敞闊的大殿內總是凝結着一股悽鬱的魔障，拘束着杜天的魂念感知，這讓他發自內心的感到束縛。
千里夜城至高無上的掌控者，這個被稱爲夜魔的冰凰界兩大主宰之一，更像是一個掩藏在黑暗面紗中的神秘存在。
他的話聽起來帶有強大的說服力，此時此刻卻還沒能獲得死神杜天完全的信任，博弈仍在繼續。
“冰靈一族向來以這冰凰界正統傳承的身份自居，只因它們擁有冰凰聖月，也是這片大陸空間唯一的光明之源。
正是憑靠那冰凰月中無窮無盡的冰源之力，冰靈一族才得以肆無忌憚的繁衍生息發展力量。”
“冰凰月？”杜天似乎對這個稱呼感到異常敏感，看向夜魔的眸光中更平添了一絲試探性的意味。
夜魔至尊微微一笑，猛的自大殿上空揚起一簇暗黑色氣霧凝成的魔源光幕，當中很快凝生出一道無比璀璨的冰藍色皓月圖騰。
即便只是沉睡在幻象中的一道印記，卻仍散發着令人迷惘沉醉的光亮，杜天可以肯定，那會是這世間最美的月輪。
“這便是冰凰界真正獨一無二的至高傳承始源，也是冰靈一族的終極依仗，它們貪婪的吮吸月源精華，只爲鍛造出主宰結界的祭祀榮光，驅散屬於我魔源千里夜城的浩瀚！”
“而我們，本該凌駕於結界至高巔峰的夜魔一族，卻只能通過一代又一代魔人的犧牲，換取苟延殘喘的偷生契機，這是我們避免傾覆的唯一方式。”
夜魔聲色俱厲的吶喊宣泄着，眼神中卻充滿了對冰靈一族的憎惡與憤恨。
不過死神杜天顯然對這一切有着自己的判斷，揹負雙手邁步向前，識海深處始終沒有停止對夜魔言說的深度剖析。
“按照你的意思，冰靈一族之所以強大，只因它們擁有冰凰皓月這一能量始源作爲繁衍依託。
既然這片結界空間遵循陰陽道法的運轉規則，勢必也會有另一種支撐魔族繁衍的始源力量，敢問先生，我可以知道夜魔一族的秘密嗎？”
杜天這般說着，眉宇間那股只屬於蓋世魔皇的神念氣息悄然流散。
他已對夜魔大殿中這股悽鬱魔障感到厭惡，產生了發自本能的抗拒心理，同樣也夾雜着一絲強勢的精神引導。
夜魔的修爲同樣深不可測，怎會體察不出眼前頂着魔皇頭銜的杜天的心思，但見上方魔源光幕幻象陡轉，須臾間已是凝生出了一道全新的圖騰印記，刻畫的正是盤臥在大陸兩道巔峰之塔中央的無盡深淵溝壑。
“想必大人對這道深淵絕不會陌生，冰凰界習慣稱呼它爲輪迴渡，正因它的存在，冰凰界才被一分爲二，而這裡，恰好也是封印着我夜魔一族傳承始源的聖蹟所在。
正如大人所想，我夜魔一族原本也擁有同於冰凰月的魔源根基，幾十年前一場莫名的劫難降臨，致使我族始源傳承機制受到莫大的阻礙。
根據佔劫隱士所言，那是來自主宰界動盪的原因，作爲依附於主宰界的結界空間，我夜魔一
族也受到了巨大的牽連，直接導致上一次紀元戰爭提前爆發。
而那一戰最終的結局可想而知，冰靈一族運籌帷幄以逸待勞，險些將我夜魔一族的勢力盡數傾覆，作爲征服者的榮耀懲戒。
冰靈一族以莫大的祭祀榮光之力封印了輪迴渡，致使我族完全喪失了魔源修煉的根本條件。
這些年來夜魔一族潛藏在各大城邦內的魔源底蘊已消耗殆盡，戰爭則順理成章的成爲改變局面的唯一方式，想要生存，只能背水一戰。”
杜天輕輕閉起雙眸，看不出他精緻面孔上究竟有着怎樣的情緒變動。
“先生是在說服我參與這場結界紛爭麼？”沉寂了太久，杜天終是再度出言。
夜魔趕忙對着杜天恭恭敬敬的欠身施禮：“不瞞大人，輪迴渡中封印的傳承始源，流淌着與大人極爲類似的傳承氣息。
若我所言不錯，大人此番進入結界，定是帶有特殊的目的，潛入輪迴渡無疑是一種必然的選擇。
夜魔一族並不奢望大人親自出手鎮壓冰靈國度，只盼能解開輪迴渡中的聖光封印，爲我魔道清除發展壁障。”
夜魔言盡於此，接下來留給杜天的是極爲充裕是思考時間。
腦海中不斷重複着自己降臨此結界時的場景，聯通兩大國度巔峰之塔的深淵盡頭，的確涌動着極盡澎湃的道源之力。
恍惚間，大殿之外一股極盡收斂的魔源聲浪隱隱攢動，正是這股氣息打斷了杜天的思考，與此同時，始終站在王座下方陪侍夜魔的孤夜統領有了動作。
“聖尊，是彥希的人從第一戰場歸來了！”
