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華樓這一行人上山的時候十分扎眼,走在最前面的唐可卿風姿卓絕、光彩奪目,誰都不敢相信這是要上山來鬧事的,因爲她怎麼看怎麼也是一位名門淑媛,驚鴻仙子跟她一比,竟都還遜色不少。
唐可卿的身後跟着四位絕色,分別是林若離、馬君梅、華飛虹、以及三姑娘,白衣飄飄、倩影朦朧,不看其人面目,但看這種風采,就已經奪去了在場上千人的目光。
三姑娘和馬君梅也擡着一隻碩大無比的禮品箱,看樣子是來送禮道賀的。
只不過最引人注目的還是隊伍最後的三位,第一位步伐沉穩、面帶微笑,腰垮寶箱,像是一位江湖賣藥的野郎中,當然,這位郎中卻不是醫病的,而是醫人的——把活人醫成死人。
其實在場的鮮有人不認識他,這位就是大名鼎鼎、以殺人如麻而名動江湖的兇星——武力征服一切!
第二位身段高挑、面容冷豔,看上去英姿颯爽,像是一位巾幗女英雄。
第三位胖乎乎的,臉上帶着一種詭異而猥瑣的笑容,一看就知道長年在江湖中打滾,絕非輕易可以對付的角色。
江堯走進大場之中,微微一笑,拱手作揖:“京華樓唐可卿,得聞武當繼任大典,特備薄禮,前來祝賀!”
這是禮儀,任何人都不可能對禮儀無禮。
林驚谷上前拱手:“原來是峨眉唐姑娘,失敬失敬!”
江堯本是峨眉棄將,現在他故意說是峨眉唐姑娘,其實說白了,就是表達他對張赫的不滿,因爲張赫現在又成了幾十家門派的通緝犯,項上人頭價值30萬黃金,江堯要帶張赫上山,這本身就很無禮。
江堯這次還沒來得及回話,人羣中的高天雄就先叫了起來:“是她,是她!”
衆人均感好奇,什麼是她?
只見高天雄幾個箭步就掠了上去,指着京華樓隊伍末尾的那位冷豔麗人大叫起來:“就是她,化爲灰我都認得出來,在長安劫走我們紅貨的人就是她!”
驚鴻仙子目光閃動:“高總鏢頭,你確定你沒有認錯人?”
“他沒有認錯,我也可以肯定,確實是她。”百里塵沉聲道,“當曰在長安近郊的金陽樓出手搶奪的那位兇手,就是這位姑娘,上次她濃妝豔抹,但這次卻是素顏朝天。”
京華樓一行人均是面無表情,好象充耳不聞一樣,但羣雄卻是相當動容,這兩家鏢局的總鏢頭出來指證人,可信度至有五分以上。
張赫忽然笑了,意味深長道:“百里兄和高兄莫非是喝醉酒了?”
高天雄怒道:“你他奶奶的,我怎麼可能喝醉酒?”
張赫笑道:“小弟冒昧問一句,紅貨是在長安被劫的?”
百里塵見張赫笑容怪異,謹慎的答道:“是的,此事盟主和長安碧水苑老闆蒙長勝可以作證。”
張赫道:“但百里兄方纔說的是金陽樓,可不是碧水苑。”
百里塵道:“紅貨是在金陽樓被劫的,在下不敢亂說。”
張赫沉吟着,道:“金陽樓,那是什麼地方?”
百里塵頓時怔住,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纔好。
高天雄咬牙道:“是,是青樓!”
張赫哈哈大笑:“四大鏢局的紅貨怎麼運到青樓去了?”
他這麼一笑,羣雄也是一陣鬨笑,其實不少人都知道並也猜到了,威遠的高總鏢頭好這一口,肯定是去青樓尋歡作樂,不幸着了人家的道兒。
事關紅貨下落,高天雄也顧不得臉皮了,紅着臉道:“因爲我去那裡玩,所以才把紅貨弄丟了。”
張赫點了點頭:“我明白了,也就是說,高總鏢頭去金陽樓喝花酒,然後邂逅一位美麗的姑娘,紅貨被這位姑娘搶走了?對嗎?”
他這句“邂逅了一位美麗的姑娘”形容得當真是又絕又妙,說白了就是你高天雄去召小姐,結果被小姐把你的紅貨給搶了。
聽上去這是實在是荒誕不經的事,但並非沒有可能,因爲這位京華樓的姑娘大有可能喬裝爲青樓紅姑。
高天雄咬牙道:“是的!”
“好!”張赫拍了拍手,忽然轉向太和殿大門,“那我們就請京師四大名捕的飛大夫來告訴大家,這位姑娘究竟是什麼人?”
飛大夫緩緩走下臺階,遠遠的一拱手:“鍾將軍別來安好?”
鍾將軍?
高天雄和百里塵頓時呆住了,連驚鴻仙子臉上都露出了不可思議之色。
大將軍,這是朝廷的官銜,難道這位冷豔麗人竟是朝廷之人?
