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
這是一個充滿了傳奇的城市,它歷史悠久,甚至可以追溯到商朝。
從商至今,這個中原大陸最東邊的城市涌現了太多的王侯將相、名人軼事,戰國時期的四公子之一春申君就是在此地封侯,故而後世稱爲申城。
要說上海城真正的軼事,要數清末民國及抗戰時期最甚,各種革命家、政治家、民間力量、傳奇大亨都在此留名過,加之它的繁華似錦,所以上海又被稱爲十里洋場或是上海灘。
上海灘,這三個字激盪着多少英雄兒女的豪情壯志,同名的一首曲子也道盡了其中的風雲變化:愛你恨你,問君知否,似大江一發不可收;轉千彎,拐千灘,亦未平復此中爭鬥……
此刻的張赫和胖子就坐在一間佈置雅緻的房間中,透過窗戶朝外望去,不但可以看見上海城的千年繁華,也能盡收滿江的春色。
如果此時此地,有佳人在側、金樽在手,一邊淺酌小飲,一邊欣賞美景,那真是無比愜意的人生快事。
事實上桌上不但擺有好酒,也擺有好菜,酒是上好的陳年花雕,菜也是十分講究的鄱陽湖大閘蟹,只可惜張赫二人既不覺得愜意,也沒什麼胃口,所以筷子始終一動不動。
因爲他們現在的處境並不妙,就連上海城都不敢進去,這個地方是位於城郊碼頭一家名爲“會仙樓”的老字號酒樓。
這裡進可入城、退可回走,如果兩條路都不願走的話,大可下碼頭乘船離開。
故而選擇在這個地方交易,捕快一時半會不容易趕來,黑道中人也不敢靠近城區,的確是一個安全係數相對比較高的地方。
“這批紅貨我們真的要賣?”胖子不甘心的問道。
他當然不甘心,無論誰手上掌握着暗夜流光劍、《割鹿刀》的三張鍛造圖、以及價值百萬黃金的夜明珠,都不願意讓給別人的。
可是再不甘心也得賣出去,因爲這些東西到了僱主手上就值這麼多錢,換別人拿在手上非但一文不值,而且遲早招來禍害。
與其望洋興嘆,不如變廢爲寶。
“不賣你能怎樣?你能把它撬開?”張赫站在窗前,望着下面的楊柳堤岸,臉上的憂慮之色並未褪去。
“這倒是!”胖子點了點頭,他當然明白這個道理,不賣就等死,等着被追查的人找上門來弄死自己。
到時候辛辛苦苦做了這麼多事,結果是又掉等級又爆裝備又廢武功,還不如趁機摟點錢在身上,所以想通了一點,胖子就覺得這一趟陳州之行其實也沒虧,反而是大賺了一筆。
準確的說,這叫做大發一筆橫財,而非小撈一點外水。
他屬於什麼都往好處想、而且還想得開的那類人,一個人只要什麼事情都“想得好、想得開”,其實也是一種幸運,因爲這樣的人至少活得開心,活得自在。
“已經快12點了,怎麼還沒來?”胖子不免又有些擔心。
張赫笑道:“放心,這個買家絕對會準時的,我已經打聽好了。”
張赫確實是打聽好了的,這個打聽渠道就是龍二哥,龍二哥在淘淘網上做的都是大買賣,對全國各地的黑戶大家瞭若指掌,一聽小張又要兌換黃金,龍二哥就猛拍胸脯說不要手續費。
但要不要手續費是一回事,小張同學的黃金到沒到手又是另一回事,他只能先把紅貨賣出去了,才能下線去龍二哥那裡兌換現錢。
龍二哥買賣雖然做得大,但是行有行規,他只負責遊戲中的黃金和現實裡的金錢兌換,而遊戲中的貨幣和物品交易,他不會插手,也無力插手。
不過對張赫他還是額外照顧了的,因爲他給小張同志指了一條明路:上海城中多的是黃戶,我幫你打聽一個。
黃戶也是《王朝》的行話,全稱黃牛戶,顧名思義,全是一羣投機倒把的玩家。
他們跟黑戶不同,黑戶是虛擬貨幣兌現錢,黃戶就是黃金銀子高價收購各種裝備物品。
其實這年頭大家都懂的,說高價那是在扯淡。
這些玩家,他們用理論上的“高價”收購物品,然後一轉手賣出去就至少賺個三成四成。
這不僅是一門技術活,而且也是一門風險活,因爲他們收購的玩意不但要有價值,而且很多是見不得光的、是賣家急着出手的,就像張赫手上這幾樣東西,再不出手的話,百里鏢局等一干大小勢力就要找上門了。
再說透徹些,黃戶玩家實際上是把這種附在贓物上的潛在風險轉移到了自己的身上,至於他們怎麼想辦法再從自己身上轉移出去,那就不是賣家應該考慮的範圍了,賣家賣光東西直接可以拍拍屁股走人,這就是他們爲什麼只出“高價”的根本原因。
“怎麼我感覺這像是一夜情交易呢?”胖子聯想力足夠豐富,居然可以往這上面聯想,“不過哥子,你說說我們大概能賣出什麼價錢?”
