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冬隆之地有一個家族，除了鶴影之術名動天下之外，還有一手古老的洗劍術。
用趙本的話來說，這也是冬隆之地，唯一一個不會浪費千鈞水的地方。
當然，也是唯一一個，明面上擁有千鈞水的地方。
至於其他世家，有沒有千鈞水，趙本並不清楚。
於是，二人前去賀家，‘借’千鈞水。
“在這冬隆之地，大小家族可是不少，且底蘊不俗，用家財萬貫來形容，有些小家子氣。”
趙本一邊走，一邊說道：“可要說哪個家族最會做生意，估計也就那個賀家，幾乎把生意做到了極致，把洗劍做成了一個龐大的產業。”
星夜沒有迴應，因爲他着實聽不出這是誇還是諷。
在賀家，他倒是認識兩個人，一個秋霜，一個賀鷹。
對於那個小姑娘，星夜感官極好。
從幾次碰面來看，賀鷹也是灑脫之人。
一開始得知是要去賀家，星夜還是很牴觸的。
但趙本一再表示，可以先買，實在不行再借，要是借不出來，再偷偷的去借。
畢竟想要把星辰劍開鋒，需要不短的時間。
不管是星夜還是趙本，都不敢保證，那雪原何時出現，萬一提前遇到了呂良，那就是劍光透體的畫面。
趙本改變了容貌，星夜也用了第二張面具。
二人進入第二座城市，這裡比起冬寒城來，一點也不小。
按照趙本的說法，這些城市都各自爲政，城主一家獨大，宛如一方大勢力。
進入城中之後，趙本去打聽了一些消息。
雖然在這冬隆之地，只來了一個午夜人，可星夜知曉，午夜人在這裡是有眼線的。
比如那些世家，在其他城市當中，都有產業以及專門負責情報的人員。
中途路過一棟佔地極廣的庭院時，趙本瞥了一眼星夜，道：“這裡也有天香閣，也是鹿家的產業。”
星夜有些訝異。
“如果你小子真能入贅到鹿家，此生倒是不用爲了修行資源而發愁。”
趙本打趣道：“要不要去看看，或許鹿寧晗又來這裡了。”
星夜當然不會去，現在暴露身份，對他顯然不利。
“可有探聽到有用的消息？”
星夜刻意的轉移了話題。
趙本斂去了笑意，道：“呂良那傢伙瘋了，拆了自己在冬寒城的家不算，又去天香閣拆家，結果被警告了，賠償了一大筆損失。”
星夜神情微微一變，道：“這麼說來，他已經知道了？”
“嗯，已經下達了追殺令，不過是暗中的，並沒有在明面上打草驚蛇。”
趙本一想到那追殺令上的內容，心中就有火，“那個傢伙竟然點明要先殺我，而不是殺你。做人怎能如此不專一？我真鄙視他！”
星夜的臉立刻黑了下來。
“對了，等會傳你一門壓境小道，接下來我們找個隊伍。現在不管是你還是我，都不易露面。”
趙本頓了頓，道：“而且，我們已經暴露過境界，難免會被人猜疑。”
趙本的語氣輕描淡寫，所以星夜倒是沒有拒絕。
他會壓境，但只是粗淺功夫，騙騙一些低等境界的門外漢，真要碰上感知敏銳的存在，會在瞬間露餡。
到那個時候，沒有問題也成問題了。
二人找了一家普通客棧，在客棧裡待了三天，星夜便是學會了這門小道之術。
境界壓制之後，即便是他的魂力，也感知不出什麼異常。
如此奇術，其實已經不能算是小道了。
期間趙本問了星夜一個問題，“你的面具，還有幾張？”
星夜沒有隱瞞，告知還有兩張。
“省着點用。”
二人的境界，都壓制在了星辰境，按照趙本的說法，這個境界不高也不低，有迴旋的餘地。
二人一個背劍，一個拿刀，加入了一支前往靈水城的隊伍。
隊伍約莫有二十六人，首領是一個星罡小成的存在，餘下有九位星辰境，其他的都是星辰境以下，主要打下手的。
他們拉着大小几十車的貨物，由異獸拉着，用趙本的話來說，價值不菲。
要不然，也不會有如此規模。
原先按照星夜的打算，是找一個不起眼的隊伍加入其中，畢竟二人的星辰境，也不算弱。
可趙本拒絕，要求加入這支隊伍，甚至不惜熱臉貼在冷屁股上，在對方不情不願的情況下，一人還給了五百塊星玉作爲酬勞。
即便如此，在出城之時，隊伍依然接受了嚴謹的盤查。
