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易玄宮,頂層的會議廳中。
辛妙娑掰着指頭算了好久,纔對着易寒大聲道:“不對啊易寒,你這個大傻子,爲了青州商鹽角逐,你投入了一千多萬玉晶了,就算你把天地樓趕出了青州,也虧大了啊。”
易寒道:“怎麼就虧大了?”
辛妙娑道:“一千多萬玉晶,按照青州的人口和食鹽需求量來算,你起碼要將近十年才能回本,十年啊好弟弟,對於你整個人生來說,不值得。”
易寒笑了起來,點頭道:“你說得沒錯,我們這一次投入太大,即使贏了,也不會賺。”
“但青州只是一個起步,商鹽只是一杆旗幟,未來的一切,都要在這個基礎上去構架。”
辛妙娑摸了摸下巴,道:“什麼構架?你除了商鹽還要做什麼嗎?”
易寒笑道:“鹽,每個人都要吃,需求量很大,但缺點是...每家商號的鹽都一樣,沒有什麼太大區別,講究的都是薄利多銷。”
“而有些東西則不同,會基於質量和價格的不同,呈現不同的市場份額。”
“打個比方,一顆愈靈丹,可以在幾十個呼吸內,恢復所有的靈氣,修者幾乎必備,關鍵時候相當於一條命。”
“而這種丹藥,藥王館賣上萬玉晶一顆。”
說到這裡,易寒眯眼道:“如果我賣一千玉晶一顆呢?”
辛妙娑瞪大了眼,喃喃道:“那整個修煉界都會掀起滔天巨浪,所有人都會買你的藥,藥王館會把你生吞活剝。”
易寒道:“所以現在我不能去賣丹藥,我需要有一個基礎構架,也需要用天地樓來證明神易玄宮的地位。”
“一蹴而就,只會被洪水巨浪衝爛。”
辛妙娑歪了歪腦袋,才道:“好吧,迴歸到現實問題,天地樓被你這麼一逼,肯定是要動手了。”
“你用什麼跟他們打?靠你這個武道第二境的強者嗎?”
易寒笑了起來,剛要說話,門卻突然被推開。
蕭三迅速衝了進來,臉色慌張,沉聲道:“老大,塵土幫總部那邊出事了。”
易寒神色一肅,緩緩站起身來。
......
一路疾馳,趕往塵土幫總部,易寒的心不斷往下沉。
事情突然,有些超出預料。
“前天晚上,在鹽庫值班的兄弟說看到一道黑影,我們詳查之後沒有線索,便只能加強防守。”
“但昨天早上,那位值班的兄弟就不見了,一個壇主在他房間找到了他,已經變成石像了。”
易寒眉頭緊皺,眯眼道:“石像?”
“對。”
蕭三咬牙道:“躺在牀上好好的,只是身體成了石像。”
“這還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幾個時辰之後,那位壇主,也變成了石像。”
“緊接着,所有見過壇主石像的人,也全都變成了石像。”
“到現在,我們都不敢去看了,總部起碼有三成的人變成了石像,三四十個兄弟啊!”
說到最後,蕭三眼眶都紅了,語氣也哽咽了起來。
易寒和辛妙娑對視一眼,臉色都不好看。
“那周凡呢?他負責總部的運轉,他怎麼樣了?”
易寒不禁問出了聲。
蕭三咬着牙道:“他不敢去看石像,只是把那邊隔離了起來,不讓任何人去看,所有看到石像的人,都變成了石像。”
“最後幾個兄弟,在還沒變成石像的時候,把各個門都堵住了,封住了源頭。”
易寒沒有說話,臉色更加陰沉。
一邊朝前走,辛妙娑一邊說道:“人傳人,看一眼就中招,這恐怕不是毒,而是某種污染。”
“以天地樓的底蘊,他們完全有可能掌握這種東西。”
易寒目光閃爍,緩緩道:“看來我們的敵人比想象中的更狡猾,他們已經出手很久了,等我們現在察覺到,事情已經一發不可收拾了。”
辛妙娑重重哼了一聲,道:“但是他們也太惡毒了吧,詛咒污染這種東西,只有最極端的生死戰場上纔會使用。”
“這就是戰場!”
易寒沉聲道:“神易玄宮針對的是天地樓的命脈,是他們對整個大陸商鹽的統治地位,他們任何反擊都應該是在意料之中,至少我們要有這樣的覺悟。”
看着前方沉重的大門,他微微眯眼,道:“我進去看看,你們就別跟着了。”
辛妙娑道:“我跟你一起去,也許能幫上忙。”
蕭三連忙道:“不行啊老大,一旦看到石像,在幾個時辰內就會變成石像的。”
易寒笑了笑,道:“雖然不知道這個污染是什麼,但我相信它沒有那個本事奈何我。”
辛妙娑也不禁笑了起來,道:“我免疫天下任何詛咒。”
這句話倒讓易寒愣了愣。
和辛妙娑大步朝內走去的時候,他才問道:“你免疫詛咒,是因爲你天祖爺爺給你的手鐲嗎?”
