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這麼說完,便掙脫了自己老伴的手,緩緩走入了裡屋。
而老二一家聽到這個消息之後,狠狠地再在地上磕了三個頭,臉上一片溼意。而梓文空原本已經磕出血來的額頭,此時更加鮮血淋漓,但是此時誰也管不了這麼多了。
老三媳婦、老四媳婦的臉上都露出了笑意,而老大、老五此時心裡也生出了幾分快意出來,只是當他們看到老二的模樣時,又都默然了。
如此這般,老二一家便終於離開了梓家,從此富貴貧窮與梓家再無半分瓜葛。
只是,老爺子雖然發話了,但是這梓家想要從老二家裡討得一兩分便宜的人還是很多。
這不,等到梓文空一家回到自己原先住的地方,想要收拾一下自己的行李的時候,老大、老三、老四、老五家的女人們可都來了。
“喲,二哥,哦!不,應該說文空兄弟,你這屋中的物品還真是不少嗎?看來老爺子果真對你不薄,可比對我們這些姐妹們可要好得多了!”老四媳婦這麼說着,臉上是又羨慕又嫉恨。
而老三媳婦的臉上也閃過一絲不滿,不過一想到這些東西很快就要屬於她了,又很快便喜笑顏開,咯咯笑了起來,“老四說的可不錯呢,不過啊,只可惜文空兄弟一家福薄,以後恐怕是再也享受不到這樣的珍品了。
哎!真是可憐呢!姐妹們,你們說我們是不是該給他們留這麼一兩件好的,好讓他們留作傳家之寶呢?要知道,他們從此以後可是連看這些東西一眼的福分都沒有了呢!”
老三媳婦這麼說着,臉上雖然是滿臉的可惜,可是這話語中卻越發刻薄,聽得梓文空和清雅的心頭火氣。
而老四媳婦卻似不知道他們兩人的憤怒似的,跟着老三媳婦一唱一和起來,直說的梓文空臉色發青,清雅的手更是捏地掌心發白,恨不得上前將這兩人給趕出去,但是他們到底還是忍住了,這段日子以來,這樣的話他們已經不知道聽了多少,如今再聽這麼一段,雖氣但是還不足以讓他們動怒。
只是這邊,大姐和小妹兩人也跟着老三、老四媳婦他們開始說笑,這對梓文空來說卻是真真在在的心痛。
對於大姐和五妹兩個人,梓文空的心中還是有着幾分情誼的。
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親兄弟姐妹,只是,如今她們卻對他如此涼薄,怎麼會不讓梓文空痛惜?悲憤?
但是即便痛惜又怎麼樣?大姐和五妹自從成家之後就已經變了,她們兩人不再是他梓文空的大姐和五妹了,在她們的心中從此便只有一個家,而那個家便是她們的夫家。
這邊只不過是他們偶爾的住宿,要說其他,那更是半分都沒有。
這一次即便不是老三媳婦聳動她們,要給她們分上這一分半錢的,恐怕她們兩人也會迫不及待地要將她們的親弟弟、哥哥給趕出家門。因爲這梓府對她們來說終歸不再是最終的歸宿。
認識到這一點之後,梓文空感覺自己的心一陣陣絞痛。
他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自己的大姐還有五妹了。
但是不管他再怎麼不願意去面對,如今爲了自己的妻子,爲了自己的女兒,他都必須振作起來。他已經不再是梓府的二爺,也不再是曾經那個年少輕狂的少年,他身上肩負的是整個家庭的重擔。所以由不得他梓文空有半分的退縮。
所以梓文空深深地看了自己的妻子和傻女兒一眼之後,便猛然擡起頭看了這一屋子的女人一眼,朗聲說道:“我梓文空雖然不成材,但是這最起碼的尊嚴還是有的。今日我既已拜辭梓家,那麼這梓家的一分一毫我都不會拿,各位嬸嬸姐妹們,你們大可不必如此擔心。
這屋中有些什麼,都是經過管家的登記的,你們如果不放心,可以讓管家過來對照一下,但這包袱裡邊的東西是我這些年來自己掙來的,你們亦無權過問。”
梓文空這麼說着,老四媳婦卻第一個跳了出來。
“什麼無權過問,什麼你自己掙的,你是從哪裡掙的?要不是有我們梓府在後邊支撐着,你又哪裡能夠掙到半分錢?二哥啊,二哥,你可不能這麼睜着眼睛說瞎話,我們大家心裡可都明白。”老四媳婦這麼一鬧,老三也附和起來。
“就是啊,二哥,哦,不,文空兄弟,你這錢到底是從哪裡掙來的,我們怎麼會不清楚呢?
