌,可以下船了。

“這是做什麼的?”

‘六爺’將木牌拿過來看了看,是一塊很普通的黑色木牌,其上有個散字,其下編了號,像他手裡這塊,上面就寫着‘貳佰柒拾玖’。

旁邊,一個管事模樣的老者答道:“六爺,這是交易所發出的臨時商牌,只有拿着這塊牌子,才能在交易所交易。”

‘六爺’又問:“那他們方纔所問的商牌就是這?”

老者搖頭道:“商牌和臨時商牌是不一樣的,商牌是纂風鎮發給常年合作商行的通行牌,有商牌不光可以免費停放船隻,還可免費存放貨物,最重要的是憑着商牌在交易所交易可以少被抽解,散商是十抽一,有商牌的卻是十三抽一。。

“據說纂風鎮當初只發出了二十塊商牌,後續想要獲得商牌,都需達到一定的交易數額纔可,且這種商牌還不是永久使用,而是一年一換,所以私下裡永久商牌可是十分搶手之物,但幾乎沒有人願意把手裡的商牌讓出來。”

這‘六爺’自然也不傻,道:“十抽一看似不多,可若是大批量貨物,就是一項很大的開支,可若能拿到十三抽一的商牌,不光能少被抽解,拿着這東西等於是二道商販,完全可以用原價收購貨物,倒手就可以憑空賺一成,應該不會有哪個傻子會把商牌讓出來。”

老者點頭道:“所以僅僅靠着一塊商牌,來纂風鎮交易的商人可謂是絡繹不絕,他們都想拿到商牌,哪怕不是永久性的,只要在一年的開端裡達到纂風鎮要求的交易數額,後面他們可以完全做無本買賣,只用倒手就能賺錢。因此六爺您這趟來,見來此貨船絡繹不絕,俱是因爲現在乃一年之始,許多人都想早點拿到纂風鎮發出的商牌。”

“也所以我們竟然收不到足夠的貨,因爲很多貨都被散商囤積想拿來兌換纂風鎮的商牌,不願往外賣出。”

聽到‘六爺’這話,老者當即不出聲了,證明‘六爺’此言沒錯,恰恰也就是這樣,他們纔會陷入如今十分尷尬的境地。

“好一個纂風鎮,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收取商稅,卻無人敢置一詞,反而引得大商小商蜂擁而至,真是好大的本事!”六爺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