夜魔至尊感受的身體微一震動，頷首示意孤夜傳喚，很快便見彥希拖着略顯沉重的腳步走入大殿。
直到此刻，杜天方纔意識到，人形狀態的老龍始終站在一旁默不作聲，自己甚至都忘了這傢伙的存在。
“你這老傢伙，平日裡嘴巴動不停，怎得此刻在殿上一句話也沒有？”
“多說無益，我相信你的判斷力，不論你做出怎樣的選擇，我都會支持你的決定。”
老龍的口氣聽上去總覺得有些壓抑沉重，但杜天的內心卻突然涌生出極大的暖意，這讓獨自一人來到陌生世界的他感到了慰藉。
彥希手託冰血斑駁的頭盔面無表情的靠近王座，只在氣質偉岸的杜天身上停留了片刻，直至來到大殿下方自顧停下了動作。
“戰爭是我們這個世界唯一的生存法則，沒有人會去憐憫那些亡故的靈魂。
作爲第一戰場的先鋒，你已將自己的力量發揮到極致，不必爲那些族人而感傷，它們是在用生命詮釋榮耀，下去休息吧。”
彥希始終未出一言，眼神靜默的躬身向夜魔施禮轉身向這殿外行去，及至杜天身邊時，竟又出人意料的對着杜天施以重禮。
直至彥希的身影最終消失在大殿之上，異樣的氛圍方纔緩和下來。
“我需要一個可靠的嚮導，三日之後出發。”
微擡起一雙粲然
爍目，杜天立刻給出了自己的答覆，這無疑是令夜魔最爲震撼而驚喜的答案。
“大人，是何原因讓你如此果斷的做出這個決定呢？”
夜魔饒有興趣的試探着杜天，或許這對於他而言本就是一個明知故問的環節。
“少年驚世，意氣風發，我只不過在你族人的身上看到了同於主宰界的守護慾望，我喜歡那樣的氣質。”
話音一落，杜天再不多言黑袍一抖在老龍的陪伴下轉身離去。
他自然不會關注這附屬結界的勢力紛爭，既然誤打誤撞來到了這裡，擁有同於自身魔源傳承氣息的輪迴渡，總歸是一個探尋試煉的絕佳去處。
既然有了合作的打算，杜天當然不介意順帶手解決夜魔一族面臨的問題，不過相比於漸漸褪去神秘面紗的夜魔國度，他似乎對彼岸榮光驚世的璀璨冰城更感興趣。
“老大，你真的打算插手這裡的事情？我倒是覺得這裡沒什麼值得留戀的地方，還是趕快找到出口回到極寒宗去吧。”
老龍倒是直接的很，這冰凰界中的任何事物，都很難提起它的探索興致。
杜天聞言一臉漠然的掃向身邊老龍，悄無聲息的向龍魂打出一道精神烙印，那是一方淺亮的太極圖騰。
“我且問你，想要打破太極之道的平衡，最爲關鍵的入手點在哪裡？”
杜天這般提點一番，老龍豁然明悟：“哈哈，老大就是老大，你難不成想跟夜魔那老傢伙玩一手金蟬脫殼？”
按照龍魂的理解，杜天這樣做無非等同於騙取到進入輪迴渡的機會，實際上根本就沒想攬這個爛攤子，不過這一次它確是誤解了自己老大的意圖。
“既來之，則安之，我們雖身處夜魔城，但你不要忘了，這裡被成爲冰凰界。冰凰二字足可以承載太多的可能，我總覺得，這方結界內有我真正需要的東西。”
杜天並未將自己全部的心意係數道明，畢竟前路究竟是何境遇尚不清楚，計劃會隨着不同的經歷衍生出不同的變化。
營帳之外灰暗的天空下，那道略顯清瘦而沉鬱的背影再入眼簾，正自立身城沿之上撫摸着一隻黑色大鳥的羽翼。
那大鳥即便只是坐臥姿態，也遠要比彥希大上許多，看上去並不是單純血脈的鷹鷲。
不知怎的，杜天總能在彥希的身上看到很多自己喜歡的東西。
身形驟然晃動間，杜天已是來到了彥希身邊，陪着他坐在城沿之上。
“不介意我陪你坐一會吧？”杜天淺淡的微笑流出，看起來與平日裡那般神秘而桀驁判若兩人。
彥希似是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趕忙就要起身施禮，卻都被杜天一一抹除，很是隨意的坐在彥希一旁。
“不用有什麼拘束，說起來我的年紀並不比你大多少，只是閱歷要豐富一些罷了。”
“您，真的是來自主宰界的掌控者嗎？爲何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一種不一樣的氣質？”
“那是因爲，你也在我身上找到了自己的影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