張赫收起了笑容,冷冷道:“不錯,這位就是當朝鎮武將軍鍾舒曼鍾大人。”
他沒有把話說完,但意思已經很明顯,那是在保全你的面子,因爲你指證當朝將軍是青樓紅姑搶你的紅貨。
這種事不要說在場沒有人會相信,就連百里塵三個人自己都不相信自己。
百里塵手足一片冰冷,他突然發現這件事情不但太荒誕可怕,而且其中險惡萬分,你只要一看武力兄那一臉詭異陰邪的笑容,你就知道他這次肯定是不懷好意而來的。
百里塵閉了嘴,但笑笑卻跳起來了:“是他,是他!”
所有人又大奇,這次又是誰?
笑笑指着京華樓隊伍中的大胖子叫道:“就是他,上午在山下搶我們禮箱的乞丐就是他,然後被一羣冒牌的慈航靜齋弟子搶走,我也沒有看錯,就是他。”
這次張赫沒說話,反倒那大胖子露出了猥瑣的笑容,望着笑笑道:“小姑娘,酒可以多喝,話可不要亂說,我姓瘋,叫瘋牛剔躺,是鍾將軍麾下北征大將,乃是皇上欽賜,我若是是乞丐強盜的話,那慈航靜齋只怕也就是煙花巷柳之地了。”
笑笑差點沒氣暈,驚鴻仙子也是手指關節在作響,羣雄更是無比驚奇,江湖傳言沒有京華樓搞定不了的事情,原來他們之中有這麼多大有來頭的人,也難怪如此了。
不過話說回來,很多人也相信百里塵等人不敢亂指證,但京華樓也有反駁的理由,紅貨真兇當真是難斷真假,一時間竟都沒有人作聲。
張赫又笑了:“百里兄、高兄、笑姑娘、還有盟主大人,你們的紅貨禮品,被劫的被劫,不見的不見,扯來扯去,說白了都是在長安聖劍峰附近出的事,我們京華樓遠在萬里之外的京師要地,這麼指證我們、又針對我們京華樓,生意不是這麼做的吧?”
百里塵冷冷道:“武兄,我們兩家人好歹也合作過,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張赫笑道:“沒別的意思,我只是懷疑,紅貨是有人監守自盜也說不一定,大家都知道,你們四大家這次聯名保的鏢實在太大,這一路垂涎之人不但遍及大江南北,更是散播黑白兩道,你們能安全送達的可能姓並不大,百里兄你是大行家,這一點應該比我還清楚。”
百里塵的臉色變了:“武兄,我敬你是一條好漢子,從來都是以禮相待,想不到你竟血口噴人。”
張赫笑道:“我剛說了我只是懷疑而已,但萬一我真懷疑對了呢?”
百里塵又怔住。
“放你奶奶的屁!”高天雄破口大罵。
張赫還在笑:“高兄不要生氣,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幫你分析分析,正好你們四位當家的都在這裡。”
高天雄強忍怒氣:“好,你就給老子分析分析。”
張赫收起了笑容,正色道:“當初四大家的紅貨在三門峽走失,四位當家的請求各派高層援助,我沒亂說吧?”
這個問題簡直不用回答,目前在場的少林心向大師、峨眉大師姐花飛雨、丐幫執法長老士無忌,四大名捕之一的飛大夫都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因爲他們都是當事人。
張赫道:“可是放着距離事發地點比較近的六扇門、俠道、唐門、武當不找,你們卻偏偏找上我們京華樓,還出錢僱傭,這是何目的?不要給我說我們京華樓拿錢辦事,我們京華樓的影響力在北方,南方並不怎樣,還不如長江三十六路水道聯盟。”
司徒空沉聲道:“武兄請明示。”
張赫道:“我的意思就是,四大家故意找上我們,就是希望我們引我們京華樓入局,於是纔有後面一連串的武當好戲,從這一點來說,你們動機不純至少有兩分可疑。”
誰也不能反駁他的話,這的確是有兩分可疑的。
張赫繼續道:“邀請我們入局這個主意,是你們四位當家誰先提出來的?”
百里塵、高天雄、司徒空三人都齊刷刷的把目光投向了竹劍。
竹劍笑道:“難道武兄認爲我動機不純?”
“你先別高興得太早。”張赫冷笑着道,“我想問,我去了三門峽查案之後,四位當家的動向是怎樣的?”
“或許我能回答你的問題。”江堯忽然開口道,“我收了訂金後,百里總鏢頭、高總鏢頭、司徒總鏢頭就像熱鍋上的螞蟻,一刻也安靜不下來,先後離開了寧城,張羅着佈置各路人馬打聽消息。”
張赫道:“這是正常反應,因爲無論誰丟了那麼大一批紅貨後,只怕是吃不下飯睡不好覺,那麼,竹總鏢頭當時做什麼去了呢?”
江堯道:“竹總鏢頭一直和我在一起的,我們先在中洲寧城,然後到了涪陵郡的三會客棧,每天除了喝茶等消息,還是喝茶等消息。”
竹劍沒有反駁,因爲江堯說的不但是事實,而且就包括客棧老闆和他的鏢局中人都可以作證。
張赫的目光就像一把刀直刺竹劍:“大家都很忙,結果竹總鏢頭反倒若無其事,難道那麼大一批紅貨丟了,竹總鏢頭就不急麼?”
所有人都怔住了,張赫的話果然殺傷力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