張赫露出一絲苦笑,伸出了五個手指頭:“我指的僅是這些夜明珠。”
胖子瞪大了眼睛:“50萬?”
張赫嘆了口氣:“能賣50萬我們就可以去燒高香了。”
胖子吃驚道:“縮水了一半?”
張赫點點頭,面色有些沉重,不過再沉重龍二哥也不可能騙他,畢竟張赫之前沒怎麼接觸過這類似的買賣,上次在鐵公陵的買賣,那是他給了大牛和二妹的面子。
這種未開封的紅貨,一旦出手價值就要縮水五六成。
忽然間,雅間木門“篤篤篤”的被敲響。
“誰?”胖子立即警覺起來,這種時候他和張赫都不得不小心一點。
門外響起了聲音:“買東西的。”
胖子道:“買什麼東西?”
那聲音道:“什麼東西都買。”
胖子立即轉頭把張赫望着,張赫點點頭,意思就是來的人對了,就是買家。
這個買家叫“牛二貴”,名字雖然土得出奇,但能量卻是大得滔天,龍二哥給張赫的信息是:此人乃是上海城最大的黃戶,五百萬兩黃金以下的東西,他都可以做一次姓的買賣。
但是龍二哥事先也提出了警告,此人十分貪財、十分好色,而且討價還價十分厲害,小心中招。
這些張赫當然是牢記在心了的,不過論起討價還價,小張同學真的沒有怕過誰。
牛二貴果然有點二貴的樣子,穿着一件金邊紫袍,質地一看就知道屬於上等,頭上戴着一頂紫金冠,中央嵌着一顆大明珠,而腳上套的靴子也是十分講究的那種小牛皮靴,只不過穿戴雖然華貴,卻也難以掩飾他的成功人士形象,那就是身材臃腫、肚子凸起,臉上垂下來的肉沒有八兩也有一斤,加上他一雙賊眼骨溜溜的四處亂轉,一看知道是個大殲商。
不過二貴同志卻不是隻身一人前來的,他的身後還跟着一個花姑娘。
而且這花姑娘還不是一般的“花”,妖豔得那個驚人,別的不說,穿的居然是那種波斯風情的露臍裝,水蛇腰扭啊扭的,讓人一看就有種“小心扭斷”的感覺。
花姑娘面容看上去很有一種別緻的美,只可惜胭脂水粉用得實在是太多了。
你不看她,隔得老遠就能聞到一大股濃烈得甚至是有些嗆人的香味;你若看她,你會有種錯覺,這女人臉上的水粉正在簌簌的往下掉。
“庸脂俗粉。”胖子的腦海裡不知怎麼就蹦出這麼一個詞來,他當然是有資格這麼想的,因爲作爲他女朋友的肖玲玲確實容貌不俗,但是千年老光棍張赫同志就沒這資格腹誹了,所以他沉着臉道:“你本來應該一個人來的。”
牛二貴的確應該一個人前來赴約,這是之前大家已經約定好了的。
牛二貴笑了笑,道:“她是我養的小三。”
張赫和胖子頓時就屁糊了,這年頭小三現象司空見慣,可是在遊戲中養小三的玩家還是很少,因爲付出的代價可能比現實裡的代價還要貴,現實世界裡的婚姻法有時候是一紙空文,但是遊戲中控制夫妻模式的智腦系統卻是一絲不苟的大殺器。
可能這些都還不算事,但強大的是自己養小三還敢堂堂正正的告訴別人,老子就是養小三,而小三似乎也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妥,這纔是最牛某的。
小三的眼影化得跟鬼似的,那雙丹鳳眼斜瞟了一眼張赫:“哼!”
牛二貴立即板着臉斥道:“哼什麼哼?記住,他們兩個現在是大爺,我們兩個是孫子,去給大爺作揖。”
小三望了望牛二貴,臉上的表情很是不樂意,但再不樂意還是朝張赫彎腰一揖,站在一邊低着頭不說話了。
牛二貴這才轉過身來訕笑道:“兩位大爺,請問現在我們是不是可以坐下了?”
張赫也笑了:“那麼,牛先生請坐。”
牛二貴此刻絲毫沒有之前貴氣逼人的氣勢,拘謹的坐在桌邊,就等着兩位大爺發號施令。
胖子暗暗的嘆了口氣,他有點能理解牛二貴爲什麼是上海城的大黃戶了,因爲這貨夠賤,只有賤人才受得了委屈,只有受得了天大的委屈,才能發得了天大的財。
《王朝》之大,果然也是無奇不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