當初在殿堂上可是你自己說的不拿梓家一分一毫,如今怎麼就突然變了臉了呢?
哎呀,我說文空兄弟,你可不能在爹孃面前討了好,然後又來欺負我們這些弟弟妹妹的,要知道我們今日可是奉了婆婆的命令來‘送’你們出府的呢,我想這裡邊到底是個什麼意思,你們自己心裡也明白吧!”
老三媳婦這麼說着,梓文空的手猛地握緊,他狠狠地瞪了她們兩人一眼,剛要說話,清雅已經忍不住出了聲,“老三媳婦,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做在爹孃面前討了好,又來欺負你們,我們一傢什麼時候欺負過你們了?
你們平日裡說過我們什麼,我們可曾說過半句抱怨的話?
這些年來,在府裡有什麼事情我也都是讓着你們,你們現在是想怎樣?我這包袱裡邊的東西都是我從我孃家帶過來的,難道這些東西你們都還要拿走嗎?”
清雅這麼說着,老三卻笑了起來,“喲,原來是你孃家的東西啊?但是……那又怎麼樣?你沒聽過嫁過去的女兒是潑出去的水嗎?
你既然已經嫁入了我們梓府,那你所有的東西便都是梓府的,你又有什麼支配的權利?清雅我告訴你,不是你在讓着我,是你自己沒本事,管不了這個家。
說什麼讓?你以爲你很大度嗎?我可是從來都不覺得,要是你大度,平日裡你婆家帶來什麼好東西的時候怎麼就不見你拿出來半分,分給我們這些姐妹們?
哼!你就不要再裝了,誰不知道你們清家是名門閨秀,你是清家的大小姐,但是即使是這樣又怎麼樣?現在還不是要像落水狗一樣要被趕出梓府?
哼!清雅,裝什麼清高,我告訴你,今天我還就要把這包袱給留下了,我倒要看看你們準備怎麼辦!”
老三媳婦這麼說着,就要去搶梓文空他們放在桌上的包袱,可是梓文空這一次卻是真的氣着了,他一個大步跨到了桌子旁邊,將包袱抱起,便一手往老三媳婦的身上推去。
老三媳婦平日裡就是個橫的,如今見梓文空一把推來,哪還會罷休?抓住桌上的一個茶杯就扔了過去,“老二,難道你真的敢打我?你信不信,今日你要是碰了我一根汗毛,我就讓你們吃不了兜着走!”老三媳婦這麼吼着,眼睛通紅。
而此時老四媳婦也趕了過來,幫着老三媳婦要搶梓文空懷裡的包袱。
大姐和五妹則站在一旁不知所措。在一開始,她們便只想進來分一杯羹,但是卻沒有料到事情進展到了這一地步。
其實對於老二,她們心中雖怨,但也不想做得太絕,可是如今事情已經到了這一地步,她們就是想後悔也來不及了。
所以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兩人便也加入了搶包袱的行列。
而梓文空雖然有心想要避開她們這幾個瘋女人,可是到底一拳難敵四手,這不,雖然有清雅和梓衣在旁邊幫忙,但是幾人平日裡都是舞文弄墨的“文人”,要打架還真的沒有什麼門路,一下子就被其他四人推到了一邊,包袱也被搶了去,“譁!”地一聲,散落一地。
老三媳婦他們看着這散開的包袱也是一陣傻眼,但是清雅卻更加疼惜。這包袱裡邊有她孃親送給她的陪嫁——玉鐲子,如今卻被這幾人摔碎了,這怎麼能不讓她眼睛發紅,心痛如絞?
而梓文空此時也十分明白自己妻子的心思,所以他終於什麼也顧不得了,操起旁邊的一把椅子就往老三媳婦那幾人的地方奔去,“你們都給我滾!給我滾出去!”梓文空這麼吼着,而原本那些因爲包袱散了愣在那裡的幾人,也跟着反應了過來。
見到梓文空的兇相,幾人心中終於有了幾分害怕。但是終究還是硬氣地只稍微後退了那麼幾步,避開了梓文空奔過來的勢頭,就停在了那裡。
而梓文空現在卻顧不得這麼多了。
那地上的碎片已經讓他傷透了心。自己的妻子有多麼寶貝這個玉鐲子,他怎麼會不知道?可是如今卻因爲他而碎了,這讓梓文空怎麼向清雅交代?怎麼向岳父岳母一家交代?