好在前行路上，二人不用幹雜活，且除了他們兩個之外，半路還加入了幾位星辰境。
趙本上前跟幾人攀談，很快大家便是熟絡了起來。
無疑，目的都一樣，爲了提升兵器的品級，以及鋒利程度。
說白了，都是奔着靈水城去的。
隊伍出城沒多久，就遇上了一支盤查的隊伍，竟然由一位星罡境帶領。
“隊伍裡是否有可疑的人？”星罡境開門見山。
“你看我可疑不？”
首領瞥了對方一眼。
星罡境目光冷然四掃，從衆人身上一一掃過，然後擺手道：“去盤查一下。”
立刻有星辰境飛身而下，開始盤問下方衆人。
首領撇嘴道：“哎呦，老肥，你還來真的？”
星罡境老肥拋出一壺酒，道：“沒辦法，上面的命令，怎麼也得執行。”
“剛剛出門就發現比往日嚴謹了些，你們到底在找什麼？”隊伍首領接過酒壺，直接打開喝了一口。
“還能有誰，自然是那兩個人。”
老肥也拿出了一壺酒，二人對空而坐，“上面說了，一旦發現他們的蹤跡，無需出手，直接獎勵三十塊星辰原石！”
首領一聽，臉色微微一變，“這還真是大手筆啊！”
星辰原石，對星罡境都有極大的吸引力，對星罡境以下，更不用說了。
即便能得到一塊，也意味着飛鴻騰達。
老肥點了點頭，道：“是啊，不過還是不希望遇到他們，那星辰原石，有命拿可也得有命花纔是。”
“你倒是看得開。”首領微微一笑。
“此次前往靈水城，你也多留意着些，搞不好那兩個人就隱藏在你的隊伍裡。”
“你可拉倒吧，人傢什麼身份，藏在我這裡，圖什麼？給我當護衛？”
首領不在意的笑了笑。
下方很快盤查完畢，抽人詢問，並非見人就問，來人問了趙本，早有準備的他對答如流。
老肥喝完了一壺酒，道：“走了。”
他帶人離開。
隊伍繼續向前！
在五百里後，再次遇到了盤查。
接下來又是五百里的路程，盤查還是盤查。
這讓隊伍首領很詫異，因爲這條路他走了數十年，從未見到過如此陣仗。
看來，真是被逼急了，要不然不至於如此。
因爲不管有沒有發現人，出動的這些人，都是有酬勞的。
不問不要緊，一問才得知新崛起的呂家，丟失了一件極爲重要的至寶。
所以，必須得找到那午夜人！
所以一切開銷，都來自呂家。
“這午夜人還真是，走到哪偷到哪。”首領感慨。
在這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牆，幾天之後，隊伍的其他人也都知道了。
星夜跟趙本相視了一眼，眼中都有了一抹隱憂。
呂家知道了真相，事情開始鬧大了。
這是不惜血本的尋找。
在快要到達靈水城的時候，趙本找上了隊伍裡的管事。
那位星罡境的首領，幾乎是一個甩手掌櫃，隊伍中的大小事務，都是星辰境圓滿的管事說了算。
他表示想去城中洗劍，希望對方能夠引薦一位靠譜的大師。
同時，他拿出了兩小袋星玉。
管事看着趙本，笑道：“看來，你們也知道靈水城的水深與水淺，只是你們兩個確定，要找一位大師來洗劍？”
眼下之意很明顯，你們手中的兵器，品級是否夠資格讓一位大師來洗劍。
趙本趕緊點頭，希望對方能夠引薦一下，表示事成之後還有答謝。
管事有些意外，但並沒有多問，直接說道：“你們有兩個人，再來兩袋星玉，入城之後我幫你引薦。”
趙本趕緊又拿出兩袋星玉，一袋一百塊。
接下來又遇到兩撥探查之後，他們終於到了靈水城。
高聳的城門前，排着長長的隊伍，所有人都在接受着城中侍衛嚴謹的盤查。
看着這四條長龍，星夜的神情發生了變化。
最少還有數百人在排隊。
目光向着前方望去，他的神情又是一變。
天空中站着兩位星靈境，正在用魂力四掃，探查着可疑的人。
“好傢伙，這麼大的陣仗！”
趙本見狀，也是吃了一驚，不由的發出驚歎之聲，“還真是下了血本！”
但他絲毫都不緊張，很顯然對自己的壓境手段，十分自信。
就在這時，忽然有異動傳來，原來有人掩蓋了境界，被人揪了出來。
當即，就有一隊士兵向前，包圍了對方。
排隊的人，紛紛探頭，看着遠處的熱鬧。
