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東嶽帝君,好久不見

拂寒在殿外環視一圈,看到洛川在遠遠的角落邊探頭張望,對上眼神後快速跑了過來。拂寒大概知道她可能溜出去玩了,也沒問些什麼,讓她跟緊一同去崑崙宮。

崑崙宮雕樑畫棟,十分氣派,處處掛滿凌雲錦紗,甚是喜慶。

拂寒在位置坐下,洛川就在身後的仙侍席盤腿而坐。

桌上已經擺滿了珍饈美饌,趁着不注意的時候,她將一隻鴨腿拿起來,因爲有紗遮面,啃起來肆無忌憚。這鴨腿肉質細嫩,肥而不膩,吃完之後她才發現,仙侍們都只有一隻鴨腿,而自家主子前面擺的可是一整隻鴨。

此時大典開始,一大堆繁文縟節。底下的衆仙家目光都在太子云嵐身上,一身金絲黑袍,束蓮花冠,面色肅穆,全然與剛纔潑皮無賴的樣子大相徑庭。

太子的身旁還站着一些人,其中兩位威儀端莊,一看就是主宰六界的天帝天后,還有認識的思珏仙君,思珏仙君身旁靜靜站着一位女子,雖然有點遠看得不是太真切,但其氣質高雅,仙品階級定是斐然。

洛川見大家聚精會神,輕輕爬至拂寒身畔,小聲道:“大神,早上走得急我未吃早膳,現在身子冒虛汗,手腳發抖,我能吃點你的主食嗎?”

拂寒望向她那雙無比真摯的雙眸,點了頭。

於是洛川端走了他面前的那盤鹽水鴨,還順手抓了兩個大蟠桃,爬回仙侍坐塌。

她吃的十分歡喜滿足,覺得這神界沒白來一趟。

當其心滿意足拍着胸脯給自己順食的時候,宮內上方突然涌入一團黑色不明物體,瞬間黑了天,又快速亮了起來,嚇得她趕緊摸摸錦袋,以爲丟失了元清鈴。

不明所以的衆仙慌亂,那黑霧還發出聲音,雄厚有力:“神界大喜,我妖界豈有不賀之禮。”說罷,那團黑東西直向雲嵐而去。

思珏仙君最先護住雲嵐,與黑霧交戰。

無奈黑霧竟分解出多個,席捲了衆多文官,頓時人倒桌翻,狼藉一片。

月神祭劍而上,同那分解的黑霧糾纏。

思珏又召來天將保護雲嵐和天帝天后,他在上方觀望,試圖找出黑霧的真身。

拂寒擋住了襲來的黑霧,洛川驚險一瞬,盯着眼前的大袖。

“待着別動。”

拂寒起身,目光如炬。

洛川只能聽從拂寒的話,在這亂局中找個桌子板隱藏起來。

那黑霧再次發聲:“十萬年了,我等了十萬年。神界,我又來了,這一次,我要你昏天地暗、永劫不復!”

月神對準一團黑霧當即劈下,念訣要將其禁錮。

思珏上方急道:“月神!那不是真身!”

話剛出口,月神禁錮不成反被黑霧圍繞,一直站在後方的阿茶仙子,不顧宮主的阻撓飛身而上。

思珏看到一團異樣的黑霧往拂寒處去,心念不好。

那黑霧果真呵道:“東嶽帝君,好久不見。”

東嶽……帝君?

洛川心中咯噔一下,看向發聲處。

拂寒迎風而立,沒有絲毫畏懼。

他竟是東嶽帝君,掌管幽冥生死大權的東嶽帝君。

黑霧瞬間合體,化爲一股強勁的靈力,直擊而來。

拂寒瞬移大殿上空,與其抵抗。

他傷勢未愈,根本不敵妖孽,舉掌運力的時候,被黑影徑穿胸膛,落地嘔血。

洛川就在一旁,她幾乎想都沒想拍案而起。

拂寒的眼前有彩色的光,洛川柔軟的衣玦翩翩飛舞。

他那空落落的胸膛,不知爲何發出異樣的感受。

洛川擋在拂寒跟前,拿出元清鈴,利用神器的法力升起屏障。她頓感丹田一陣灼灼之氣,胸口悶得快要透不過氣,以往用來兮筆和轉生冊也沒有這般費力難受。

“欺負到我們幽冥頭上來了。”洛川艱難啓齒,用力翻轉手掌,催發神器之力,“受死吧!”

拂寒這纔看見搖晃的元清鈴,大驚:“洛川!”

一道金光閃出,衆仙家險些被刺傷雙目。黑霧被打散又重聚,卻不堪元清鈴法力,當即消散,離去前留下一句:“東嶽,我們很快便能再見。”

元清鈴建起的屏障也淡去了,拂寒起身扶住搖晃的洛川。她擡頭,剛說想說什麼,胸口劇痛,索性噴出一口血來,映紅了面紗,昏厥了過去。

崑崙宮亂成一團,誰都沒有注意到角落邊的影影綽綽。

其中一個說道:“這下好了,看熱鬧不嫌事大,還不走?”