他梓文空好歹也是個堂堂正正的男人,可是現在卻連妻子的一件飾物都保護不好,不!他不是男人!梓文空這麼想着,狠狠地在自己的臉上扇下了一巴掌。
而清雅卻心疼地奔了過去,緊緊地抱住了梓文空,“文空,不要這樣,不要這樣。”梓衣此時也嚎啕大哭了起來。
她不要自己的爹孃這麼傷心,她不要爹爹自己打自己。所以梓衣一下子撲進了梓文空與清雅的懷裡,緊緊地揪着他們,就是不放開。
而老三、老四、大姐、五妹他們幾人,見到這個場景,也不由得有些呆了。
其實在他們見到包袱裡邊的東西的時候,心中都有點後悔了。
原因無他,因爲包袱裡邊幾乎什麼都沒有,就幾套老舊的換洗衣服,再加上那麼一兩貫錢,還有一個陪嫁的玉鐲子,然後便什麼都沒有了。
而且那玉鐲子如今還摔碎了……
故而,老三、老四媳婦臉上都有點訕訕,大姐和五妹的臉上終於有了幾分羞愧。
可是梓文空卻在這個時候擡起了頭來,他眼睛發紅,額上青筋暴起,就連原本清秀的面孔如今也變得猙獰了起來,他看着老三她們,突然大笑了起來,“好,你們果真是好的。
曾經我梓文空爲了梓家不知付出了多少,如今卻遭受這樣的侮辱,老三、老四還有大姐、小妹,你們果然都是好的,真真的好!
只可笑我梓文空頂天立地,如今卻連自己妻子的一件首飾都保護不住,我真是愧爲男兒。
但是你們都給我記住了,今日之事,我梓文空定當銘記在心,他日,如果你們膽敢再來欺侮我們一家,對我的妻子、女兒做出任何不善的事情,你們也別怪我梓文空不講昔日的情分,到時候,我就是拼了我這一條命,我也要將這份公道給討回來!
我梓文空說到做到!
你們不就是想要我梓文空這份家業嗎?真真是可笑。
但是老三你給我記住了,我梓文空雖然從來都沒有打過女人,但是如果以後再讓我見到你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情,我梓文空在這裡發誓,定將十倍奉還!”
說完,梓文空的眼神死死地盯着老三媳婦,直嚇得她出了一身冷汗,才收了回來。
但是轉而,梓文空的臉上便是沉沉的痛。
他顫抖着手將地上的碎片一一撿起,放進了手巾裡,而清雅則是怔怔地看着他,沒有說話。
當梓文空撿起最後一片碎片的時候,他擡起了頭,看着自己的妻子,“清雅,是我對不起你!”梓文空這麼說着,將手中的手巾放進了清雅的手裡。
清雅卻是哭得淚眼朦朧,“文空!”她喊着,梓文空則是心痛地將她抱進了自己的懷裡,“清雅。”梓文空在清雅的耳邊低呼,終於落下淚來。
而老三、老四、大姐、五妹幾人見到這一幕,最終也不敢再在屋裡停留,只都灰溜溜地走了出去。老三是被嚇走的,老四也心有餘悸。
大姐心中雖然不好受,但是還是沒有說什麼,只有五妹,終究還是有些不忍,默默地回到屋裡,將手中的物品放下之後,看了梓文空他們一眼也走了,只是走時,她深吸了一口氣,也不知在想什麼,只是突然間有些恍惚。
而梓衣什麼都不知道,她只是緊緊地握着拉着爹孃衣服的手,然後靜靜地看着自己的爹爹將孃親抱在懷裡。
“爹,那些壞人都走了。”
梓衣輕聲說着,梓文空則是憐惜地將梓衣摟進了懷裡,摸了摸她的頭髮,最終什麼也沒說,只是一嘆。
而清雅哭了一陣之後也慢慢站了起來,她本不是個軟弱之人,只是在這梓家大宅裡,她終究還是太過於天真。
如今遭受了這麼一出,她也漸漸明白了過來,有些事情哭是沒有用的,今日之事,她將永遠記在心裡,只是她卻不能嚇着了她的梓衣,所以清雅將梓衣從夫君的懷裡接了過來,然後默默地看着夫君將包袱收好,緊接着幾人便走了出去。
這一次,他們走的問心無愧。
因爲欠這府裡所有人的,他們已經還清了。從此以後,他們橋歸橋路歸路,再也無需進一步這可怕的牢籠。
只是這事情真的有這麼簡單嗎?也許一切都還只是個未知數。
所以,當梓文空他們經過老五放在門邊的那幾件物品的事情,終究只是嗤聲一笑,現在還做這些做什麼?還不如索性什麼事情都做全了,也落得他們一個清靜,免得以後爲了此事糾纏不清,他們才真的沒有個安寧的時候!
只是他們心中想要將此事徹底瞭解了,可是這真正了結的時候卻還遠遠沒有來到……
PS:本來應該是兩章的,但是想到將它分開看起來不爽,所以就歸爲一章了,新書,望多多支持~