“不是啊。”
辛妙娑伸出手,揚了揚手鐲,笑道:“這個只能讓我沒有病痛,萬毒不侵,但做不到讓我免疫詛咒。”
“真正讓我免疫詛咒的,是這個。”
她微微拉開衣襟,把吊墜扯了出來。
這是一塊白玉,宛如小指般大小,晶瑩無比,近乎透明,甚至可以看到內部的規則在流轉,充滿了神聖的氣息。
易寒不禁道:“這是什麼玉?”
“不是玉啦。”
辛妙娑道:“這是我師父給我的禮物,是它的角。”
“角?”
“嗯吶,我師父是一頭白鹿,長着一對鹿角,就是這個材質的,我這裡就是它割下來的。”
說到這裡,辛妙娑咯咯笑道:“整個物藏森林,就只有我和天祖爺爺有,連我娘都沒有呢。”
物藏森林守護者,自然的領主,白鹿七星。
這尊神靈是她的師父?
易寒吞了吞口水,還是忍不住問道:“你說的,該不會是七星吧?”
辛妙娑停下了腳步,疑惑道:“你怎麼會知道我師父的名字?整個羅天世界,除了神靈之外,恐怕沒人知道我師父的名字。”
易寒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盯着辛妙娑,喃喃道:“你天祖爺爺,是丹道活死人,你師父是自然領主,世間最古老的神靈之一...我說,你這背景也太強大了吧。”
辛妙娑咯咯笑道:“這有什麼,我爹還是當時少有的器道塑念師呢,我娘也是大地之隱。”
“我們一家人,我實力最弱了,剛到大地之隱不久。”
人比人,氣死人啊。
易寒心中再次感嘆,眼前這位好姐姐的背景,恐怕只有王朝皇子才比得上她了。
媽的,憑什麼老子就要從頭起步,艱難創業啊。
他一肚子火,一腳踹開了門,道:“要是娶了你,豈不是相當於娶了整個物藏森林。”
辛妙娑下意識道:“我可是物藏森林的明珠,你以爲誰都娶得到啊?之前光明神國的皇子來提過親,被我爹拿着錘子趕出去了。”
那倒也是,物藏森林的明珠,對標的至少是這類人物,反正不該是青州靈玄司的被廢旗官。
易寒搖了搖頭,道:“以後混不下去了,我就去物藏森林養老吧。”
辛妙娑笑道:“看在你是我好弟弟的份上,你在那裡應該會活得很好。”
易寒卻沒有笑,而是微微一聲嘆息。
在域外惡魔入侵的第六個月,物藏森林就不復存在了。
白鹿七星帶領着物藏森林的各類靈獸和強者,與惡魔展開了廝殺,最終白鹿七星自爆,將數百萬惡魔與物藏森林一同毀滅,寫下了戰爭史上最著名的悲歌。
“爲了森林,我可以選擇臣服。但爲了世界,我選擇毀滅森林。”
白鹿七星的話,激勵了一代又一代士兵,剛入伍的時候,易寒也被這些英雄打動。
也正是因爲白鹿七星的犧牲,才徹底讓辛妙娑長大,突破到了造化的境界,成爲物藏森林殘餘部分的領導人,史稱造化母神。
一曲曲悲歌在腦中浮現,大戰的歷史畫卷清晰地出現在眼前,易寒唯有再次嘆息。
爲有犧牲多壯志,敢叫日月換新天。
多麼偉大的戰爭,多麼偉大的勝利,換來的卻是世界毀滅的結局。
我易寒穿越回來,又豈敢盤桓,豈敢碌碌無爲。
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
“喂!你發什麼呆啊!石像就在前面!”
辛妙娑的聲音將易寒拉回現實。
易寒晃了晃腦袋,輕輕笑了起來,道:“無妨,想起了一些往事。”
他擡頭朝前看去,便看到牀上,地上,椅子上坐着,一尊尊石雕栩栩如生。
他們的大小、姿態、神色,似乎還保留着生前那一刻,這說明變成石雕並沒經歷巨大的痛楚,而是一瞬間的事。
辛妙娑道:“沒有感受到石雕內部有任何規則和能量,看不懂這個詛咒。”
易寒點了點頭,道:“污染方面,我也不是很懂,畢竟這是宗師以上境界的強者,纔會考慮的事情。”
說到這裡,他緩緩笑道:“不過我們可以給天地樓一個驚喜,這個雕像,他們認爲我們不敢看,我們便給他們送一尊過去。”
辛妙娑眼睛頓時一亮,激動道:“好啊,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說到這裡,她又愣住,道:“不對啊,對方既然掌握這個詛咒,就說明肯定有解法,咱們這麼做無法對他們造成真正的威脅。”
易寒笑道:“我只是想告訴他們一個信息,有本事來硬的,別搞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辛妙娑這才點頭道:“看來你想打。”
易寒看向四周的石像,沉聲道:“幾十條命,不是仇麼...不但要打,還要打出一個結果來。”
辛妙娑道:“那你說在什麼時候呢?”
易寒想了想,才道:“或許,就在明天晚上。”
說到這裡,他深深吸了口氣,呢喃道:“所有的事,都該在明晚有個了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