“我怎麼覺得那個女的像我家……”話沒說完,一把被抓走。

說話的二人正是離影和小書生。

當初離影僥倖逃脫梧臺,回幽冥給百里服下十八里溪水,誰料想他起死回生之後竟翻臉不認賬,橫豎就是不把仙器吐出來,捉到空子就溜了。

離影心繫師妹,將那靈焱樽留下,去追百里。

幽冥自會想法去救人,但是如果丟了筆,洛川就真的難辭其咎。

百里被離影追上,跪在地上哭泣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看得人揪心的很,再聽到他動人的愛情故事更是善心氾濫。離影猶豫着,要不幫幫算了。

離影也算是見過些世面的,怕百里在做戲,百里爲證所言不虛,邀離影一同與他前去與心愛之人的故居看看。隨後他們二人便去了扶桑山,山中河道邊上蓋着一所木屋,屋裡頭生活用品齊全,還有很多女子之物。

百里開了窗透些新鮮空氣,隨後在書案邊佇腳,案上還放着一副沒作完的曇花圖。百里捧着那幅畫,甚是傷情:“瀚海明月,不過曇花一現。她曾說曇花之美哪怕是一瞬,也要絢麗綻放,就猶如人生,得有情人,生死不懼。”

百里垂眸落淚,暈了墨畫。

離影看那模樣也不像是裝的,他略爲不解的抖了個機靈。

此時窗外傳來陣陣嘯鳴,聲音剛勁有力,離影想來是山中什麼野獸,卻瞧見百里遽然變了臉色,尋着嘯鳴跑出屋子。

離影緊追其後,大概在四五里處發現一隻野獸,說它是野獸也太高大了些,怎麼看也有七餘尺高,渾身赤褐,沒有毛髮,更讓人驚奇的是它的雙目竟長於頭頂。這隻野獸正啃嚼着一隻鹿,那隻鹿的四邊還散着金光,不難看出,那是一隻修煉成妖的鹿。

“喂,你幹什麼去!”離影看百里直衝前方。

“它在食星魂。”百里立在野獸跟前,樹林中起了一陣風,襲起他的衣襬,百里握緊雙拳,凝聚力量,“我要爲卿卿報仇,孽畜,拿命來!”

百里在狂風中祭出一把琴,他撩動弦來,肆虐狂風,草木皆爲枯藤。

離影站在後方用靈力方可站穩腳跟,只是那眼被吹的睜不開。

百里與野獸對陣,野獸只是後退幾步,扔掉手中獵物,將目標對準百里。野獸做俯衝狀,向上一躍,輕鬆在風中穿行,一掌便擊中百里。

百里連人帶琴摔落墜地,離影見機而上,與野獸廝打。

憑藉離影的能耐也不是野獸對手,危急時刻百里撲前替他受了一掌,兩人眼神對視只得先撤離。在撤離的那瞬間,一團黑影附在了百里腰間繫的飛鳥珏上。

確定野獸並沒有跟上,二人躲回了木屋。

百里受傷不輕,離影也靈力微損,只得先行修養。

那幾日,離影才完全瞭解百里爲何執闖幽冥,要去三生石上落字。

他口中的卿卿,是凡間一名普通女子,獨自生活在扶桑山,靠賣些草藥字畫爲生。百里沒有幻化人身時去山中游玩,不小心陷入獵人佈下的狩獵夾,是卿卿救了他。卿卿心善,哪怕知道百里是妖界中人也願意同他一起,二人互表心意,過了一段神仙眷侶般的生活。

直到有天早晨,卿卿外出採藥再也沒有回來,等到百里找到的時候已經是冷冰冰的屍體,脖頸處有很深的齒印,似遇到野獸襲擊。

百里悲慟欲絕,他找了許久才找到一個山洞,山洞口就臥着一隻巨獸。後來他發現這隻巨獸四處去尋找星魂食入,那齒印跟卿卿脖子上的一模一樣。

百里獨自與野獸打鬥過幾次,艱難逃脫。

他心灰意冷,勢必要追隨卿卿而去,一腔孤勇前去找野獸尋死。野獸將百里打死之後竟然沒有吞食他的星魂,百里這才得以進入幽冥,得輪迴之道。

離影蹲在一旁,看着百里嘖嘖道:“你可真深情啊……也很白癡。”

“你懂什麼,你們幽冥的人沒血沒肉,沒有情感,活得又有什麼意思。”

“我們沒感情?哈,我們幽冥要是沒有感情,你吞來兮筆的那晚我跟師妹就把你剖了,還同你上這扶桑山來?知不知道爲了救活你,我師妹都被當在那梧臺,到現在生死未卜。”

百里說:“所以,我只要知道卿卿投生何處,我立刻將來兮筆給你吐出。”

“來兮筆現在你腹中,已經無法和轉生冊結二爲一了。我怎麼找那個女人的投生處?你先把筆給我吐出來。”

百里不聞,自顧說道:“除了幽冥的三生石,還有一物,記載萬物生死命理。”

離影挑眉,這小子可以啊。

百里一字一道:“神界,主命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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