星夜原以爲，大家都要排隊，可是很快發現，隊伍在星罡首領的帶領下，從另外一側向前。
那裡有一道小門，門口有着一支隊伍守護。
雙方不知說了些什麼，整個隊伍很快便是從小門進去了。
這讓遠處排隊的人，很是不滿，但一個個也不敢多言。
對方明顯是靈水城的本土勢力，或者說屬於這些盤查的官方勢力。
而星夜也終於明白，爲何趙本要堅持高價同行，因爲的確方便。
入城之後，管家給了二人各自一塊令牌，讓他們去一個叫靈水小鋪的地方，到那裡就能洗劍。
顯然，這就是所謂的引薦。
之後，雙方分道揚鑣。
走過一片長廊，來到城中之後，星夜看到了令他大開眼界的一幕。
城中有着諸多大小商販，大聲吆喝着，而在他們的面前，擺着不同的容器，容器裡面有水。
即便是見慣了大場面的星夜，此刻也被這全民洗劍這一幕，給驚住了。
“這也行？”
到處都在洗劍，劍光極其明亮，堪稱一道道風景。
“要不然說，賀家最會做生意。”
二人向着前方走去，期間星夜好奇的四望，其中有一個星法，開始洗劍。
在跟攤主討價還價之後，他把兵器放入了窄小的木盆之中，木盆的規格，完全可以平方入一把長劍。
接着，攤主開始喃喃低語，像是在念咒，木盆之中有淡淡光芒亮起。
前後不過幾分鐘，攤主的臉上便是有了一抹疲憊。
洗劍結束，對方從木盆之中，撈出了長劍。
劍身明亮，劍鋒閃着迫人的寒光。
那個星法舞動了幾下，十分滿意，給了酬勞然後離開。
“這就是洗劍術？”
完整從頭看到尾的星夜，顯得很吃驚。
趙本點了點頭，道：“原則上是這樣的。”
“爲什麼是原則？”星夜不解。
趙本解釋道：“步奏是沒有錯的，但水並不是純粹的千鈞水，那洗劍術幾乎連皮毛都不算。”
“可是我看那把劍，的確是成功了，比以前鋒利了不少。”
這是星夜的真切感知，還有其目力所視。
接着，他又看了幾處洗劍的場面，竟然都成功了。
他驚奇道：“即便是提升有限，但也足夠了。而且，價格還很公道。”
他先前注意過，洗劍的價格不等，少則幾塊星玉就可以完成一次。
趙本笑了笑，道：“這種皮毛洗劍術，是要看運氣的。”
似乎是爲了驗證他的話，遠處有兩位星法，剛剛洗劍結束，想要比拼一下。
結果在碰撞的瞬間，兩件兵器直接斷裂。
猶如是用冰塊雕刻成的劍，直接四分五裂了。
兩人一愣，臉色變得十分鐵青，有心找店家，不過在猶豫過後，還是果斷離開了。
“洗劍成功，品級提升，而一旦失敗，當中的構造就會被破壞，直接碎裂。”
趙本向着前方走去。
“成功率大概是多少？”星夜跟了上來。
趙本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成，這麼少？”
“千分之一！”
這個回答，令星夜感覺完全不可思議，完全不敢相信，“這怎麼可能？成功率這麼低，爲何會有這麼多人前來？”
“你也說了人多，總有那麼幾個能成功。”
趙本看了一眼四周，道：“一滴千鈞水，放在大師手中，會稀釋到十倍左右，有人叫它大師級千鈞水，大師通常會用一滴來洗劍。而一滴大師級，放在一般商鋪，又會稀釋十倍左右，這叫出師級千鈞水。”
趙本指着外面那些大小木盆，道：“而這些，則叫入門級，大概是一滴出師級，稀釋百倍左右。你說這樣一滴，放在一個木盆裡，用那幾乎是皮毛的洗劍術，一天又不知道洗劍多少次。千分之一的成功率，低嗎？”
趙本一笑，“我覺得很高！”
“那我們呢，需要什麼級別的千鈞水？”
星夜沒想到裡面還有如此多的彎彎繞繞，當即便是感嘆不已。
同時也明白了趙本曾經說過的話，賀家把洗劍術做成了一個巨大的產業。
現在看來，這當然是諷刺。
“我們是開鋒，而不是洗劍，所以要純粹的千鈞水，沒有稀釋過的那種。”
星夜又問：“那我們需要幾滴？”
“幾滴？”
趙本回頭，看了星夜一眼，又笑：“最少，也得淹沒過劍身吧？”
星夜聞聲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